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上)

  今夕轉過頭看著窗外說:「無論去過多少地方，有過多少歡笑，可是心裡的那種缺失卻怎麼都填補不了。沒錯，我們都明白父母總有一天會離我們遠去，我們也會有自己的家庭，自己的人生，我們總會要去做出一些不得不的選擇。我後悔了，可是一切都來不及了。」


  「來不及啊。」老闆默默地小聲重複著，然後看著今夕說：「來不及的事情總是最讓人難以釋懷，因為那不是做不到，而是能做到卻沒有去做，等想做的時候已經沒機會了。」


  今夕聽了老闆的話無奈地笑了一下說：「或許真的像老闆你說的那樣吧。如果當初懂，那就不會有今天這些事情了。小時候總會想著要快點長大，做一個大人然後像父母照顧自己那樣照顧父母，對他們好。剛開始工作的時候，拿到的第一份工資總想著要送父母禮物，和父母一起分享自己的第一份工資。可是漸漸地，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在追逐自己的夢想，追求自己的事業的路上，忽略了父母的感受，沒那麼關心自己的父母了。」


  今夕自嘲地笑著說：「我會關心戀人是否開心，是否健康，總想著要好好照顧對方，卻忘記了對方即使沒有我，也能很好地照顧自己，很好地生活，我不會是唯一的。而父母他們正在衰老，小時候覺得像山一樣給自己安全感的身軀，已經不再那麼堅挺了，而我對他們來說就是唯一的。」


  眼淚慢慢從今夕的眼眶裡溢出，老闆將手帕遞給今夕，今夕接過手帕，擦了擦眼淚說：「那時候爸爸突然去世了，只留下媽媽一個人，對媽媽的打擊很大。可是媽媽為了不讓我擔心，硬是裝出沒事的樣子，而我那時候因為家庭和工作的原因，也是盡量多回家陪媽媽，我經常鼓勵媽媽去旅遊去玩，媽媽為了不讓我擔心，每次都順著我的心意出去散心。你是不是覺得這樣做已經很好了。」說著，今夕轉頭看著老闆，她沒有等老闆回到，自己就又接著說：「這樣一點都不好，其實，我懂我媽媽就跟我媽媽懂我一樣，我知道媽媽最想要的就是我能陪在她身邊，她是一個很怕孤獨的人。爸爸在的時候，媽媽表現得很強勢，總是很厲害的樣子。每次出去旅行，媽媽總是會再三囑咐爸爸很多事情，一副爸爸離不開自己，不放心爸爸的樣子。其實我們都知道是媽媽離不開爸爸，一般旅行到一半，媽媽就會偷偷跑回家。我明知道媽媽是一個這麼害怕孤獨的人，我明知道媽媽最想要的是我能陪在她的身邊，我都沒有去做。」


  老闆安慰今夕說：「就因為阿姨懂你，不願意讓你為難，為了讓兩個人都輕鬆一點，她才會順著你的意思出去的，你現在這樣，她如果知道應該會很難過吧。」


  今夕用力握著手帕，低著頭，全身微微有點顫抖，她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深呼吸了幾口氣說：「你說的我都懂，可是我想要的不是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