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最後心愿
薛銘澤回到太子宮,一進入書房,便見溫昊陽一臉陰沉地坐在位置上,似乎是在專門等著他。
聽到腳步聲,溫昊陽抬起頭看著薛銘澤,問道:「如何?」
「勇毅候已經離開都城了。」
「他可有說什麼?」
「不曾。」薛銘澤猶豫了一番,低聲回道。
「呵,也是,他該說的都已經說了。」將桌上的信紙捏成一團丟給了薛銘澤,溫昊陽心中悲痛地說道,「他該傷的也都傷透了,的確也沒什麼可說的了。」
將信紙展開,看過內容后,薛銘澤大驚地問道:「這,這確定是他寫的嗎?」
「汐兒與他交往數年,也常有書信來往,自是認得他的筆跡,她再三確認過確是他的筆跡無誤。」溫昊陽疲倦地說道,「她自是絕望了,所以才改變了主意,如今死活都要去和親。」
「那看來,是我看錯他了。」薛銘澤頗有些自責地說道。
「我們都看錯他了,只不過這錯誤的代價卻是由汐兒承擔。」
「殿下,有何打算呢?」
溫昊陽站起身,語氣哀傷地說道:「如她所願,送她送嫁,遠離這無情的皇宮。」
「殿下?」薛銘澤疑惑地喊道。
疑慮還未問出口,便被溫昊陽連連擺手打斷,溫昊陽疲倦地說道:「你退下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薛銘澤聞言也不好多待,便躬身告退,留下溫昊陽一臉愁苦地望著空中斜陽。
溫沅汐自小寒口中得知了駱墨珏已經離去的消息,小寒原本是想再度敲醒溫沅汐,想著讓她再狠狠地痛一次,便將那無情之人忘卻,卻不料溫沅汐對此絲毫沒有反應,連連催促她去準備出嫁要帶走的東西。
而馬瑾萱自也得到駱墨珏已經離去的消息,心中甚為失落,箋羅在一旁多是寬慰,馬瑾萱好似恍若未聞,手中緊緊握著那枚箭頭,腦中想著卻是那日靠在駱墨珏懷中的景象。
駱墨珏自出了西澗國都的城門,便在不遠處停留下來,讓亦安將大部分隨行人員打發回東驪,而他則在亦安的陪同下再次悄悄返回了術仁醫館,亦安自是百般不願,卻拗不過駱墨珏,又怕他動氣傷上加傷,只好陪著他,想著先在術仁醫館將駱墨珏的身體養好,之後再做打算。
溫沅汐下定決心要嫁去南璃,更堅定了信念要為溫昊陽鋪展一條更好的路,便對和親事宜格外上心,也讓溫昊陽將打探到的南璃皇室信息皆拿來閱覽,更將太子的喜好牢記於心。溫沅汐開口,溫昊陽也一切都隨她,配合著她準備一切出嫁事宜,對於她的嫁妝更是準備的無比豐厚,兩人好似對和親之事達成了共識,談論的皆是過去之後該做的事,該拉攏的人,日後種種等。
明日便會隨著南璃的迎親隊離開,溫沅汐夜間在眾侍女的陪同和照料下進行沐浴,而小寒和釋早前卻被溫昊陽以有事要交代喚去了太子宮。
沐浴完后,溫沅汐遣散了所有宮人侍女,交代誰也不要進來打擾,便一人獨自待在寢宮中,缺少了小寒的陪伴,整個寢宮顯得格外的冷清,惟有那展開的婚服異常的耀眼。溫沅汐淡淡地望了婚服一眼,便坐在了梳妝台前,一頭秀髮披散,尤掛著些許水珠,望著鏡中的自己,溫沅汐不禁悲從中來,一手握著幾縷秀髮,腦中駱墨珏為她盤髮髻的種種情形便靈活浮現,她淡淡而笑,再清醒時,卻見鏡中映著熟悉的身影,她難以置信地伸手去觸碰鏡面,見鏡中人影並未消失,驚訝地迅速轉頭看向身後,只見駱墨珏一身黑衣立於不遠處,溫沅汐慢慢起身,愣愣地看了他許久,方反應過來,連忙上前抓住他問道:「你怎麼,怎麼進來的?有沒有被人發現?」
說完,將他向里拉了拉,連忙向四處查探,生怕他進來的事情被人發現。
「放心。這次進來都準備好了,他們不會知道的。」駱墨珏一邊說,一邊拉起溫沅汐的手,將她向門口拉去,溫沅汐還未了解他口中的話,便被他拉到了門口,見宮殿各處都有倒地的宮人侍女,她受驚之下掙脫駱墨珏的手,不安地問道:「你,他們,你把他們怎麼了?」
「沒事,迫不得已,用了一些不入流的手段,過幾個時辰他們就會醒了。」駱墨珏急忙解釋道。
溫沅汐聞言才放下心,抬頭望了駱墨珏一眼,心中對他的到來不免有些喜悅,但喜悅剛起,便又想到了馬瑾萱,想起他們同塌而眠,想起他們在太子宮獨處了兩個多時辰,口中不免嘲諷道:「這皇宮,你倒真是來去自由,如入無人之境。」
「汐兒?」駱墨珏伸手想抓她,不料她向後退了退,躲開了他的手,他心下悲戚地問道,「汐兒,為何要這樣對我?」
溫沅汐略微蹙眉望著他,正想反問一句:那你為何要這樣對我?
卻聽到不遠處眾多士兵趕過來的聲音,眼前也突然冒出幾個黑衣人,對駱墨珏恭敬地說道:「少主,不好,西澗太子帶了眾多守衛過來,我們快走。」
溫沅汐聞言,擔憂地催促道:「你們快走吧!」
駱墨珏伸手一把抓住溫沅汐,而一旁的許暢連忙勸慰道:「少主,計劃敗露了,此時帶公主走,必定會迎來無數追兵,我們很難脫身的。」
溫沅汐一把推開駱墨珏,對他身旁的許暢說道:「你們快帶他走,我自會應付我皇兄,他不會追你們的,快走。」
「汐兒?」
「你快走吧,你身上還有傷。如若遇到,我皇兄不會放過你的,快走。」
「你怎麼知道我受傷了?」駱墨珏驚訝地問道,就在他還想再度詢問,卻被許暢幾人架起,強行拉著躍上了屋頂,幾輪箭矢隨之而追,溫沅汐擔憂地大喊道:「住手,你們都給我住手。」
聽到溫沅汐的聲音,溫昊陽連忙跑了進來,見她無恙,才放下心。幾步上前將她護在懷裡,望著遠處消失的幾個人影,下令道:「給我追,務必給我……」
「不要,皇兄,放他們走,不要追。」溫沅汐連忙請求道,隨即對著要前去追的釋和一眾侍衛說道:「不準動,都不許追。」
「是他?」溫昊陽問道。
溫沅汐拉著溫昊陽的手,滿目哀求之色,說道:「皇兄,此事不能鬧大,否則南璃那邊不好交代。放他們走吧!」
溫昊陽再三檢查了一下溫沅汐,見她的確無恙,便讓釋將眾侍衛帶走,更吩咐了此事不得宣揚。
見人都走後,溫沅汐緩緩鬆開緊握溫昊陽的手,轉身望著駱墨珏消失的屋檐,隨即看到清冷的圓月,於是拉起溫昊陽便走出了長廊,坐在階梯上,仰首望著明月。
「哥,陪我坐坐吧!」溫沅汐小聲說道。
溫昊陽卻返身進入寢宮,拿出一件披風為溫沅汐披好,才落座在她身邊,伸手摸了摸她的頭,不禁憂傷了起來。
「汐兒。」聲音哽咽且顫抖著。
「哥,以後,你要好好照顧自己。」溫沅汐始終看著明月,不敢看向溫昊陽,低聲說道,「日後汐兒不會再給你添亂了,你會輕鬆很多的。」眼角的淚珠一顆顆落下,溫沅汐一手摸向溫昊陽,直至緊緊握緊那隻熟悉的手掌,閉上眼睛任淚珠肆意。
溫昊陽靠得更近了一些,將溫沅汐攬入懷中,輕聲說道:「可我不想輕鬆,哥哥想永遠都處理你的麻煩,想你永遠都調皮闖禍。汐兒,哥哥會很努力去爭奪這個天下,有生之年,一定會將你以公主之尊再度接回我身邊,你放心,我們兄妹終會再度重逢。」
「汐兒倒希望哥哥不要活得那麼辛苦,多為自己想想,多為自己打算。帝王之路太不好走了,太難了。其實,我真的不希望你走那條路,我希望你走的是一條幸福且讓你開心的路,過自己想要的人生。」
「我會過自己想要的人生,我也正為此努力。汐兒都不要擔憂,一切哥哥都準備好了,你只要乖乖聽話,以後照顧好自己就好。」
溫沅汐凄慘一笑,在溫昊陽的懷裡蹭了蹭,隨即起身,哀求地看著溫昊陽請求道:「皇兄,我求你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只要汐兒說的,皇兄都答應你。」
「求你,日後無論如何都不要傷害駱墨珏。」溫沅汐鄭重地祈求道。
溫昊陽聞言卻猶豫了起來,溫沅汐見狀再三懇求道:「皇兄,我求你答應我,永遠都不要傷害他,我求你。」
「你終究還是未放下他。」
「我,我此生都不會放下他,我也不欲放下他,就讓他在心裡,」一手摸上胸口,淡淡說道,「與心一塊安然。」
溫沅汐抬首看著溫昊陽瞭然地說道:「我也知道皇兄對他起了殺心,定是盤算著如何除去他,我不想他受傷害,更不想是你傷他。皇兄,他安好,我便能繼續活著。所以,求你答應我,永遠都不要傷害他。」
「為何要如此傻,如此痴?他不值得。」
「這種事本就不是值不值得的問題,也不是自己能控制的,愛了就是愛了,他在心上了,便會一直在那裡,除非心不在了。」
溫昊陽頗有些恨鐵不成鋼地望著溫沅汐,眸中儘是憐惜,不知該將她如何辦……
「皇兄,答應我,親口告訴我你絕不會傷他。」溫沅汐逼迫式地尋求著承諾。
「好,好……我答應你,絕不傷他。」
「皇兄,謝謝你。」溫沅汐感激地投入他的懷中,頭枕在溫昊陽的肩上,凄慘落淚,臉上卻展露一抹輕鬆的笑意。
而溫昊陽滿目心疼地將溫沅汐擁抱地更緊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