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欲墜的恆遠
「鈴鈴鈴~~~~~」正接著內線電話協調物流事宜的唐果手忙腳亂的又拿起叫喚的人腦殼疼的外線電話，「什麼？網站要提高費用？不是之前談好了嗎？」
「啪！」一個文件夾擦著唐果的臉摔在桌上，嚇得兵荒馬亂中的唐果了抬起頭，黝黑髮光的胖臉上，一雙細窄的三白眼，小眼珠正在耷拉著的眼皮下滴溜溜的轉來轉去，皺著眉頭瞪著唐果一副興師問罪的樣子，扯著嗓子沖唐果發飆，「唐果！這就是你寫的策劃案？！什麼東西！」
「對不起！不好意思！我一會就給您回電話！」唐果滿臉通紅的趕緊道歉，掛掉手裡的電話，免得以後尷尬。
半年內，趙總以雷霆萬鈞之勢接連換掉了幾位元老級負責人，老牌醫藥強企恆遠集團震動不已，一時間人心惶惶。董事會大佬們怨言頗多，勢要董事長主持大局，結果，卻雪上加霜的無意踢爆，董事長因重病已遠赴歐洲，孝子小林總越海盡孝的新聞，市場擔憂一片，恆遠集團的股票狂瀉千里，而趙總手握董事長林遠征全權暫管恆遠的命令，股東們無奈，只能屈從能扭轉乾坤、人脈強大的趙總。
接下來的時間裡，王總前腳才被調去西部分區開拓市場，趙總後腳就宣布由他直接決定恆遠財務、市場以及人力等核心部門的事務，只是增派總監以及副總監管理具體事務，全然不顧恆遠從創立之初，為維護清明發展環境所定下的「總經理不直接管理財務、人力、市場以及技術部門」的規矩。股東們無力左右，只能將怨言埋在心中。很快，市場部就空降了這位羅洪斌總監接手，原本等同市場部經理的黃姐反而成為副總監。
自從這位羅總監來了以後，市場部沒有一人的日子好過，尤其是唐果，從小勤奮努力的她一直是師長眼裡的模範生，如今，卻經常被羅總監揪出來公眾場合指著鼻子喝罵，唐果努力將委屈的眼淚咽下去，跟著手短腿短、外八字腳走路的羅總監進了辦公室，敞開式辦公區里滿耳都是羅總監的大嗓門兒，「你是在拿錢混日子嗎？！策劃案寫成這樣？用腦子啊！是不是沒有？！名牌大學的了不起？！讀了個x八研究生了不起？！」
「羅，羅總監，那您說怎麼改？我好去改…」唐果心臟又開始抽抽，呼吸又開始困難，她害怕羅總監的呵斥，她真的很努力了，或許她真的很笨，根本跟不上領導的步伐。
「怎麼改？！我花錢讓你工作就是讓你問我怎麼辦的嗎？我要你這麼無能的下屬幹嘛？你自己回去看！反正，就是不對！就是不好!就是給我改！給我改到滿意為止！」羅總監每次不說出他想要什麼樣的，唐果實在猜不出領導的心思，於是，羅總監每次的呵斥讓唐果陷入了死循環，每天熬夜推翻昨天的策劃案，可是，依舊不是領導想要的。
唐果絕望的拿著策劃案走出羅總監的辦公室，經過黃姐辦公室時，看到黃姐正在收拾桌子，她忽然覺得看不清楚東西了，一摸眼睛，才發現一向自認淚點極高的她，眼淚已經不受控制的奪眶而出了，黃姐看到唐果這樣，依舊面無表情的收拾著東西，沒有搭理唐果。
唐果搖搖晃晃的走到辦公桌旁，其他人看她這樣，有幾個同事一臉關心卻最終選擇什麼也沒說、沒做，剩下的不是冷眼旁觀就是事不關己。唐果忽聽手機「叮」一響，是黃姐發過來的簡訊，讓唐果假裝去廁所，小心繞到公司樓頂的天台。
唐果按黃姐說的，小心翼翼跑到公司樓頂的天台，黃姐已經等在門口了，一見唐果過來，就鎖上了門，仔細確認四下無人後，黃姐拉著唐果走到角落。
「黃姐，讓我跟你走吧！」唐果終於憋不住了，眼淚跟開了閘一樣往下刷刷掉個不停。
羅總監並不懂恆遠的情況，甚至根本不懂市場部該如何運行，卻總是強橫插手資金相關的工作，同趙總一樣，無視恆遠一直以來為保證市場部龐大經費透明使用的原則，項目經費使用不再公開、透明，更談不上互相監督，向來都是請示趙總同意后，直接辦理。為這事，怕集體受牽連的黃姐與羅總監溝通無果，還被羅總監直接在辦公室以「上司做事輪不到你這麼個東西插嘴」，「別把在王志國那兒慣出來的小娘們兒毛病帶到我這兒來，老子不吃你這套」等等侮辱性語言罵出去，全市場部那天都看到一向好修養的黃姐被氣到發抖。
不僅如此，羅總監開會從來說不到點子上，啰啰嗦嗦，前言不搭后語，邏輯混亂，工作分工也是毫無原則，容易上的項目羅總監向來直接撈，難度大的項目就一個文件夾丟給黃姐或其他下屬，以立軍令狀的強勢要求「完不成就滾」。
昔日金光閃閃的恆遠市場部，一時間，明珠蒙塵，資深精英一連走了幾個，剩下的也在惶惶中找下家，成績也是一路下滑。趁著這個計劃，羅總監一下招進幾個「自己的人」。唐果以前也被排擠過，畢竟職場上，有羨慕嫉妒恨就有無休止的爭鬥，可因為有合理、公平的機制，又有王總和黃姐一雙慧眼壓著，任誰頂多也就止於語言上的挖苦，工作中，大家還是各憑本事、公平競爭的。直到今天，唐果才算是真正見識到什麼叫廟小妖風大，池淺王八多，趁著大菩薩不在，小妖怪呼啦啦全出來禍禍了！成天不幹正事兒，只盯著別人，一有風吹草動，立馬就找羅總監打小報告！
終於，在一次洽談會上，羅洪斌總監磕磕巴巴、詞不達意的念著事先給他準備好的稿子，還能念出明顯的錯別字，惹得合作公司小聲譏笑一片，羅總監還全然不知，還以為是念的好，繼而更加帶勁兒，恆遠方在場所有人的臉都綠了，因為從沒有這麼丟臉過，卻礙於維護恆遠的顏面只能選擇隱忍。接下來，更是讓在場所有人見識了什麼叫蠢即是惡，業務不熟的羅總監非要在對方公司面前擺譜，讓合作方佔盡了先機。商場如戰場，商人如士兵，可以戰敗，卻不能輸的難看！洽談會結束后，對方公司的代表得了便宜卻並沒有給予羅總監應有的尊重，一句「能與羅總監合作真是高興，您堪稱我們的自己人，希望我們下次還有機會與您合作」，將挖苦進行到底。可憐的羅總監還以為只是字面上的奉承意思，依舊自鳴得意著。
會後，黃姐無法再容忍趙總和羅總監無法無天的行徑，直接遞交了辭呈，只是，趙總事後予以了安撫，提出讓黃姐依舊去給王總當副總，共同開拓西部市場的建議，甚至保證，一旦作出成績，兩人回來升職加薪不在話下。
「傻丫頭」，黃姐撫去了唐果臉上的眼淚，「你跟著我去哪兒啊？趙總已經正式收下了我的辭呈…」
「什麼？！」唐果驚愕，怎麼如今的劇情都翻轉的如此之快，快到讓她心慌意亂，「不是說讓你考慮去西部嗎？」
「呵呵~~」黃姐笑了笑，幽幽「他不會放心我去西部的，去了反而給王志國添麻煩…你好好在這兒待著，別想這些有的、沒的，聽到沒？！」
「黃姐，」唐果哽咽著說，「我真的狠喜歡恆遠，真的很珍惜這份工作，可那也是因為有你、有王總，有良好的工作環境，只是，現在的恆遠已經不是真正的恆遠了，我還留下幹嘛！連最起碼的人格尊重都沒有！我也辭職好了！我不信我找不工作，我不信我會餓死！」
「夠了！唐果！尊重？你跟我提尊重？有我得到的不尊重更多嗎？」黃姐第一次嚴厲的質問唐果，「我一畢業就進入恆遠，十二年的打拚，奉獻了青春、汗水、時間和精力等等等等，如今化為烏有，還被一個屁都不懂的王…人指著鼻子罵！你跟我比嗎？可我都沒放棄，你憑什麼放棄！讓你在這兒待著，就給咬緊牙齒，咬碎了也給我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