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千江有水，千江映月
龐大的氣息從樓層中央升騰而起。
就像一條被困千年的魔龍，驟然之間掙脫枷鎖，打破無間桎梏，脫困而出。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這股強大的氣息。
血夜人屠嗜殺成性十多年，手下更是從無活口，又豈會沒有一些特殊手段。
周圍的血光越來越甚，眾人只覺得自己似是已經不在點金樓三層，而是身處無盡血海汪洋之中，耳邊儘是濤聲洶湧。那種無盡的血海浪潮，彷彿隨時都要顛覆世間，淹沒一切。
屠昆全身儘是血光，頓在空中彷彿成了一頭血海妖龍，主宰周圍一切。
這是妖龍鬧海，波浪滔天，也是無上龍威，生死睥睨。
隨後，眾人不約而同的方升望去。
方升有如佛陀寂定，臉上連一絲一毫的波瀾也沒有，站在那裡，任憑世間風雲變幻，我自屹立不動分毫。
安忍不動如大地，這是世尊明王，不動如山。
「我說過，我們的遊戲到此為止！」
方升先前的話語再次縈繞眾人心頭，眾人莫不心頭振奮。
若是在先前的戰鬥之前，眾人或許還會以為這是一句漫無邊際的空話，大話。只是如今，聽在眾人耳里，卻是彷彿無上天國樂章一般，餘音繞梁，久久不絕。
就算先前兩人只是短暫交手，方升也已經用行動證明了這句話。
方升站在那裡，身上似是金光隱現，帶給人一種戰神般的光輝，一種戰無不勝。
不少人更是完全看出了先前的端倪。
剛才那一場貓捉老鼠的遊戲，從來就不是遊戲。
而是一場學習。
就在不知不覺之間，方升已經將血夜人屠神妙莫測的身法，完全學會。
這樣一個人，又豈會是一個會空口說大話的人。
這一一個人，一旦出口，必是言出必踐！能帶給人無上信心！
柳輕輕臉上已然笑靨如花。
剛開始她還在擔心方升被屠昆設計，如今才知道，從頭到尾都是方升在設計對方。方升一直以來都是信心十足，如今學會如此玄妙的身法，自然更是實力大增！
她的心莫名的雀躍，比起自己學會這種玄妙的身法，還要來得更加雀躍。
人群後面的貝盈將一切看在眼裡，心頭也儘是欣慰。
她就算她再對方升的修為沒有信心，也完全看了出來，方升從頭到尾都是從容不迫。這份從容，這份鎮定，不是愣頭青，不是無知者無畏，而是信心。
是一種底氣十足。
是一種源於自身強大力量的自信心。
如今這份信心不但感染了她，也感染了所有人。
這才是真正的強者！
是王者風範！
一直以來，柳輕輕都是極少接觸男性，她也一直放心不下。如今看來，柳輕輕的眼光無疑出奇的好。有這樣一個人站在她女兒面前，她的心也莫名的放了下來。
辛雲術站在後面，面色鐵青。
一切實在是太詭異。
如今他們面對可是血夜人屠，一個殺人眨眼的嗜血凶魔。結果周圍的一群人，從原先的畏畏縮縮，誠惶誠恐，只是轉眼之間，便成了看戲一般，輕輕巧巧。
一切的一切，也只因站在中間的那個人。
那個人站在那裡靜寂如水，帶給人一種如水般的心安，帶給人一種莫名的信心。
就算是他，也彷彿被方升完全感染，也感受到了方升身上那種戰無不勝的氣質。
「先前倒是小覷你了，不如試試我的……」
屠昆殘忍的笑著，誓要將方升極盡虐殺，寸寸凌剮。
眾人一聽便已明白，屠昆這是要認真了，要全力以赴，要準備下殺手了。
只是屠昆一句話還沒來得及說完。
方升身形飄忽，以一種完全無法理解的角度，曲線，已經飛身掠了上去。
就像一道極盡跳躍的閃電，迅疾無聲。
甚至帶出絲絲殘影。
屠昆心頭大驚。
他自然認得出來，方升施展的正是他沉浸多年的「止水」其中一式，「水月」。
這一式極為繁雜，一旦施展出來便是如水映月，如鏡照花，虛實兩相照，真假各不分。一旦練到極處，則更是真身顯化，分身萬千，是千江有水，千江映月。
「這不可能！」
屠昆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成了驚駭，成了完全無法理解。
就算方升在剛才的追逐中偷學了他的「止水」，最多也只能是略窺皮毛。
這門身法是他在極東的時候，從一個荒古遺迹之中得到，不但珍稀無比，對身體更是要求極高。沒有淬鍊到極致的強橫身體，甚至連皮毛也無法施展。
當初的陸漸，學到的東西連九牛之一毛都算不上。
就算是他，這些年來嗜殺成性，以血煉血，極盡淬鍊的身體，在「止水」上最多也只能算是略窺一二。
而如今，他面前的這個方升更像是百分之百完全掌握！
不但如此，比起他的「止水」，方升不但更快，更飄逸，更是行雲流水，完美流暢。一切就彷彿方升在止水上沉浸多年，而他只是一個剛剛新學的初學者。
對方到底修鍊的是何種功法，淬鍊出來的到底一幅什麼樣的身軀。
他簡直完全無法想象。
這樣一幅身體，血氣盈天，只怕強盛過他百倍，千倍，萬倍！
縱使他殺再多的人，用再多的修鍊者以血煉血，只怕也是望塵莫及！
一旦他以血煉血，煉化吸收了對方的血氣，他的止水將會得到極大的飛躍提升。
當然，那也是只是如果。
面前這樣一個人，他的心頭莫名的生出一股挫敗感，生出一股無力感。
那個人，有如魔神一般，凌空飄忽，悄然之間便已閃現身旁。
漫天拳影，已然轟然罩下。
拳如日月，光芒萬丈，輝耀千古。
屠昆臉上的驚駭瞬時就成了惶恐。
這樣一個人，雖然全身金光閃爍，有如佛陀顯聖。只是舉手抬足之間，卻又恍如絕世殺神，彷彿攜帶了某個強大神靈的無雙威懾，從雲端降臨世間。
實在是太可怕！
縱使他的身法再玄妙莫測，縱使他能逃到天涯海角，只怕也飛不出對方的手心。
屠昆心頭無力，對方的「水月」勢如雷霆，實在是太快太快。
瞬息之間，他甚至連反擊同施展秘術的時間都沒有！
只是一瞬間，他便感受到了自己已經被拳影完全籠罩。只是一瞬間，他便察覺到自己身上中了無數拳。拳拳累疊，如山崩地裂，砸在身上更是形同山巒壓頂。
每一拳又都是穿金裂石，他的身體正在被崩裂，被洞穿。
恍惚之間，他彷彿聽見了自己的命珠正在崩裂。
只是幾個喘息，周圍所有的血色便已消失不見，整個點金樓三樓也再次恢復原先的狼藉一片。屠昆的身體也同落葉一般，從空中徑直落了下來，跌落地上。
秋葉飄零，自是生死離別。
方升隨手一招，屠昆身上那塊用來收藏點金符筆的十方玉，便到了他的手中。
周圍的眾人早已完全愕住，根本反應不及。
當方升說出那句「到此為止」的時候，不少人就已經隱隱猜到了這個結局。
只是眾人怎麼也沒想到，這個結局實在是來得太快。
從頭到尾，屠昆甚至一句話還沒說完，便已經形同爛泥，直接跌落地上，不省人事。如今縱使有天大的秘技，再特殊的隱藏手段，只怕也無法施展出來。
正如方升先前所說，他與屠昆兩人之間的遊戲，已然到此為止！
方升再一次用行動，用實力，用雷霆手段，證明他的話。
「倒是可惜了。」
人群裡面突然冒出一聲惋惜。
周圍的一群人不但沒有那種劫後餘生的喜悅，反而心頭莫名的失落。
「是啊，太可惜了，聽說血夜人屠凶名極盛，擅長一種強大的範圍魂技……」
「我也聽說了，聽說見過這門魂技的人，如今只怕是全死光了。」那人說話之間也是極盡唏噓，「我們本來應該有這個榮幸，可以看見這門魂技的，可惜……」
「這麼密技到底是什麼，只怕是永遠不會有人知道了。」
「是啊，以後只怕是也沒這個機會了，實在是可惜的很，可惜的很。」
眾人彷彿看戲一般，一個個事不關己，語中透著濃濃的意猶未盡。似是早已忘了，就在不久之前，他們這群人還是畏畏縮縮，一個個躲在牆角瑟瑟發抖。
「也不知道這位少俠到底是哪家的公子。」
說話之間，眾人盡皆又忍不住向方升望去，連稱呼都改成了「少俠」。
一個魂師對上命師第五階，如此巨大的反差。原本應該是完全無法想象，就算親眼看見也不想相信。只是如今，眾人將一切看在眼裡，卻彷彿那就是理所當然一般。
「是哪家公子我不知道，不過肯定是我們輕輕姑娘的心上人了。」
原本靜寂的樓層很快便喧鬧起來，一群人盡皆對著方升議論紛紛起來。
柳輕輕臉上紅雲霞飛，儘是羞澀，聽見別人這麼議論，心頭早已甜如蜜。整個人更是差點想要直接沖方升撲上去，只是她內心的羞澀，又將她完全拽在原地。
方升也沒多理，轉身已經向柳輕輕走了過去。
他心裡自然明白的很，屠昆的實力顯然不只如此。
屠昆施展的血海籠罩整個樓層，裡面必然藏著一種範圍性秘技，與當初辛煉的無間血獄非常相似。只是當初辛煉犧牲了一堆人，而屠昆則是依靠自身實力。一旦展開，必然會大幅度削弱屠昆的實力。
若是面對一堆修鍊者，屠昆又有止水加持，用這一招自然是如虎添翼。
可惜的是，直接撞到了他。
對方一開始便犯了一個致命性的決策失誤——用群攻技能來單獨pk。
再加上對方的止水被他完全偷學，一時心神恍惚，自然瞬間便是生死勝負。
「公子，那隻點金符筆，還有……」一直站在辛雲術旁邊的侍佣提醒道。
辛雲術臉色驟然一沉。
別人不知道點金符筆的秘密，他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
論價值，點金符筆距離那隻蘊筆石匣，顯然差的太遠，太遠。
更何況，那隻真的點金符筆，也在石匣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