第一百三十二章 危局

  羅世佑走在隊伍最前端，神色陰鬱。余掌刑從後面趕了上來。


  「壇主，柳家莊還去得嗎？」


  「廢話！」


  「來求援者未必是真，只怕是沖著我們來的啊壇主！」


  「胡扯！那是柳莊主的親兒子！即便是，從汝陽城到柳家莊，再無一處可設伏之地，明刀明槍，我羅世佑怕過誰來！」


  「壇主三思啊！對方是有備而來，而我們人手不夠！不如回去查明此事是何人所為，等路平和柳一風來了再作計較！」


  「回你該呆的地方去！」羅世佑大怒。


  無論羅世佑手下這些人實力如何，就憑他們這份處變不驚，就當得起「精銳」二字。除了余掌刑商量了幾句，其他所有人都一言不發，目光堅定，看不到一絲慌亂。


  在這種壓抑的氣氛下，馬天復三人也都沒說話。


  精準的埋伏，毫不留情的出手，無論對方是什麼人，看來完全沒有先禮後兵的打算。江湖上的利益爭奪，出人命之前是一種態勢，出人命之後又是一種。沒有試探、恐嚇、爾虞我詐，直接成為死敵，不留任何迴旋餘地。


  所有人應該都明白，如果對方只是為了阻止羅世佑帶人去柳家莊幫忙，那麼可以有無數種手段。哪怕是最笨的一種，埋伏這麼多名水性精熟的好手在此，絕不會在人都過去大半的時候出手。這麼做，只能說明他們原本就是沖著蜀山幫來的。


  牛三友曾跟馬天復說過，在走鏢時如果遇到這種情況，是最危險的。那些盜匪在盯上某個大而不強的目標的時候，通常都會先想方設法消耗對方人數，直至有把握一口吃下再全力進攻。劫鏢是為了財貨，羅世佑這隊人沒有，那麼對方要的就只有人命了。


  馬天復無暇去考慮羅世佑為何硬著頭皮堅持要去柳家莊，他必須做點什麼。首先想到的便是求援。他親自去，是板上釘釘的臨陣脫逃。以丁靈的武功，即便半路沒人攔截，現在去求援估計也來不及；但若派李志成去，他不認識別人別人不認識他，而且也沒有合適的信物。除非……李志成背著丁靈？


  「李哥，你輕功如何？背個人還剩幾成？」馬天復問。輕功功法繁多，各有所長也各有所短。其中有一些只要一負重就大打折扣，而有些則影響不大。


  「呵呵，那要看背誰了。頭兒，『彈指神通』這種暗器手法，指力占幾成？」李志成好像渾沒在意目前處境。


  「顧名思義，以指力為主，很少用上腕力。李哥，要不你背著丁靈去汝陽王府或縣衙求援？」


  「哦……那為何銀錠上連個指印都看不到？頭兒，你藏得夠深。從沒聽說過你會暗器。」


  「我說讓你背著丁靈去求援你聽到沒有？」馬天復有些急了。


  李志成咂了咂嘴，欲言又止。


  丁靈道：「副壇主，屬下明白，是屬下無能！但是李哥萬萬不能離開你左右！」


  李志成介面道：「是啊，頭兒。敵人不一定會讓我們到得柳家莊。說不定就在前面哪兒等著滅我們。唉……要是你有個什麼不測，我好手好腳的，回去怎麼做人。丁靈，呆會我不一定能顧上你，萬一他們頂不住了，你可不能被活捉，明白嗎？」


  「嗯，知道的。」丁靈平靜地點點頭。


  馬天復愣了愣神，道：「你們也認為這場血戰是免不了的？」


  李志成笑道：「行走江湖，遲早要遇到這些溝溝坎坎的。看樣子，這次咱們蜀山幫沒玩好，被人合力對付啦！不過頭兒你放心，外管的人也不是好對付的，羅世佑應該也留著後手吧。呵呵，反正，我只管保著你。」


  馬天復停下了腳步：「等等等，說清楚了，我怎麼不是太明白？怎麼就是被合力對付了？什麼叫羅世佑有後手？難道他早料到了？」


  李志成「嘿嘿」一笑：「我也是剛想到的，大概吧。頭兒，你好好想想，金滿樓死之前最後接觸的是什麼人？」


  「不就是那個叫陸安節的，怎麼？」


  「不對吧。」


  「那真有其他人我們也不知道了。嘶——不對，好像……」馬天復恍然大悟。


  「對了，就是我們！而且有些事情你得反過來想。金滿樓在跟陸安節比武后被殺了，最可能的兇手是誰？我們幾個自己知道我們就是來打個前哨的，他們兩家呢？未必知道吧。」


  馬天復怔怔地看著隊伍越走越遠。


  李志成道：「頭兒，咱是不是跟上？別落單了。頭兒，你想，之前我們看到兩幫人之間的爭鬥，其實都沒有直接動手，怎麼突然就出了這麼大的事？還有，幫里的老一輩高手一般是不出家門的，憑什麼南北盟就無緣無故壞了這個規矩呢？使出反常必有妖啊，頭兒！」


  「那也不是我們乾的啊！再說，憑什麼我們無緣無故要壞規矩？」


  「因為我們以為可以挑撥他們大打出手啊。」


  「但事實上我們沒有啊！」


  李志成輕嘆了一聲：「說不定確實就是南北盟做的，也說不定是其他什麼人，可關鍵還是天刀盟會怎麼判斷！」


  馬天復再次停下腳步。


  李志成又道：「只要天刀盟這麼想，接下來他們聯手對付我們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了。再說這次柳家莊遭襲，羅世佑即使明知是陷阱也必須得去救，因為柳家是蜀山幫在汝陽乃至全汝寧的立足點。倒不是說不去救的話柳家莊就會被滅了，而是怕失去柳家人的信任。相反，真到了柳家莊反而倒安全了，因為他們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對平民百姓下這種死手。所以……唉，趕緊跟上他們吧。」


  馬天復覺得李志成這一通分析句句在理，不由地道：「李哥，你在酒管，真是屈才了。」


  李志成笑著擺擺手。


  丁靈此時怯生生地道：「副壇主，李哥，屬下插個嘴……我……匕首沒帶……到時候，萬一……我怕來不及啊……」


  李志成剛準備把自己的給她，馬天復按住李志成的手，沉聲道：「李哥，兩個男人活著，一個女人死了，我們回去一樣沒法做人。萬一強弱懸殊，李哥你帶著丁靈先跑。」


  李志成嘆口氣張口欲言，馬天復展顏一笑道：「李哥，當日在寧國府的事情你也有所耳聞吧，你當那隻不過是謠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