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青州國道院

  臨水城，郊外。


  莊園靜寂。


  「哎……」計海輕嘆一聲，短短几天，整個人便似蒼老了許多。


  「計掌柜何事嘆息？」


  方升隨手勾勒，一張初級雷光符頃刻便已完成。


  「這幾日見過先生作符，老夫以後只怕是很難再提筆了。跟先生一比，老夫是望塵莫及。」計海由衷拜服，「沒有見過先生的人，只怕永遠不會明白先生的天賦。」


  「符道浩瀚，我等還需卑微謙遜。」


  方升說的坦誠，以他現在的魂力，能夠書寫初級雷光符已是極限。


  「先生過謙了。」


  計海又是一聲輕嘆。


  如果方升這種天賦都需要卑微謙遜，像他這種大概只能是趴在地上了。


  桌上這張初級雷光符，完美流暢，意如行雲流水。若不是親眼見證，他只怕永遠不會相信，這張如此完美的符篆是出自一名新學者之手，新學也不過幾天！

  這世上的符篆大同小異，最關鍵也最重要的影響因素都一樣，完美。


  越完美的符篆越流暢，施展起來也越嫻熟，威力自然也越強。


  之所以大師級的符篆威力不凡，便是這個道理。


  只是這兩個字說來容易，做起來卻是極難。因為完美是一個非常主觀的概念，看不清也說不明。要想在符道這條路上走的更遠，天賦、領悟、苦練，三者缺一不可。


  而方升，只是新學幾天，便已完勝於他！

  「若不是這裡沒有上等妖墨，先生這張符篆，品質威力只怕還要更高一些。」


  「上等妖墨雖好，也要有足夠的魂力配合才行。以我如今的實力，根本無法使用。倒是計掌柜這些五色符紙，符筆，想必都不是凡品。」


  「先生好眼力。」計海嘆聲道。


  「略懂一二。」


  方升微微一笑，以他的鑒定術，這些東西自然難逃他的法眼。


  桌上這些紙墨看起來尋常，實則都是內含玄機。


  低級符篆都是由紙墨書寫而成，魂紙的品質越好，蘊含的魂力自然也越強。而妖墨則是由各種魂獸的鮮血精魂所鑄，等級越高，蘊含魂力自然也越強。


  他書寫過的鑒定捲軸多不勝數，其中的道理又豈會不明。


  對於一個現代人來說，這些東西實在太好理解。


  天師道符，雷光符篆，鑒定捲軸，其實原理都一樣。本質上都是一種符，類似於科學上的電路圖。而紙墨材料這些，便是電路圖中的電子元件。


  電路圖裡蘊含術法的同時，也設置了一個電路開關。


  使用者激活開關，便能打開符里隱藏的「電路圖」。


  雷光符激活出來是雷光術法，而鑒定捲軸激活出來則是一道設置好的鑒定術。


  世間萬法，殊途同歸，一理通便是百里明。方升書寫鑒定捲軸多年，其中的道理又豈會不明，略微打量幾眼，一個鑒定術丟了過去。


  「初級雷光符，品質中等，完美度85%，製作者方升……」


  製作者？

  莫非鑒定術又升級了？

  方升心頭動容，朝自己使用了一個鑒定術。


  「方升，鑒定術3級70%，魂力絲絲絮絮……」


  果然如此。


  隨著鑒定術的提升，鑒定術得到的信息也多了一些。


  至於完美度85%，他也沒有太意外。影響符篆完美度的因素有很多，例如自身對符篆的領悟，符紙，妖墨，甚至是符筆。至於品質，則更是如此。


  這些影響因素，都需要很高的魂力去駕馭。


  而他，如今連修行的第一步「定魂」都還沒有完成。


  之所以會有85%的完美度，完全是靠以往書寫鑒定捲軸得來的技巧和經驗。


  至於「魂力絲絲絮絮」，大概是因為他的魂力又增加了不少。


  「絲絲絮絮」顯然和「絲絲縷縷」不同，「絲絲絮絮」是魂力凝結的徵兆，距離定魂已經不遠。如此這般，無疑讓他更加確定，鑒定術是一門極好的修鍊功法！

  他的鑒定術簡單，直接，修鍊速度跟常人根本不是一個檔次！

  而隨著鑒定術技能等級的提升，他的修鍊速度也只會越來越快！

  修鍊鑒定術的同時，還能修鍊魂力，他看見了希望的曙光。


  魚與熊掌，已經兼得！

  「先生這道符篆，比起赤電大師的雷光符，威力只怕也不遜色多少。」


  「還是有些差強人意。」


  方升連連搖頭，顯然很不滿意。


  對於一個常年書寫捲軸，鑒定術95級的人來說，85%的完美度實在是太低了。


  他要的是100%，完美無瑕。


  計海輕聲嘆息，這句「差強人意」聽在心裡完全不是滋味。


  若不是方升有個兩三品的魂師修為，這道初級雷光符篆的品質，只怕已經超越符道大師赤電的上品符篆。如此這般，到頭來也不過換來一句「差強人意」。


  人比人，氣死人。


  與這種人站在一起，他這一輩子幾乎便算是白學了。


  這不是差距，是鴻溝！

  「可惜老朽只對初級符篆有些涉獵，最多算是一絲興趣。至於更高級的符篆，先生只怕要到專門傳授符師經驗的地方學習去了。」計海無奈嘆息。


  「不知什麼地方可以學習更多種類，還有品階的符篆？」方升隨口道。


  「對先生來說，符師塔應該是最適合的地方，例如赤電大師便出自符師塔。」計海眉頭一皺，「只是符師塔對修為要求很高，以先生如今的實力只怕……」


  就算計海沒有點明，方升也能大概猜到一二。


  聖魂帝國施展符篆的人很多，這些人被稱為符師，又豈會沒有專業的訓練地方。


  符師塔是其中翹楚，自然對魂力修為要求也高。


  「不妨事，我也是一時興趣而已。」方升也不計較，對他來說，修鍊鑒定術顯然才是第一位。以他多年的沉浸，跑到符師塔去耗時間，顯然是本末倒置。


  「除了符師塔，似乎就只有一個地方可以學習了。」


  「什麼地方？」


  「想必先生也知道，聖皇陛下廣開武路，建立國道院，帝國各處都有分司。這些地方廣納世間人才，也不會像宗門那樣敝帚自珍，不過……」計海眉頭一皺。


  方升隱隱來了一絲興趣。


  國道院既然是皇權所立，就一定和世俗宗門不同，必然自由隨意的多。


  「臨水城隸屬青州，這一代想必也有國道院的分支吧？」


  「不錯，只是青州一代都在極樂龍庭勢力範圍，而且國道院……」


  「無妨，就它了。」方升已然有了決定。


  青州國道院即為國院分司，就一定會無視身份，無視背景，廣開門路，不會像宗門那般收人苛刻。對他這種沒有身份背景的人來說，最適合不過。


  當然，即是國院分司，自然也不是人人能進。


  「既然先生主意已定，其他的事情不如就由老夫代為打點。如今快要入秋，還要一個月的時間，先生只需要前往即可，其他的事情老夫自會想辦法令人安排。」


  計海眉頭緊皺，也沒有再多說半句。


  但凡大才之人，大多心智堅韌，不管將來如何艱難，決定了就不會輕易更改。


  像方升這種天賦卓絕的人，則更是如此，他又豈會不明。


  他原本也只是隨口一提，好讓方升將來有個籌謀，沒想到方升直接便已決定。


  「那就有勞計掌柜了。」


  「小事而已。」計海略一思索，「不知先生的事情需不需要通知蘇家？」


  「怎麼，計掌柜認為還有這個必要麼？」方升微微一笑。


  鑒定信息上面已經沒了蘇家客卿的身份，就算蘇家沒有通知，他也一清二楚。


  每一次鑒定術都是瞬間信息的反饋，一旦狀態發生改變，就一定會彰顯無疑。只要對同一樣事物多次施展鑒定術，便能做到事無巨細，了如指掌。


  這是鑒定術的便利之處。


  一旦發揮達到極致，那便是全知全能，是千里眼，也是順風耳。


  是天下人，天下事，天知，地知，我知。


  蘇家說到底也只是極樂龍庭附屬，自然不會為了一個沒有任何修為的小人物，去得罪極樂龍庭。被蘇家除名，不過是意料中事。


  「先生說的是，蘇家是極樂龍庭在臨水城的分身，以唐風的性格，只怕不會輕易罷手。就算他顧忌身份不會親自來找麻煩，先生以後也要務必小心為是。」


  「不妨事。」


  方升淡然，大風大浪都已見過，又豈會在乎區區一個唐風。


  不多時，計海喚人拿來一張路線地圖，道：「這是青州城周邊的地方，先生可以看看。」


  方升隨便打量幾眼，道：「陀邏地？怎麼像是佛宗的地方？」


  「先生猜到的沒錯，那裡很多年前曾是佛宗古國『大須彌寺』的遺址，所以附近一帶寺廟眾多。陀邏山中更是遍地佛像，如今依然有不少佛宗門人前去朝聖膜拜。」計海道。


  「那倒要去看看了。」方升若有所思。


  以他目前的實力，想要進入國院分司，只怕非常難。


  好在還有一個月的時間可以準備，陀邏山或許是個可以歷練的地方。


  這種名山裡面必然資源豐富，遍地錦花綉草。對他來說，每樣新事物都是經驗值。每成功施展一次鑒定術，他的魂力修為也會增加一分。


  如今修鍊鑒定術和修鍊魂力的目標已經統一，最應該去的自然就是這種地方。


  「算下時間，先生一路過去剛剛好，也可以順便遊覽一番。」


  「我正有此意。」方升點頭道。


  說話之間，外面走進來一名傭人，低著頭站在門口，也不說話。


  「什麼事情？」計海隨口道。


  「門外有人遞來拜帖……」


  「就說老夫最近要招待貴客，沒空。」計海也不多說，一揮手直接推辭。


  「是……是……」那傭人含含糊糊。


  方升微微一笑，道：「只怕來的是蘇家的人吧？」


  「先生說的沒錯，確實是蘇家的人。」傭人回話道。


  「既然是來找先生的，見與不見，就由先生自己拿主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