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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公主的煩惱

  長樂宮內,婉兒已換回戎裝,她此時正向永清公主複命。


  永清公主從珠簾後緩步走出,鳳冠霞帔,玉袖輕拂,湘裙曳地,鳳冠上綴有九翬四鳳,雍容華貴之極。隻見其眉若翠羽,肌似羊脂,真是嬌麵紅霞襯,窈窕似仙娥。


  永清公主輕啟丹唇道:“婉兒,打聽得怎麽樣了?”


  婉兒拱手道:“回公主,那無禮僧人乃潭柘寺裏的一名小和尚,法號圓真,俗名陳威。此人雖無過人之處,然而前日卻幾憑一己之力,粉碎了針對聖上的一起謀刺,如今正春風得意。”


  永清公主花容失色道:“什麽,居然有人敢謀刺皇兄,皇上怎麽樣了,無礙吧?”


  婉兒道:“聖上有驚無險,當時情況緊急,陛下受人挾持,護衛不敢近身,正當歹人意欲行凶之時,這個圓真竟憑一隻手銃結果了歹人,簡直不可思議。”


  永清公主驚道:“這個圓真好大的膽子,竟敢朝著皇兄開火,若是他擊偏了,豈不是毀我大明根基!”


  婉兒道:“陛下洪福齊天,冥冥中自有神人相助躲過此劫。婉兒不太明白,公主為何對圓真如此上心?”


  永清公主臉一紅,隨即說道:“你這傻丫頭真是多嘴,哪那麽多疑問。不過本公主倒是可以為你解答一二,你沒發現圓真那天所駕的馬車似曾相識嗎?”


  婉兒搖頭道:“天底下相似的馬車那麽多,婉兒可看不出有什麽蹊蹺之處。”


  永清公主微笑道:“你看不出來,本公主倒是見過這車,此車乃太後賞與沂王之物,由此不難推斷,當日圓真出示的那塊玉佩,也應當是沂王之物。所以,這個圓真與沂王關係不一般哪?”


  “那又能說明什麽呢?”婉兒不解道。


  永清公主道:“這還不明顯嗎?見深是本宮的侄兒,如今朝不保夕,直教本宮憂心。為了這個皇位,本宮的兩位皇兄已經徹底反目,他們本是親密的兄弟,如今卻為了權利到了水火不容之境。他們相爭相鬥也倒罷了,可孩子是無辜的,見深和見濟那麽小,就目睹父輩間的骨肉相殘,你教他們長大後如何做有為之君?當初陛下讓見深離京到封地就任,這才不過幾天又把見深召回,本宮十分擔心陛下會對見深不利啊。父子相離,骨肉相爭,究其根由,乃錯生在帝王家。每每念及這些,本宮就痛心不已啊。”


  婉兒道:“婉兒明白了,公主關心的不是圓真,而是自己的侄兒,不過您放心,有太後的一力回護,沂王當無生命之憂,而且他身邊的婢女貞兒十分機警,忠心護主,公主可以放寬心。”


  永清公主道:“貞兒是太後安排在見深身邊的,此女雖然機敏,然而在本宮看來,她與見深走得太近可不是什麽好事。對了,那個圓真還有什麽消息?”


  婉兒道:“昨日圓真又進京了,婉兒見他進了於尚書的府邸,便回來複命了。”


  永清公主納悶道:“此子如何進了於府,難道他與於大人還有交情?”


  婉兒道:“交情倒不見得,隻是當日陛下受困於潭柘寺的時候,於大人和石大人都在,圓真相當於救下了君臣三人。不過圓真去於府可不是受於大人之邀,而是其子於冕。於冕在醫術上頗有造詣,他是為了圓真的腦疾而邀其入府的。”


  永清公主麵露憂色道:“什麽?圓真患有腦疾?嚴不嚴重?”


  婉兒道:“正是,這是一種失憶的腦疾,應該沒有生命之憂。”


  永清公主長舒了一口氣:“那就好!那就好!”


  婉兒打趣道:“公主,婉兒可很少見你這麽為外人擔心過,看來,你很在意這個圓真呀?”


  永清公主故意露出怒容道:“你再胡說八道,小心本宮割了你的舌頭。”


  婉兒吐了吐舌頭,做了個鬼臉道:“不得了了,永清公主要為一個和尚割婉兒的舌頭了。”


  永清公主被她逗樂了,追著婉兒道:“看你還亂說話,本宮今天非得割了你的舌頭不可。”兩人雖為主仆關係,實則親如姐妹,婉兒打小就伴在永清公主左右,兩人親密無間。


  後兩人雙雙被強盜所擄而流落民間,好在盜賊並不知道公主的身份,故而未加重視,當時均傳言公主已不幸夭折,後兩人被淮南一富商救下並收養,在此期間,婉兒習得一身武藝,公主亦沒有受太多的苦,待公主長大,其身份為那位富商覺察,因而送其回宮,當今天子本欲重商富商,還欲對其加官進爵,被富商婉言謝絕了,不在話下。


  婉兒既是永清公主的婢女,亦是永清公主的貼身護衛。此女好舞槍弄棒,時常男兒身打扮,久而久之,便習慣甲胄在身。


  兩人追逐嬉鬧一陣之後,公主累得嬌喘連連,婉兒過來為她揉背捶肩。


  婉兒道:“我的好公主,你如今老大不小了,也該考慮終身大事了,太後為你的婚事,可沒少操勞。”


  永清公主嗔目道:“急什麽?本宮都不急,你倒瞎操心什麽?太後口中的那些人,均達官顯胄之後,一個個自稱君子儒士,可在本宮看來,都是一幫腐儒之士,本宮可不能將就。”


  婉兒道:“那你可得抓緊時間物色意中人啦,否則到時太後可不會管你是否相中,隨便招一個駙馬,可就後悔不及啦。”


  永清公主心頭掠過一絲憂慮,說道:“你覺得太後真會那樣做?”


  婉兒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豈容你反抗?太後雖然疼愛你,可是在婚姻大事上,這些長輩向來不會含糊。順德公主和常德公主皆早已成家,就算你自己不急,太後也會著急的。”


  永清公主急道:“那可如何是好?好妹妹,你快給我出出主意。”


  婉兒不假思索道:“若圓真不是出家人,他倒是個合適的人選,瞧他那張俊臉,連我看了都不免動心。”


  永清公主輕蹇眉頭道:“你又胡言亂語了。”


  其實,永清公主又何嚐不希望找一個像陳威那樣的男子,她早就認識陳威,被他的文才所折服,加之永清公主聽聞他在潭柘寺的英雄事跡之後,更是芳心暗動,然而他終究是個僧人,是不可能與他有結果的。


  更何況,即便此人還俗入仕,也難和自己在一起,因為圓真若是還俗,定然會受到重用,在婉兒的鼓吹下,永清公主意識到,這是一個可造之大才,一旦步入天子堂,則前途不可限量。而如果召其為駙馬,必會阻礙其發展。


  自太祖建立明朝以來,都有意識地打壓駙馬,幾乎沒有一位駙馬在仕途上一帆風順,有所建樹,太祖的目的是防止外戚幹政。而且更荒唐的是,公主婚後還不能與駙馬同居,必須住在十王府,若同駙馬行夫妻之事還得層層審批,因此,即便永清公主有意招贅陳威,陳威若知道駙馬如此窩囊,也未必會應允。想到這裏,永清公主暗恨自己生於帝王之家,難以享受人世之快活,還不如生於普通人家自在。


  永清公主雖然正值花季,然而在明代,二十歲的她已經算是大齡剩女,而且她還貴為永清公主,其婚事自然備受關注。


  永清公主對婉兒說道:“婉兒,為了見深,本宮還是希望你繼續暗中跟蹤圓真,據你所言,他應當不是歹人,然本宮還是擔心,生怕他背後還有其他勢力,反過來會對見深不利。”


  婉兒道:“婉兒願為公主分憂,隻是此次陛下給了圓真一份差使,讓他護經入陝,這一去,不知會在陝西待多久,婉兒此去,不能陪伴公主左右,公主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永清公主驚道:“什麽,他要去陝西?”


  “正是!”


  永清公主焦急道:“陝西如今局勢不穩,白蓮教日益猖獗,你這一去,太危險了,還是別去了吧!”


  婉兒笑道:“公主多慮了,婉兒雖然本事不大,自保能力還是綽綽有餘的。恐怕公主真正擔心的不是婉兒,還另有他人吧?”


  永清公主臉上泛起一片紅暈,挑起柳葉眉,嗔怒道:“你再胡說,看本宮不打斷你的腿。”


  這時,門外奴婢喝唱道:“太後駕到!”


  永清公主和婉兒慌忙整理好妝容,跪地問安:“女兒/奴婢見過太後,太後福壽無疆!”


  隻見太後戴著九龍四鳳冠,一襲玉色翟衣,腰間一副玉穀圭,右手一根龍頭玉拐杖。雖是太後,然並無一分遲暮,她麵容冷峻,一雙丹鳳三角眼,令人不敢直視。身後跟著一個太監和四個宮女


  太後對婉兒說道:“丫頭,你先出去,本宮有話要對公主說。”


  婉兒恭恭敬敬地答道:“是,奴婢告退!”自始至終不敢抬頭看太後一眼。


  太後隨身的太監和宮女也都退下了。


  孫太後乃朱祁鎮之生母,永清公主並非其親生之女,然由於永清公主回宮後處處順著太後,一口一個“母後”地叫著,加上永清公主溫良恭儉,很討孫太後的歡心。


  當初明英宗朱祁鎮誤信了太監王振的讒言,禦駕親征,遭逢土木堡之變,致使大明精銳盡數喪失,明英宗不得不“北狩”,大明國力急轉直下。關鍵時刻,孫太後在群臣的建言下,準議朱祁鈺登基,同時為防朱祁鈺專政,又立朱祁鎮之子朱見深為太子。


  隻是後來發生的事大大出乎孫太後所料,朱祁鎮“北狩”歸來,卻被幽禁南宮,唯一的希望朱見深的太子之位也被廢除。使得孫太後對景泰帝朱祁鈺怨怒有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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