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品詞
母親對陳威說道:“這樣的處置,你可還算滿意?”
陳威回道:“倒也不失公允,娘這一手孩兒學到了。”
母親說道:“娘再來回答你另外兩個問題,首先,騙你紅玉已死,是為了讓你徹底死心塌地,你對紅玉用情太深,這是你爹和娘能想到的唯一的辦法,也許隻有聽聞她的消逝你才會死心。當然,我們不會為了讓你死心而去加害紅玉,更不會指使別人那樣去做,可是我們想錯了,你居然可以為她去赴死。好在蒼天有眼,沒有把你從我們身邊奪走,為了防止你再接觸到紅玉,為娘便讓王婆去找一家好的客棧先讓紅玉安頓下來,並答應定期為她奉送銀兩,隻要她不再見你,她無論提什麽要求娘都會答應。至於你的第三個問題,娘向你保證,再沒有其他事瞞你。”
陳威說道:“娘既然如此坦誠,孩兒也就不再深究了,隻求您能夠兌現諾言,將欠紅玉的錢文交給她。”
母親說道:“這沒有問題,不過你也要答應我一件事,從今以後,不允許你再見紅玉。”
陳威回答道:“這恐怕很難,還是得慎重考慮一下。”
母親說道:“這還需要考慮嗎?為娘連貼身的老仆都已經辭去,還要為娘做什麽,你才肯答應?”
陳威最終妥協道:“孩兒不主動去見她便是,但如果在路上偶遇,那可就怪不得孩兒了。”
陳夫人怒道:“油嘴滑舌的東西,要真是這樣,你就在家老實的呆著,再也別出去了!”
陳威暗自怨恨自己,真後悔把真實想法說了出來。
母親最後提醒道:“今日之事可不能讓你爹知道了。”
陳威答道:“那是自然。”
在這一點上,母子倆還是很有默契的。
不多時,陳英回來了,若伊上前請安道:“爹爹,女兒回來了,沒有趕上你的壽辰,您不會責怪女兒吧?”
陳英撫摸著胡須微笑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謝璿呢,怎麽沒見到人?”
若伊回答道:“他在京城有幾個朋友,聽他回來,早拉去喝酒了。”
一家四口重逢,老爺和夫人很是歡喜,不過陳威發現父親似乎笑得有點敷衍,果然,父親說道:“你今日是不是又出去了?”
陳威納悶了,難道老爹有千裏眼順風耳嗎?怎麽自己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他的眼睛?然而姐姐在身旁,他也不好辯解,便說道:“沒錯,孩兒今日出門了,與姐姐一塊兒去聚仙樓喝了壺茶。”
陳英不悅道:“僅僅喝了一壺茶嗎?”
陳威坦誠道:“後來又加了一壺酒,四個菜,爹怎麽問起這個?莫非爹爹嫌孩兒對姐姐和姐夫招待不周嗎?”
陳英滿臉怒容道:“老夫說的不是吃喝之事,你現在就去把範先生請過來,老夫要讓他評評理。”
若伊一頭霧水道:“威兒是不是做了什麽錯事惹惱了爹爹?要是有不對的地方,那也是我這個姐姐的錯,今天我和威兒一直在一起,爹爹要責罰,就先責罰女兒好了。”
陳英卻說道:“此事與你無關,你剛回來,即便有什麽過失之處,也不是今日該理會的。”
不多時,陳威把範先生請到了廳堂,先生正與表弟陳陵相談甚歡。
陳陵與先生和表弟一起學習已有一段時間,陳威萬萬沒有想到表弟和先生居然無比投機,每每上課,先生看兩個學生的眼神完全不一樣,看向表弟的是無比溫和的眼神,看向陳威的則是狐疑和不屑的目光。
每每這種時候,陳威心裏就一言難盡。
陳英又一次從懷裏摸出一張紙,對範先生說道:“今日請先生前來,是想請先生點評一下這首詞。
先生拿起紙張輕聲誦讀到:
一生一代一雙人,爭教兩處銷魂,相思相望不相親,天為誰春。
漿向藍橋易乞,藥成碧海藍奔,若容相防飲牛津,相對忘貧。
末了,長長的歎了一口氣,說道:“作者用情至深,字裏行間透出的是詞人縱有海枯石爛的愛情,也難與情人相見的無奈,將一段苦戀未果,悲痛終生的感情完美呈現,這是一段怎樣刻骨銘心的愛情啊!莫非這首詞也是陳威寫的?”
先生如此一分析,陳威心想,這下徹底完蛋了。
陳英的頭發倒豎,強忍住怒火說道:“不瞞先生,這首詞正是出自犬子之手。”又轉向一旁驚惶不定的陳威說道:“這回你還有什麽好說的,為父沒有冤枉你吧?你給老夫跪下。”
陳威無可奈何地說道:“您就不能聽孩兒解釋幾句嗎?”
陳英背對著兒子,悱然說道:“你還有什麽好說的,你這是在挑戰為父的底線。”
陳威說道:“不知父親是從哪裏得到這首詞的?”
陳英依然沒有看兒子,他不悅道:“你以為老夫還用去向別人求詩詞嗎?自有人會送到老夫手裏,朝野上下議論紛紛,都在背後恥笑老夫,陳家的臉麵又一次被你丟盡了。”
陳威問道:“父親如何知道眾人是在您背後恥笑,而不是讚賞?”
陳英道:“你簡直大言不慚,你道為父連好歹都分不清了嗎?老夫隻問你一句,這首詞到底是不是你寫的?”
陳威誠實地答道:“是孩兒抄的,不過您就不想知道是誰讓孩兒寫這首詞的嗎?”
若伊在一旁說道:“莫非是你上三樓時寫的?連我都不知道這事。不過話說回來,你可真有才,姐姐我徹底敗服了,以前怎麽就沒看出來你這麽有才呢?”
陳英臉上的怒氣忽然消散不少,他問道:“你上了聚仙樓三樓。”
陳威回答道:“沒錯,這首詞正是在那裏寫的,此乃長公主的旨意。”
這句話一說出口,在場眾人驚訝地看著陳威。
陳英臉上的怒容已經完全消失,他急切地問道:“你不會是擅自闖到三樓去吧?若是那樣,陳家的麻煩可就不小了。”
陳威淡然道:“不用緊張,孩兒還沒有那麽魯莽,自然是受邀上去的。”
若伊在一旁說道:“女兒可以做主,威兒的確是受邀上去的,當時二樓的一幫老爺無比羨慕地看著威兒,大概他們都在等三樓的貴人相邀吧!”
陳英說道:“能上三樓,本就是不小的殊榮,況且威兒還得到了長公主的接見,這是很少有的。”
若伊問道:“可是長公主為何要命你寫這樣一首詞呢?”
父親的臉上瞬間又恢複了怒容,對著陳威喝道:“無論如何都掩飾不了你的真實意圖,你對紅玉依然念念不忘,這首詞若不是寫給她,又是寫給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