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黑水雙煞
王鏢頭朗聲說完,對面山嶺卻沒有任何迴響。王鏢頭往手中看去,只見剛才射過來的是一桿黑羽朱桿的雁翎響箭。此時隨行的鏢師個個都警覺了起來,他們不用吩咐,各自都抽出兵器轉馬馳近秦福德的馬車。走在最前面的那位卻是勒騎不動,他是喊號的趟子手吳長生,他是老江湖了,押鏢以來,見過無數驚險場面,早已見怪不怪。他一看見這雁翎響箭,就知是綠林好漢前來踩盤子了。
此時老吳扭騎催馬,拔刺刺的馳近王總鏢頭,低聲說道:「當家的!招狼了,這地方太野了,你老人家可得拿個主意……」
這吳長生話還沒說完,就聽到對面山壁上傳來「哈哈哈哈」一陣怪笑,這笑聲中氣十足,聲振寰宇,而且這人一直笑了十數息的時間,才笑聲甫停。只聽他也朗聲回應道:「果然名不虛傳,早就聽聞徒陽鎮福威鏢局的烈陽鐵掌王德清內外皆修,是這南坪州西部一帶有數的人物,黃某今天算是見識了……」隨後那聲音大喝一聲說道:「來啊,兄弟們我們歡迎王鏢頭。」
接著一陣鋼鑼喧鬧聲響起,從對面的密林里,出來了二十個膀大腰圓的壯漢,俱都是手持金絲大環刀,一色的藤甲紅衣,分成兩隊真是霸氣十足。
這兩隊綠林漢子一出場就有意識的站成一道圓弧,將這山道橫攔了個密。他們俱都虎視耽耽地瞪著這些鏢師不發一語,說實在的除了外表有些粗野,實際上倒是紀律嚴明,訓練有素的樣子。
王鏢頭走進秦福德的馬車前小聲低語道:「都司大人,我們現在已經遇到劫匪了,一會您可別輕舉妄動。」
說完只聽見秦福德戰戰兢兢的回答道:「王鏢頭,你可要保我安全啊,只要順利過關,你們到了宇都城一定順風順水。一切我都罩著你。」
「大人放心,保護您是我等的本分。」王鏢頭恭敬地回答道。
雙方就這樣冷冷的對峙了頗有一會兒,才見對面山嶺上的一羊腸小道上,有說有笑的走下了兩個人來。
為首一人是一六旬左右的矮小老頭,這老頭打扮的甚是滑稽,腦袋上扎一條衝天花白小辮,足有五六寸,身著一身大紅花棉襖,腳穿青緞子的布履,兩顏容還略施粉黛,右額上還有一顆挺大的黑痣,手中提一桿長旱煙袋,是邊走邊吸。其身旁這一人年紀四十歲光景,赤紅的臉膛,方正的國字臉,一身藍緞長衫看上去倒是儀錶堂堂,背後斜背著一對燕翎雙刀,光光看這二人的儀錶打扮,及其面對王鏢頭時的那份從容來看,絕非一般江湖綠林豪強可比擬。
此時那為首老頭邊走邊笑道:「久仰了,王總鏢頭,我們兄弟不請自來,強留爺幾位的大駕,實在是情非得已,其實就是想和王總鏢頭攀個交情,就是不知道鏢頭賞不賞臉啊……」
這老頭嘴中的話說的甚為漂亮,但其實他說話時連頭抬都未抬,一番話結束,這二人已經行到了這路中間,正對著王鏢頭一眾,是攔路一立。那老頭狂抽著早煙,卻是雙眼緊閉,連對方正眼都不看一眼,那份姿態簡直是狂傲已極。
王鏢頭仔細打量了這二人,但饒是他想破頭也實在想不出江湖上有這麼一對狠角色,按說看對方的氣度,應該不是泛泛之輩啊。但他也是見過風浪之人,只見他從馬上翻身而下,雙手往大袖內一攏,向對方拱了拱手,笑道:「請恕在下見識淺薄,競不識二位大號,麻煩請兩位朋友報個『名』兒吧……」這王鏢頭也是嘴上功夫不饒人,說是請教大名,實際上是暗自嘲諷二人是無名之輩。他這話一出,對面的二人頓時臉上掛不住了。
那威武大漢聞言后冷笑了一聲說道:「我是江湖末進,迫於無奈進山落草混個活命,那配王總鏢頭知曉啊,不過邢老大,你混充也算是江湖上有頭臉的人物,原來也是這般默默無名啊.……啊.……哈哈哈哈……」說著轉頭對著那吸煙的瘦小老頭一陣的嘲笑。
那小老頭也不生氣,只是淡淡自嘲道:「黃教頭見笑啦,小老二躲在深山裡多少年了,江湖上早就把我忘了,現在是你們年輕人的時代啦。」說著又巴拉巴拉吸了幾口煙,又把那旱煙桿往身旁的樹桿上一陣敲打,磕出不少煙灰。但聽刷刷的一陣急響,也不知是風吹的還是其他原因,那樹上樹葉,在這小老頭的旱煙桿的敲打下,就像下雨一般刷刷的飄了一地。
王鏢頭不由心中大駭,心中想道這一手「敲山震虎」,完全靠的是內力,他若是全力一掌擊在樹榦上當然也能有這效果,但對方可只是拿的一桿旱煙啊……怪不得這小老頭如此狂傲。小老頭姓刑……難道是.……玉伏山的「童冠叟」!想到此處時,王鏢頭心中不禁一陣冰涼。江湖傳言這老頭行事乖張,出手狠毒,極不好惹,這二人稱兄道弟自己該如何是好。
「兩位好漢請了,我等雖是走鏢,其實全靠江湖朋友賞口飯吃。今日是我們王總鏢頭親自押鏢,連大旗都豎起來了,朋友如果一點面子不給,實在是說不過去。俗話說刀劍無眼,二位如果只為財而來,只要說個數,我們鏢頭絕不是小氣之人,江湖本是一家。和氣生財嘛,啊……哈哈哈哈。」此時老吳見氣氛不對,王鏢頭好像有點進退失據,趕緊催馬上前,替王鏢頭暖場了幾句。他這幾句話倒也說得漂亮,那小老頭在老吳說話之時只是一個勁的抽旱煙,把那旱煙鍋抽的火星直冒。
「唉,黃教頭,我是真老了,現在是無論什麼人都能站出來數落我這糟老頭子兩句嘍,真是江湖代有才人出啊!」那童冠叟又是一陣自嘲。但眼睛卻抬也不抬。
「你們這些人要想怎樣,我吳叔都話說到這地步了,你們還如此無禮,當真以為我們怕了你不成!」說這話的不是別人,真是王總鏢頭的大兒子王凌。王凌眼見父親和老吳受辱,實在憋不住,大聲呵斥起來。他本是少爺公子,不曾受過氣,也不太知道察言觀色,這次王鏢頭帶他來本是想在秦福德面前露露臉,將來好結個善緣,不曾想此刻捅了簍子了。
只見人影一閃,那大漢已經直逼向王凌襲來。這漢子來勢兇猛,右手如爪,挾著勁風直扣王凌的咽喉。王凌見之神色大變,急忙想抽身後退。但這漢子顯然是高手中的高手,在他的虎爪籠罩之下,王凌覺得幾乎退無可退,那氣場幾乎將他禁錮,彷彿只有束手就擒一般。
「休得無禮!」只聽得王鏢頭一聲怒喝,只見他豎起右掌,猶如切刀一般,往那漢子的脈門掃去。那漢子見王鏢頭掌風掃了過來,只是微微一笑。只見他忽然變爪為勾,重重的在王鏢頭的手背上一啄,王鏢頭只覺得手背一麻,接著一陣劇痛傳來,手背上的經脈如同撕裂一般。王鏢頭受了這一擊頓時亂了陣腳。只見那漢子一把叼住王鏢頭的手腕,猛地向內一拉,接著他的身體如同游魚一般,瞬時就竄王鏢頭的後背,只見他淬然一抖雙手,眼看就要施展分筋錯骨手要卸了王鏢頭的肩骨啊!
「黃統領且慢,手下領情!」就在這緊要關頭,一聲嬌喝從後面的馬車傳來。那漢子聞聲渾身一震,整個人如同石化般瞬間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