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遠征
陳威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位平時低調內斂的管家,竟是一位絕頂高手,是超乎於玄陽真人的存在,簡直不可思議,然而看著父親堅毅的眼神,不容他有一絲懷疑。
陳威拜倒在阿福的跟前,突然猶豫了,回頭問父親:“按父親的意思,您的這身武功是阿福傳授的,如此說來,阿福也就是您的師父,那我應當是叫阿福一聲師父呢?還是道一聲師公?若是叫師父,您就成了我的師兄,這豈不是亂了輩分。”
這個問題倒是把父親問住了,父親思索了一下,說道:“輩分當然不能亂,那就叫師公吧!”
陳威叩首道:“徒孫拜見師公!”
阿福慌忙扶起陳威,驚惶地說道:“少爺這般稱呼,可折煞老朽了,老爺和少爺永遠是阿福的主人,阿福豈敢僭越!”
陳英說道:“一碼歸一碼,平時你是府裏的管家,然而在這裏,你便是師父和師公。”同時對兒子說道:“阿福會武功的事隻有我們在場的三人知道,連你娘也不知道,你要發誓,無論何時都不可讓第四個人知道。”
陳威鄭重地舉起右手說道:“我陳威對天發誓,絕不泄露師公一星半點的事。”同時他也在心裏琢磨:為何一定要隱瞞阿福會武功的事情?莫非他的身上隱藏著什麽秘密?難道是見不得光的事?他既然是玄陽真人的師兄,那他們之間又有什麽樣的恩怨情仇?這些問題,或許隻有阿福能夠解答,但是如果他不說,恐怕再也沒有人能夠揭開那一層神秘的麵紗。
陳英對兒子叮囑道:“為父不在家的日子,你切不可懈怠,習武之人,若是放任自己,則終會一事無成。”
陳威說道:“這個道理孩兒自然懂得,父親放心,孩兒一定勤加苦練,絕不辜負您的期望。”
陳英臉上露出了難得的微笑,他拍著兒子的肩膀說道:“這才像我陳英的兒子,不過老夫還是有些放心不下,畢竟長期以來,你放任慣了,保不準哪天又跑到外麵胡鬧,荒廢了術業。老夫要提醒你,練功不可落下,學業也不可落下。老夫聽聞你對範先生頗有微詞,往後為父不想在聽到類似的風言風語,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你既要敬重阿福,也要尊重範先生,切不可厚此薄彼。”
陳威心想,不知是誰向父親打小報告,莫非是範先生?然先生應當不是那種人,除了先生,便剩下表弟陳陵有這種可能了,他看得出來表弟近來與範先生走得很近,這對師徒打得火熱。陳威不想去深究,對父親說道:“父親不要聽人胡說,孩兒向來尊師重教,豈會對範先生不敬?您放心,孩兒不會落下功課,待您凱旋之日,孩兒定會給您一個驚喜。”
當夜,依然是陳英帶著兒子習劍,阿福則站在一邊觀看,不作任何評論,兩個時辰的練劍,陳英父子皆滿頭大汗,阿福則自始至終如泥塑一般立在原地,不為陳英的出彩招式欣喜,也不為陳威的低級失誤而嗟歎,完全超然於物外,不過在他的心中,已經對陳威的稟賦掌握得一清二楚,唯一看不透的,隻剩下這孩子身體內蘊藏的不可知的潛能。
幾天後,陳英率一萬人的隊伍向廣西進發了,帶著兒子送的靈寶弓,他接受了兒子的建議,選擇韓雍作為副將。六十歲老將再出征,這或許是這名老將此生最後一次衝鋒陷陣,是像先輩一樣繼續創造輝煌,還是折戟南國?這取決於陳英的運籌帷幄和將士用命。
陳威倒是對父親此行充滿信心,不僅因為有韓雍這樣的得力幹將相伴左右,更重要的是此時廣西的侯大狗還沒有成大氣候,西南各民族之間相互猜疑,可說是一群烏合之眾,最大的難題是對當地自然環境不熟悉,以及當地土民兵多糧足,他們耗得起。
陳英出征西南,是曹家與江家共同舉薦的,他們一心想把陳英推到前線去送死,目的是報此前的一箭之仇,兩家人都不同程度地受到了陳英父子的折辱,不過那是他們自取其辱,怨不得陳威父子。
江淵和曹吉祥的用意雖然明顯,但是不明真相的人是難以看穿的,若是陳英得勝回朝,他們有舉薦之功,可重新謀劃對陳家家的下一場陰謀,若是陳英失敗,或是戰死在西南,則正中他們的下懷,正好可以以此大做文章,誣告陳英通敵,或是揚言我堂堂天朝軍隊如何能輸給蠻夷,簡直丟盡朝廷的臉麵,他們可以借此踩在陳家的頭上,用心不可謂不險惡。因此,陳英此去隻能勝利,不能輸,對於這一點,陳英父子都有清醒的認識。
陳威知道後來韓雍之所以能夠平定侯大狗的判亂,很重要的一個因素是利用了西南各領主之間的矛盾,特別是大明軍隊獲得了當地狼兵的支持。陳威心想,韓雍最終會想到這一點,但是為了以防萬一,在隊伍出發後不久,他還是給父親寫了一封信,在信中,陳威告訴父親,廣西地方的壯人土司武裝和瑤人是世仇,如果能得到狼兵的支持,則擺在明軍麵前最大的難題——對自然環境的部不熟——也就迎刃而解,當大明軍隊取得優勢之後,可分兵進擊,則事半功倍一。
這封信發出後,陳威一顆忐忑的心也終於落了地,父親不在家中,他將比以往更加自由。如今紅玉的事已經浮出水麵,母親也不會為了繼續隱瞞而將他繼續封鎖在家裏,頂多加強對他的監督。畢竟陳威掌握著母親最大的弱點——擔心兒子再一次投湖,上一次的教訓已經夠深刻了。母親自然明白,陳威之所以投湖,不僅在於他對紅玉的癡情,還在於他的自由受到了太多的限製,她豈會讓這樣的事情再一次發生!
然而對於老爺的出征,陳夫人和若伊整日憂心忡忡,陳威便勸慰道:“那些瑤人都是烏合之眾,不堪一擊,有何可懼的,爹已經製定了周密的作戰計劃,勝券在握,不必擔憂。”
母親說道:“你爹縱橫沙場多年,娘自然知道他會再次建功立業,可是他的年紀畢竟大了,我朝像他這個年紀的,早就閑賦在家,好有誰會遠征?西南悶熱潮濕,娘是擔心他的身體呀!”
陳威安慰道:“您放心,爹雖然上了年紀,但他的身體卻勝過許多年輕人,不用擔心,作為一名軍人而言,錯過了為國效力的機會,反倒會成為一種終身遺憾。”
聽他這麽一說,母親和姐姐均心安了不少。
此時姐夫已將紅玉姐弟倆安頓好,為紅玉找了一位好大夫,姐弟倆再不用為生計發愁,此乃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