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橫生事端
東方的第一抹陽光灑在蔣府的時候,下人們早已經將一切準備就緒,命運的軌跡被上了時間的發條,在冥冥中注定了什麽。
“啊!”
祠堂方向傳來一聲無比淒厲的尖叫聲,清脆的女聲裏還夾雜著無限的惶恐,在這個陽光明媚的早晨,異常清晰。
明水拿著掃帚,粗布的衣服磨礪的皮膚生疼。明水心裏明顯的一怔,看向聲音的來源,出什麽事了嗎?
“哎,不會是祠堂出什麽事情了吧?”
季婉玉將手中的金針菇侵進水裏,細長的指尖在水中折射出好看的弧度。
明芸夢四下掃了一眼,廚房的院子裏嘈雜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周圍的人們都在埋頭於自己的事情,忙忙碌碌,沉侵在自己的世界裏。
幾不可見的點了一下頭,明芸夢歎息,沒有再說什麽,其實還能說什麽呢,在這群自認為高貴的人眼裏,其他的人不過卑微如螻蟻。隻是,沒能……唉……明芸夢生出一段愧疚,若是、若是她能早到那麽一會,也許就不會……可是世上沒有若是……
“各位對我蔣家盡心盡力,我蔣家對待各位也都算不錯。可今日出了這麽遭禍事,老夫不得不為其討個公道!大家但凡有知道些線索的,盡管說出來,自然是有賞賜的!”蔣忠義一邊說,一邊歎息。
被召集在一起的眾人頓時議論紛紛,場麵一時間變得有些嘈雜。蔣如月和蔣家長子蔣飛站在蔣忠義的身後,一臉的悲憤。
“哎,你聽說了嗎,祠堂裏麵發現了一個死人!”
“恩恩,好像是新招進來的丫環,嘖嘖……”
“對,對。叫什麽秋濃的,死的挺慘!”
“.……”“可惜 啊!這麽年輕的.……”
明芸夢冷冷的撇了一眼站在主屋台階上的蔣忠義,不屑的冷笑一聲,微微張合的唇瓣無聲的吐出一個詞,‘衣冠禽獸’!
蔣忠義摸著自己圓潤的下巴,一雙小眼睛細細眯起來看著院子裏躁動的人群,精光在不經意間流轉出一份輕蔑。“請大家安靜一下,看來大家還不太清楚這件事情的,蔣同,你來給大夥說說怎麽回事!”
那個在招丫環時被稱為大管家的精瘦老頭,此刻正對著蔣忠義訕笑。一身藏青色的綢緞裹在過於消瘦的身上,顯得異常肥大,兩撇山羊胡橫在隻剩皮包骨的臉上,分外的滑稽和猥瑣。
“諸位,事情是這樣子的。今日值班的丫環前去祠堂查看供奉的香火,卻發現這次剛招來的一個丫環渾身赤裸的躺在老祖宗的牌位前,已經沒有了氣息。可能也有人知道那個丫環,叫秋濃,今年剛剛十四歲,倒是個很有靈性的小丫頭。”
蔣同稍微停頓了一下,滿意的看著院子裏眾人對他的矚目,輕咳一聲,才將沒說完的話繼續下去。
“要是知道,在老祖宗的發生這種事,可是大不敬!你們要是誰知道一些線索或者就是一些想法也是可以的。隻要說了,就由賞賜!”
季婉玉昨晚接連將蔣府中幾個重要的地方轉了個遍,直到東方晨曦微破時才回去,這個時候正在心裏怒罵那個煩人的老頭,尖銳刺耳的聲音讓她連打個盹都像是入了十八層地獄。
明水避開人的眼光,輕輕拽了一下季婉玉的袖子,“你知道你怎麽回事嗎?”
“問那邊那個!”季婉玉懶散的打了個哈欠,湊到明水的身邊,輕聲說道,“昨個看戲的是那位,我沒趕上。”
明芸夢瞪裏一眼悄聲交談的兩人,示意兩個人不要大意,雖然這種事情與他們沒有一點的關係,可是還是老實一些比較好,若是引起別人的注意……哼,那個色老頭猥瑣的樣子早就讓她深通惡絕了!
“你們不要說話!”
蔣忠義頗有意味的看了一眼蔣同,蔣同頷首,嘴角劃過一抹深沉的笑意。
“你們三個,湊一塊說些什麽呢?是不是知道什麽,趕緊的告訴當家的。”
明芸夢心裏一驚,忐忑的看向蔣同,不會是說他們三個吧?!
“就是你們三個,那個你叫香、香茗是吧!是不是知道些什麽?趕緊的說,隻要對追查這件事有用處,就賞!”
明芸夢和明水、季婉玉對視一眼,頗為無奈。人們的目光也因為蔣同的話而轉移到她們三個身上,神色不一,充滿著打量和猜疑。
“怎麽?知情不報?還是你們想要包庇罪犯?!”蔣忠義一聲厲喝,目光嚴厲的盯著三人,眯成一條細縫的眼睛裏讓人看不到他在想些什麽什麽。“又或者,就是你們其中的一個在老祖宗麵前放肆!”
“爹,那個丫環不是渾身赤裸麽,她們不過三個女孩子而已?怎麽會?”蔣如月上前一步,與蔣忠義對視。
明雲萌詫異的看向那個女子,盡管眉目間有些許的柔弱,但蔣如月渾身散發著一種屬於江湖的英氣。明芸夢暗歎,人果真不可貌相啊!
“啟稟老爺,我們並不知道與這件事情有關的線索,剛剛……剛剛我們是在說真的很惋惜,畢竟那個姑娘還那麽年輕。”
明芸夢雙手抱拳,半躬著身子,態度恭敬而卑微。藕色的丫環裙穿在她的身上,竟然別有一番味道,襯著蜜色的皮膚,在陽光下散發著暖暖的光芒。青絲如墨,一顰一笑間竟是燒灼人心的優雅和高貴。就連蔣忠義,一時間也有些不敢直視。
平靜了自己的心緒後,蔣忠義瞪了一眼自己的女兒,然後背著手踱步到明芸夢的身前,笑意裏透著一股磨人的陰冷之氣。
“真的是在這樣嗎?”
明芸夢躲開蔣忠義的目光,忍住胃裏想要翻滾的欲望。指尖握緊衣角,明芸夢奮力控製著自己想要爆發的氣流,以免自己會忍不住出手解決了眼前這個衣冠禽獸。在心裏掙紮了半響,明芸夢用力的點頭,辯駁的語氣有些慌亂。
“真的,老爺,真的!香茗真沒有殺人!請老爺一定要相信我啊!”
蔣如月總覺得這樣的判斷太過敷衍,想要再說些什麽,卻被一旁的蔣飛拉住,蔣飛搖搖頭示意妹妹不要再理會這件情。蔣如月不解的用眼神詢問哥哥,得到的卻是蔣飛一臉的高深莫測。
“啟、啟稟老爺……”
柔弱的聲音在人群裏響起,人們的目光像是雷達一樣,尋找著聲音的來源。明芸夢覺得那個聲音似乎有些熟悉,好像在哪裏聽過一樣,軟綿綿的,像是小時候愛吃的糖。
透過層層疊疊的人影,一個柔弱的女子站到了人們的麵前,模樣倒還不錯,弱柳扶風之姿,隻是麵上怯生生的,如同未出過家門的小姑娘,有些不堪一擊的薄弱。
“老爺,奴婢、奴婢可能知道一點……”
蔣忠義眼神一亮,驚喜的看向這個叫垂柳的小丫環,眼中閃過一抹趣味。
“說,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
垂柳紮著兩個丫環鬢,膽怯的看了一眼明芸夢,聲音有些顫抖。“昨夜裏大家都睡了之後,有人起來出去,奴婢在半醒之間就問了一句,那人說是鬧肚子去茅廁……”
垂柳抬頭歎了一眼蔣忠義,在他鼓勵的眼神下,才鼓足了勇氣繼續說下去。“聽聲音像是……像是香茗!”
季婉玉和明水同時抽一口冷氣,擔心的看著明芸夢。反倒是明芸夢依舊保持者原有的姿勢,嘴角的弧度也不知是笑意還是其他的什麽……
蔣忠義並沒有出聲,任由各種聲音在耳邊嘰嘰喳喳的響起,猜忌和唾罵一時間充斥在明芸夢三人的周圍。明水五指張開,暗自湧動的氣流在手掌心集結,帶著她的怒氣,即將爆發。
季婉玉伸出手掌,握住明水的手,將那股氣流在無形間消磨殆盡。衝著明水微微搖頭,季婉玉示意明水稍安勿躁,指尖輕滑,在明水的掌心留下幾道橫橫豎豎的印記。
明水眉間閃過一絲不甘,卻也沒再有什麽動作。隻是謹慎的盯著明芸夢的身邊,這個時候,小姐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香茗,你是個聰明的丫頭,難道還想要狡辯嗎?”
蔣忠義看了一眼蔣同,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蔣同站到明芸夢的身邊,佯裝嚴肅的問道。
明芸夢抬眼冷冷的看著蔣同,冰冷的目光如寒冬風雪,帶著刻骨的溫度。蔣同不禁打了個寒戰,片刻後大聲的訓斥。
“還不承認!人證都在了,你還有什麽好說的?!”
隻是這類似於吼的語氣裏明顯的底氣不足,反而讓蔣同的氣勢像是見了老虎的狐狸。
明芸夢在心裏一聲冷哼,這群披著羊皮的狼,最好是順著本女俠的劇本來,不然可能連自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了,哼,人渣!
“回稟老爺,垂柳也隻是說好像,並不確定是香茗,更何況香茗並沒有做過這些事,真凶一事怕還是有待追查。”
明芸夢沒有看垂柳,可正是這冷冷淡淡的態度讓一旁的垂柳恐慌的更加厲害,一邊悄悄看著明芸夢,一邊止不住的顫抖,眼淚竟然就這樣掉了下來。蔣同看了一眼梨花帶雨的柔弱少女,一隻手攀爬上垂柳的肩頭,不輕不重的按了幾下。
“垂柳,你做的很好,先下去休息吧,賞賜一會讓人給你送過去。”
垂柳腿肚一軟,身子就要向後倒去。蔣同手臂迅速向前一抓,就抓著垂柳胸口的衣服將她拉了回來,笑著叮囑。
“怎麽這麽不小心,罷了,讓人送你回去休息吧!”
“謝謝老爺,謝謝大管家!”垂柳千恩萬謝後在別人的攙扶下離開。
蔣同不屑的看了一眼明芸夢,鼻尖輕溢出一聲冷哼。轉身媚笑著看向,卑躬屈膝的樣子像極了一條狗。
“老爺,這個丫頭怎麽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