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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門外的誘惑

  陳陵雖然如願坐了馬車,但是付出的代價未免沉重了一些,馬車雖然相對舒坦,然而此時拖著一條傷腿,馬車的每一次顛簸都讓他如坐針氈,痛入骨髓,大概往後他寧願騎馬也不願意乘馬車了。


  思來想去,他認定陳威是故意在消遣他,接連兩次讓自己既丟麵子又飽受皮肉之苦,從小到大,他何時受過這種委屈,向來隻有他欺負陳威的份,哪能容許陳威騎到自己的頭上去!一口惡氣憋在心裏,然隨著馬車的晃動,肉體的疼痛一次次取代了心裏的怨念。一路上呻吟不斷。


  陳國康一路上與陳威談論婚姻,叔侄倆從未如此長時間地閑聊過。不過這次談心並沒有加強叔侄倆的感情,相反,兩人都不知不覺地在心底加強了對彼此的戒備。


  陳國康一直以來覬覦哥哥的爵位和家產,過去他一直認為一旦哥哥死去,陳家的一切自然會落入自己和兒子手中,因為他的這個侄兒實在無用之極。


  今日一敘,讓陳國康第一次對侄子產生了高度的戒備,他意識到,自己過去的眼光出現了嚴重的錯誤,陳威並沒有自己想象的那般不堪,相反,這個孩子城府極深,毫不顯山露水,看來陳威過去是一直在隱藏自己,韜光養晦。


  此時如果依然還指望哥哥會將爵位讓出,那實在太過天真了,而今之計,看來真的不得不倚仗外部勢力了。


  陳威也在思索,叔父是如何與曹家攀上關係的?莫非他與曹家之間已經有了某種利益勾聯?父親不齒於與曹家往來,然曹家財大勢大,莫非叔父想借曹家的勢力來壓迫父親?一旦自己與曹家小姐成婚,自己也許就會成為係在曹家和叔父手裏的一隻螞蚱,想來細思極恐。


  今日藏經樓內未露麵的那個人是否和曹家有某種關係?這都是需要陳威解開的謎團。


  眼下,陳威需要證實一件事,那就是叔父所言是否為真,一想到自己啥事沒做,就名動京城,想想都激動。


  可是眼前有一個難題,就是如何跨出陳府的大門,今日隨母親去往潭柘寺,已是破天荒的舉動,也是母親反複央求父親才得到批準,往後要在出門,恐怕得等到自己完婚以後,讓父親覺得自己已經是個無害良民的時候才會迎來人生的自由。


  一個人一旦產生了對外麵世界的向往,那麽高牆也可以變成低壟。


  當夜,陳威準備去向父母問安的時候,路上又碰到了陳國康父子,兩個家丁攙扶著陳陵,看來這對父子是準備在家裏住下了。父母倒是沒什麽意見,畢竟陳府有的是房間,再來上百十人也住得下。


  隻是陳威看到這對父子,覺得老大不舒服,特別是碰上陳陵那憤恨的眼神時,陳威頓覺身子一陣發毛。


  陳威看了一眼叔父,一道詭異的笑容浮現在叔父的嘴角,陳威的脊背一陣發涼,感覺自己正被一頭狼盯著一般。


  陳威問道:“表弟無恙乎?”


  表弟哼了一聲,並不作答。


  陳國康接道:“托佛祖的福,陵兒的腿還沒有殘廢。”


  陳威道:“那就好那就好,改日侄兒一定找一良醫,親自登門為表弟療傷。”


  這時,陳陵的臉上現出了痛苦的神情,哀吟起來。他本來要在陳威麵前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顯得不矮人一截,熟料陳威纏住這爺倆說個沒完,傷口的疼痛襲來,陳陵沒忍住,哼哼咦咦起來。


  陳國康低聲訓斥道:“沒用的東西。”又轉向陳威道,“看來陵兒亟需診療,你去吧。”


  陳威笑嗬嗬道:“那是自然,身有恙疾可千萬耽誤不得,侄兒告退。”


  陳威剛走出兩步,叔父又叫住了他:“今日你我談論之事,希望你好好考慮一下,這一久老夫都會住在這個院子裏,有什麽想法可以隨時來我。”


  陳威隨口應道:“知道啦!”


  陳威進入前廳,發現隻有母親一個人在,他問道:“娘,爹睡了嗎?”


  媽媽示意他過來坐下,說道:“你父親公事繁忙,剛剛睡下,我看就不必攪擾他了。”


  陳威應道:“哦!”心裏卻清楚父親又開始在疏遠自己,前日為著紅玉的事惹惱了父親,想來此時父親還在為這事生氣。


  母親問道:“威兒,今日回來的路上都和你叔父說了些什麽呀?”


  陳威笑道:“沒什麽,閑聊罷了,無非就是聊些京郊的風貌罷了。”


  “他沒有談及你的婚姻大事吧?”母親問這話的時候,眼中現出隱隱的擔憂。


  陳威道:“他倒是說了,說是要為我尋一段好姻緣來著。”


  “那你怎麽說?”母親焦急地問道。


  陳威回道:“您也知道孩兒最煩這些事了,孩兒至今沒有忘記紅玉,又豈能傾心於別人?所以他一開口我就說此生隻愛紅玉雲雲之類的話,他也就無話可說了。”


  母親舒了一口氣道:“那就好,我擔心他會對你糾纏不休,你父親已經對他發出警告,不許他幹預你的婚姻。為娘也要提醒你,這種事情可能隨便聽信了別人。”


  陳威故意裝出一副詫異的神情道:“娘,難道叔父不懷好意?”


  母親道:“那倒沒有,你叔父大概也是出於好心吧,不過婚姻大事,隻能父母說了算,旁人豈能幹預?”


  陳威點了點頭,表示理解。


  母親又問道:“威兒,你和為娘說實話,你難道還是忘不了那個紅玉嗎?她到底哪裏值得你留戀的?”


  陳威心想,自己連紅玉長什麽樣都沒見過,又何來留戀,然此時可不能輕易露餡,便說道:“娘,能不能不要再提紅玉了?她已經為了孩兒死去,難道還不夠嗎?天底下除了她,還有誰會為了孩兒去死?孩兒此生是忘不了她了。”


  母親聽聞此話默然無語,良久才說道:“你的心情為娘可以理解,你是一個重情重義的孩子。可是無論如何,生活總得繼續,你爹和我就指望著你這麽個兒子呀!無論如何你都要為自己的人生和我們陳家考慮啊。”


  陳威道:“娘,您有什麽話就直說吧。”


  母親說道:“為娘就是想早點抱孫子,好讓陳家的香火延續,可是你心中對紅玉念念不忘,為娘要到何日才能實現願望?還是說娘等不到那一天了?”


  陳威的心一軟,安慰道:“娘,您可千萬別這麽想,孩兒不是那種不孝之子,您的願望會實現的。隻是眼下,又有誰家女兒願意嫁給孩兒呢?”


  這句話把老夫人問住了,她吞吞吐吐道:“總會……總會有的。”


  從母親的這句話和她的神情中,陳威至少證實了一點,那就是自己不受老一輩的待見,也猜到父親如今為了自己的婚事必然處處碰壁,在老一輩那裏,自己已經臭名昭著,隻是不知道是否真的如叔父所說的那般在廣大少女那邊又是另外一種境況。


  陳威小心翼翼地對母親說道:“娘,孩兒明日想出去走走。”


  老夫人毫不猶豫地回絕了:“不行,我不能答應。”


  陳威哀求道:“娘,求求您了,孩兒都快憋死了。”


  老夫人說道:“今日不剛帶你出去踏春了嗎,整整去了一天還不夠嗎?”


  陳威無奈道:“孩兒是想到城裏走走,而不是荒郊野外。”


  母親道:“你和你爹說吧,他要是同意,為娘絕不為難你。”


  陳威哭笑不得:“您這樣說不就是在為難孩兒嗎?”


  老夫人悱然道:“此事休得再提。”


  陳威道:“娘不要生氣,孩兒不提就是了。”心中卻想,“越是不讓我出去,我就偏要出去闖闖。”


  陳威看母親在這方麵是向著父親的,便站起身作揖道:“要是沒什麽事的話孩兒就先告退了,娘早點休息!”


  母親也起身道:“那你回去吧,威兒,不是娘不疼你,實在是你已經長大,凡事不能再由著性子來,娘真的希望你能早日成為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陳威道:“孩兒謹遵娘親教誨。”說完退出去了。


  陳威一走,老爺就從屏風後麵走了出來,看來他一直在屏風後麵偷聽。


  老爺端起茶杯,猛喝了一口道:“這孩子簡直無可救藥,什麽‘永遠忘不了她’,真是屁話,老夫非得好好治一下他不可。”


  陳夫人急道:“老爺,切勿操之過急啊,依我看,責罵是解決不了問題的,得找點事讓他做才行,人一閑下來,就容易胡思亂想,胡作非為。”


  老爺道:“這個問題我也想過,隻是現在給他弄一份差事似乎還不到時候。老夫的想法是待他完婚,就在衙門給他安排一份差使,也好約束一下他。按他的性子,倘若現在就讓他去辦差,老夫真的擔心他會玩忽職守,甚至瀆職,要真是那樣,事情可就不好收場了。”


  夫人道:“不一定就非得辦差,何不找一個先生來給他授課?威兒是塊讀書的料,他有底子在,也許讀書可以約束住他。”


  老爺道:“可是他畢竟生在武官家裏,我們也曾給他請過先生,總不能讓他變成書呆子吧?‘平西伯的兒子隻會拿著書本。’這種話要是傳出去,老夫的臉麵往哪兒擱?”


  夫人道:“你看威兒那身板,你還真想指望他像你一般征戰沙場嗎?要我說,多學點東西對他沒壞處。”


  老爺道:“也好,這事就你來安排吧,找什麽樣的先生,你說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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