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明何為匪
「寨主既知我的身份,就不該擄走家妹。」
宋良板著臉,眼裡流出一抹暗沉。這飛虎寨的寨主既然知道他的身份,那麼擄走木兮也便是為了引他來吧。
寨主愣了一下,隨即臉上露出一抹淺笑。
「我並不知何時竟擄走了宋侍郎的妹妹。」
「寨主無需騙我,今日在城東,擄走家妹的匪寇不是飛虎寨的人還能有誰?」
宋良眼裡橫呈著一抹厲色,他既然已經來到了飛虎寨中,寨主又何須再騙他。他宋良一人的事情一人擔著,斷不會因此而讓木兮受到任何威脅。
飛虎寨寨主嘴邊的笑容冷凝下來,因著宋良執意認為是他藏了木兮,他的臉色有些難看。
飛虎寨的確是匪寨,卻萬不會如同他說的那般做出那等強擄良民的事來。
莫不是他真把他們當成是欺壓百姓燒殺搶掠的惡人?
「宋侍郎既是為了剿匪而來,那就該明白什麼是匪。」
他看著宋良的雙眼,似是帶著些嚴肅的警告,又像是無心的提醒。
什麼是匪?佔山為林是匪,自立為王是匪。燒殺搶奪為匪,肆意擄掠為匪。殘害百姓為匪,霍亂一方為匪。那麼,這所有的事情都未做過的可還能稱之為匪?
宋良被問的一怔,低垂下頭,而後又抬起來,中氣十足的回答:「但凡行掠奪殺生之事為己利,皆視為匪。」
飛虎寨寨主笑了,仰起頭拂了拂肩上落下的葉子,眼裡甚是一片清明。
「宋侍郎既然明白,那為何不去剿你的匪,而上了這飛虎寨。」
宋良忽然站了起來,腰間系著的瓔珞穗子隨著他的動作晃動了幾下。
「飛虎寨主,既然如此,明人無需說暗話。有關家妹的事情,可否給在下一個交代。」
飛虎寨主也唰的一下站起來,視線與宋良的交匯在一起。
「看來宋侍郎還不明白,你要找的人並不在我這飛虎寨中。我飛虎寨的弟兄是什麼樣的還容不得別人來質疑!」
寨主的臉上泛著寒意,與宋良不相上下。飛虎寨的弟兄們是什麼樣的,他這個寨主最為清楚,什麼事情做過什麼事情沒做過都一清二楚,絕對容不得別人來說什麼。即使這個人是皇帝派來的人。
「奉勸你還是回去看看吧,否則……」
那寨主最後意味深長的看了宋良一眼,那眼神分明是在說著,若是宋良不回去看看,會後悔。
他的話裡有話,就彷彿事情的前因後果他都知道得透徹,卻故意不說出來,讓宋良自己去找答案。
宋良心裡一驚,想問個明白,卻被不知何時突然出現的引路的人攔住。
「大人還是回去吧,我們寨主是不會騙你的。」
他打斷了宋良看著飛虎寨主的目光,等再看時,寨主已經不見了。
宋良抿著唇,面上沒有波瀾,心裡卻字泛起驚濤駭浪。這飛虎寨主好生厲害的功夫,不過一個呼吸的功夫就不見了蹤跡。
他轉頭看見先前那老婦人依舊跪坐在地上,依舊不厭其煩地撫著石碑。
他狀似不經意的問道:「那墓中所葬為何人?」
「是一位英雄。」
宋良本是隨口問出來的,並沒期望真的能聽到回答。
那引路人望著石碑,臉上的神情驀地變為肅穆和敬重。「那是我們寨主的父親。」
宋良眉一挑,果然如此,想必那老婦人就是飛虎寨主的母親了。作為一名寨匪,被人稱為英雄,還是第一次聽見。
這個飛虎寨到底是什麼來歷?宋良依舊很疑惑,只是有一點可以肯定了。飛虎寨與他之前看到的土匪並不是同一個,那便是,擄走木兮的另有其人。
宋良之所以能得皇上的賞識,怎麼會沒一點智謀。從進山到現在所見到的所有不同於一般土匪窩的景象,宋良不可能看不見。方才他之所以與飛虎寨主說出那番話,只不過是在試探他的想法。
果不其然,飛虎寨恐怕不是他真正要剿的匪。在汾城大肆引起匪亂的也是另有其人啊。
這一趟走的也不虧,公公說汾城匪亂不簡單,卻沒想到是如此的不簡單。匪其實不是匪,那麼,真正的匪又在哪裡?這個神秘的飛虎寨又是作為一個怎樣的存在常駐在汾城外的山上?
宋良目光一轉,對著引路人微微抱拳,跟著他再次走出飛虎寨。
「有勞了。」
「大人且慢,寨主還有一句話,山下的那些人大人還是帶走吧,把他們用在該用的地方。」
語罷,又似猴子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獨留宋良一人震驚。那寨主竟知道他此前安排了禁衛軍守在山下。
宋良的嘴角輕輕勾起,看來,是他小看了飛虎寨。也罷,禁衛軍的確不該守著這裡。
他望了眼層林深處掩蓋住的飛虎寨的居落,點了點頭。待他汾城的事處理了,定會再來拜訪一次,屆時定要查明飛虎寨真正的身份。
那石碑上刻著的字,魏什麼將,的確讓人疑惑啊。
宋良搖了搖頭,轉身循著來時的路下山去。如今還是不想這些事了,重要的是找到木兮在何處。
宋良大概不知道,有一個人一直立在山頭看著他越走越遠的背影,那人便是飛虎寨寨主。
引路人轍回去,遠遠的就瞧見寨主青松一般的身影,三步兩躍落在他的身旁。
「那人是皇帝派來的,寨主為何要告訴他?」
飛虎寨主的身姿林立於青石岩上,彷彿與山間融為一體。他的目光久久的注視著宋良離開,裡面沉澱著一片深色。
「他,不一樣。」至於是什麼不一樣,恐怕也就只有他一人知道了。
引路人還想問什麼,卻聽見從身後的斜坡上傳來的響動。立刻警惕起來,抽刀而出,護在飛虎寨主的身旁。
從那坡上咕嚕咕嚕滾下來一物,仔細一看是一個姑娘,只不過那藕粉的長裙早已破爛不堪。那姑娘似乎暈了過去,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若是尋常人,都知這山是不敢隨意靠近的,又怎麼會出現一個弱小的姑娘。看那狼狽的樣子,姑娘想必也是被追逐才逃到這裡。
飛虎寨主撥開引路人,向前走了兩步,蹲在那姑娘的身邊。她還並未完全失去意識,只見她的手裡緊緊攥著一方小鏡子,那上面懸垂的穗子尤為眼熟,與方才宋良腰間的如出一轍。
木兮費力地睜了睜眼,只看見眼前有個人影在晃動,迷迷糊糊叫了聲「良哥哥」就不省人事了。
飛虎寨主臉上一片嚴肅,又看了看方才宋良離開的方向,打橫抱起木兮下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