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十方寂滅，生死涅槃
一眼望去，古陀苑中儘是各種佛像肅穆莊嚴。
有了方升出手解除陣法禁制，幾人也終於完全踏了進去。
「這些佛陀法相千有千種，姿勢不同，裡面怕是藏著大須彌寺千年武學傳承吧。就算不是上等秘傳武學，也是別人的武學傳承，我們這麼進去真的合適么？」
貝貝貝站在門口遠望一眼，突然開口道。
柳輕輕心頭一愕，忍不住轉頭看了一眼貝貝貝。
她的一身修為來自大須彌寺，以她的眼光，自然看的出來貝貝貝說的這些。
只是貝貝貝是什麼人，她同蘇凝都清清楚楚。
然後她又看了一眼蘇凝，蘇凝的眼光顯然也完全落在貝貝貝身上。
那是一種略微帶著一絲敵意的審視。
貝貝貝雖然是貝家小姐，也算是頗有名聲，不過卻是形同廢柴般的名聲。以貝貝貝的修為，就算貝貝貝長得再花容月貌，以往她同蘇凝也是完全看不上眼。
只是如今，情況似乎有了那麼一絲絲的不同。
「這些年來，院主大人也一直在琢磨這些武學。青院裡面就有不少武學，是從這些佛陀法相裡面衍伸而來。如今我們就算進來，只怕也沒什麼大問題吧。」
蘇凝沉著臉，盯著貝貝貝一陣打量，說完又看了一眼方升。
有方升在她們這邊，就算她們有心偷學，大須彌寺的人也不會多說半句。
畢竟方升的尊崇身份就擺在那裡。
方升四處打量，忍不住心頭嘆息。
拿人手短，吃人嘴軟，這一次，他只怕是被青玄「坑」了。
很明顯，青玄讓他來，就是故意讓他來解封這裡的陣法禁制。
他沒有來的時候，這些東西就算擺在這裡，那也是大須彌寺的千年武學奧義。就算只有中等水準，也遠勝其他武學。青院的人就算想學，也不能光明正大，也只能學學青玄自己推演出來的東西。
而如今，他這個行字輩的人來過這裡，也成了這裡的主人。【零↑九△小↓說△網】
將來就算這些武學造福青院學子，那也是名正言順，大須彌寺的人也不會多說半句。不但如此，反而讓青州國道院與大須彌寺的關係，比起以往又更進了一分。
好在大須彌寺很少行走世間，佛門中人心懷寬廣，也不會追究這些，他也坦然。
「古陀禪光，原來這裡叫做古陀苑是這個原因。」
蘇凝打量眼前一道柱石殘垣，似有所悟。
她雖然早就聽說過古陀苑，不過以她的修為，若是沒有方升，也進不來這裡。
方升略一轉頭，也看見了立在門口旁邊的那道柱石殘垣，上面原本刻著兩句，大概是因為當年佛國破碎導致柱石殘缺，如今只留下了一句半——
「金剛降魔，三界盡歸凈土；古陀禪光……」
那句「古陀禪光」原本就有些微微模糊，後面那段更是直接殘缺。
說話之間，似是有風起，遠遠吹來各種潔白色的花瓣，綿密如雨。
空中透著濃郁的海風氣息和花香，就算不用鑒定術，方升也完完全全想了起來。
那是號稱「無凈佛花」的桫欏雪樹。
青玄顯然也將陀邏山上那些桫欏雪樹完完全全移植了過來。
方升沒有動，正站在原地細心體會，感悟。
在眾人眼裡，一眼望去，最多也只能看見一些佛陀法相，看見一些桫欏雪樹。而他，凝神望去，看見的卻是遍地佛光，那些佛火有如暗夜螢火一般，就在那裡閃爍。
其中東北一處更是螢火熠熠，閃爍輝煌。
方升一邁步已經循著方向走了進去。
幾人跟在方升後面，早已看的眼神迷離。
方升看見的是心燈佛火，她們一群小女人，看見的卻是夢幻般的花海風景。
空中恍如大雪紛飛，儘是細雪般的桫欏雪樹花簇在風中飛揚，遍地更是鋪滿如雪般的花簇，彷彿雪地高原，一塵不染。她們走在上面，一時竟然有些心生不忍。
這是佛國凈土，是眾生樂園。
「這是？」
方升突然停了下來，眼神微微一縮。
四周各種佛像林立，佛像彼此之間又疏疏細細的種著各種桫欏雪樹。雖然看似漫不經心，隱隱之中卻透著一分別出心裁，已然不是隨意亂來。
這是陣法……？
方升已然猜了出來。
他腳下站著的這塊地方看似平凡，周圍卻是佛光濃郁，四周的桫欏雪樹更是暗藏玄機。如此這般，必然是經過青玄精心設計，是青玄以往參悟武學的地方。
柳輕輕剛想開口，貝貝貝已經開口道：「這應該是十方寂滅生死陣。」
聽到這句，柳輕輕同蘇凝兩人不自覺的又同時臉色一沉。
貝貝貝不但不像是個廢柴，反而見識廣博，言語之間更是透著一分知性。
這樣的女人，顯然很有吸引力。
「我也知道，這是十方寂滅生死陣……」
柳輕輕心中不忿，趁貝貝貝還沒開口，已經搶先解釋了起來。
傳說佛祖在桫欏樹園寂滅之時，東西南北各有雙樹，每面雙樹都是一榮一枯，被稱之為「四枯四榮」。分別寓意為「常與無常」，「樂與無樂」，「我與無我」，「凈與無凈」。
這八種境界代表的是非枯非榮，同時也代表的也是生死涅槃。
「十方寂滅生死陣便是由此而來，在八方八境之上又添加了生死往複，代表的是這一枯一榮之間，生死涅槃，生生不息，循環往複。」柳輕輕得意的解釋道。
方升已然沒有細聽，完全沉浸在對陣法的領悟之中。
「師叔！」
柳輕輕撒嬌似的輕喚一聲，她賣弄了半天，結果方升卻完全沒有反應。
「我們不要打擾他。」
貝貝貝輕語輕聲，制止柳輕輕道。
「怎麼了？」柳輕輕不解道。
「他修鍊的是落日金身，只怕是又在涅槃……」貝貝貝皺著眉頭沉神思索。
「嗯？」
柳輕輕心頭震驚。她雖然也知道一些關於落日金身的事情，只是如今無論怎麼看，貝貝貝這個修行廢柴，顯然要比她這個大須彌寺的人要更了解一些。
這些年來，她同蘇凝可是從來沒有將這個弱小的貝貝貝放在眼裡。
而如今，貝貝貝一進門就表現出了遠超廢柴的見識。不但一眼就認出了大須彌寺的武學，還認出了十方寂滅生死陣，甚至是現在的落日金身。
實在是不合常理。
這樣一個人，真的是一個傳說中的廢柴么？
然後，她又望了一眼蘇凝。蘇凝顯然也是一臉心驚，眼神之中更是帶著一絲淡淡的敵意。兩人彼此互望一眼，然後又看了一眼貝貝貝，很快就成了同仇敵愾。
貝貝貝遠遠望著方升，顯然比兩人更心驚。
她雖然知道的不多，不過也聽過落日金身修鍊起來會有九次涅槃。
這種涅槃是一種心境上的涅槃，身體上的蛻變，每涅槃一次身體都會脫胎換骨。
通常修鍊落日金身的修鍊者，不但肉身不朽，死後面容如生，死後還會留下「鎖子骨」。這種「鎖子骨」通體金色，又稱為「黃金鎖子骨」，是得道的象徵。
只是這種金身涅槃，每涅槃一次難度都會倍增，尋常人涅槃三四次便是極限。
而方升，這才從瀚海無垠出來多久，就已經在進行第二次涅槃！
按照這個速度下去，只怕很快便會修成無上金身，全身儘是黃金鎖子骨。
「那我師叔要在這裡呆多久。」柳輕輕低聲道。
「我也不知道，也許是十天，也許是十個月，也許是十年。具體要多少時間他才會從修鍊中醒來，就要看他的悟性和機緣了。」貝貝貝苦笑一聲。
對於落日金身她也不是太了解，就算一次涅槃之間隔個十年也算正常。
「十年？」蘇凝驚聲道。
「佛家不是有枯榮禪功么，十年生死枯榮，又有什麼好奇怪的。」貝貝貝道。
突然之間，似是大風驟起。
漫天花簇，循著海風繞在方升身邊如雨似雪，肆意潑灑。
「這是……十方寂滅生死陣？」
柳輕輕忍不住凝神打量。
「這傢伙到底是怎麼回事！」
貝貝貝暗暗心驚。
她在樹妖海見過方升操縱聚魂法陣，又在瀚海無垠見過方升操縱陣法壓制辛家兩人。如今，只是短短片刻，她又看見方升在這裡操縱起這十方寂滅生死陣來。
一切的一切，就彷彿這世上的陣法，對方升來說都只是一個隨手操縱！
「先生的修為……好像一直在增加……」
星劍楞在旁邊，看的一驚一乍。
「師叔莫不是又在覺醒前世記憶了……」柳輕輕打量一眼，忍不住心頭嘀咕。
蘇凝眼中也儘是無奈。
她雖然沒有看見方升走路也能憑空漲修為，但是如今卻看的清清楚楚，方升只是站在那裡，就已經在漲修為了。一群人修為都比方升高，自然看的明明白白。
若是修行如此簡單，她又何必十多年來苦苦修行。
在方升面前，她所有的努力，汗水，彷彿都沒有任何意義！
「行了，我們就不要在這裡打擾他修行了。」貝貝貝輕聲道。
貝貝貝輕語輕聲，只是聽在柳輕輕耳朵里，卻是完全不是滋味。她同蘇凝都是天之驕女，如今就站在旁邊，什麼時候輪到貝貝貝這個廢柴小姐發號施令。
然後她又看了看眼中儘是不忿，也只能選擇默默隱忍的蘇凝。
貝貝貝說的顯然是大實話，她們兩人就算心裡再不忿，也只能坦誠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