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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下)

  「少爺,又一個人坐在那裡一整天了。」


  「對啊,先生和夫人都差不多一個多月沒有回來了,就這樣丟下少爺一個人在這裡。」


  「當然啦,先生和夫人這麼成功,事業這麼忙,根本顧不上少爺。」


  說這話的女僕到處張望了一下,確保沒有別人,小小聲地對著旁邊一起打掃的女僕說:「聽說,少爺小的時候很健康的,好像是三,四歲的時候因為生了很嚴重的病,所以才會像現在這樣又聾又瞎。」


  旁邊那個女僕驚訝地看了坐在窗前發獃的少爺一眼說:「怎麼可能發生這樣的事情。」她突然發現自己聲音有點大,就又把音量減少了說:「先生和夫人怎麼會讓少爺發生這樣的事情。」


  說這個事情的女僕有點得意忘形地說:「這你就不懂了吧,有錢人的世界沒這麼簡單。」


  另一個女僕看著少爺的放向說:「真是可惜了,少爺長得這麼好看,如果不是又聾又瞎的話……」


  「咳咳咳」從兩人的背後突然傳來了咳嗽聲,嚇得兩人馬上回過頭去看,一看馬上被嚇了一跳,連忙恭敬地齊聲叫到:「管家好。」


  穿著整齊西裝的老管家看了她們一眼,嚴肅地說:「你們的事情做完了嗎?在這裡閑聊天。」


  兩人連忙低下頭說:「我們錯了。」


  老管家面無表情地看了她們好一會兒才說:「你們自己下去領罰吧。」


  兩個女僕應了聲「是」,就低頭離開了。


  老管家走到少爺的旁邊,低頭看了一會,然後蹲了下來握住少爺的手,在手心點了幾下。少爺被握住的那一剎那有被小小的嚇到,後來熟悉的觸感和兩個人才知道的暗號,男生笑著說:「管家爺爺,是你來了。」


  老管家看著男生天真的表情,嚴肅地面孔瞬間變了,變成了一副慈祥的樣子。他握住男生的手,在男生的掌心又點了幾下,男生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說:「我很好,只是我想在這裡晒晒太陽,感受一下太陽的溫暖,不然我都要忘記太陽長什麼樣子了。」


  老管家聽了男生的話,有點擔心地握緊了男生的手,男生憑感覺面向老管家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然後說:「我很好,真的不用擔心。」


  老管家看著男生平靜的表情,精緻的五官,又黑又大的眼睛,可惜眼神獃滯。過了一會,又在男生的掌心點了點,男生搖了搖頭說:「我想再呆一會。」


  老管家聽到男生這麼說,就站了起來,對著男生輕輕點了點頭就離開了。


  過了好一會,男生微微地嘆了口氣,背稍稍彎了點,靠在椅背上,把眼睛閉了起來。


  因為看不見,聽不見,所以對周圍的環境會更加敏感,特別是對人的情緒。男生能體會到老管家對自己的關愛,可是他還是覺得很寂寞。


  剛開始爸爸媽媽還會很努力去尋找治療的方法,可是所有的結果都是無法醫治,只會越來越看不見,越來越聽不見,到了七八歲后,就完全陷入了沒有聲音完全黑暗的世界。爸爸媽媽也越來越不關心自己,直到現在只有偶爾的一兩句問候。


  男生閉著眼睛感受到太陽照在自己身上暖暖的感覺,可是心裡還是依然寒冷。有多久沒有接觸到自己的爸爸媽媽了,這個安靜的世界好黑好冷。


  男生雖然看不見,但是也努力像正常人那樣生活,無論是穿衣吃飯還是日常的生活,男生都會努力去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在大大的飯廳里,男生坐在長長的飯桌前,僕人將飯菜放在指定的位置,就退到了一邊,男生優雅地吃著自己的飯,如果不知道的人,完全看不出男生的眼睛其實是看不見的。整個飯廳都很安靜,只聽到偶爾男生碗筷碰撞的聲音,男生默默將飯菜吃完,就舉起手揮了一下,後面的僕人就把桌上的碟子碗筷都撤掉后,男生做了個手勢,就有人將熱茶放到了指定的位置。


  男生面無表情地端起茶杯,喝了起來,不知道有多久沒試過有人和自己一起吃飯了,大大的房子,空空的飯桌,讓沒有聲音的世界顯得更加讓人落寞。老管家看到男生落寞的神情,眼裡充滿了擔憂,老管家走到了男生身邊,輕輕地碰了幾下男生,男生轉過頭用看不見的眼睛看著老管家說:「管家爺爺,今天的飯菜很好吃,我吃得很開心。」說完,男生就露出一個很燦爛的笑容。


  老管家用手指在男生的手上點了幾下,男生笑著對老管家說:「我還不想休息,我想去晒晒太陽。」說著,男生就站了起來,男生繼續說:「我自己去就可以了,管家爺爺你去忙吧。」說完,男生數著腳下的步子,慢慢地走到了平時曬太陽的地方。


  老管家看著男生的背影,輕輕地嘆了口氣。


  男生坐在陽光下閉目養神,老管家捧著幾本男生喜歡看的書,走到了男生的旁邊。老管家用手碰了男生幾下,男生睜開眼睛轉頭看著老管家說:「老管家,有什麼事嗎?」


  老管家蹲在了男生的面前,將手上的書放到男生的手裡,男生接過書摸了摸,然後會心一笑地對老管家說:「管家爺爺,還是你最懂我,剛好我想在這裡讀點書,你就把書給我帶來了。」


  在周圍沒有人的時候,老管家露出慈祥的笑容,伸手揉了揉男生的頭頂。男生翻開書,用手指摸著上面的盲文,讀起書來。


  《天使愛美麗》裡面有一句話:「如果註定孤獨,那麼我願意去愛全世界。」


  在男生的世界里是寂靜黑暗的,他知道自己的父母可能已經不那麼愛自己了,在這個家裡,除了老管家,沒有人願意真心對待自己。可就是因為還有一個人願意真心對待自己,男生也願意努力去愛這個世界,也願意讓這個愛著自己的老人放心,那麼笑起來也就沒那麼困難了。


  即使這個世界黑得讓人幾乎要忘記其他的顏色,安靜得讓人想不起什麼是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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