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三章 帝王之絕
溫沅汐一夜夢魘,在清晨時受驚而醒,望了望趴在身側睡熟的小寒,溫沅汐緩緩坐起身,腦海中昨夜發生的一切再度浮現。她定了定心神,想逃離這一切的心意更為堅定,溫昊陽昨夜的承諾,令她渴望見到駱墨珏的心意也更為急切,只要駱墨珏肯帶她離開,哪怕是她強求來的,她也願意試一試。
小寒悠悠轉醒,迷離的雙眸在見到溫沅汐坐起身後瞬間清醒,連忙撲到溫沅汐的身側問道:「公主,您醒了?還有沒有不舒服?」
溫沅汐略微搖了搖頭,淡淡笑了笑。
小寒見溫沅汐居然沒有在傷心難過,反而微笑,為此更為擔憂,生怕溫沅汐受驚過度而出現什麼萬一,多番打量著溫沅汐。小寒握緊溫沅汐的手,再次問道:「公主,您真的沒事?」猶豫了一下,再度開口道,「您記不記得昨夜的事,昨夜陛下同意了南璃的求親。」
「我記得。」溫沅汐面色一暗,卻緩緩點頭。
小寒就更迦納悶了,著急地問道:「那您不傷心嗎?您為何如此鎮靜呢?」
溫沅汐深嘆一口氣后說道:「父皇當眾應下的親事是無法改變的,但皇兄昨夜答應我了,他願意讓我跟墨珏哥哥離開。只要我能跟墨珏哥哥離開,自是不用為此憂愁了,我現在就等皇兄跟他好好談一談了。」
小寒見溫沅汐依舊掛懷著駱墨珏,又見她如此滿心期待著與駱墨珏的離去,心中頓感不平,甚為惱火地說道:「公主,您怎麼還在惦記那個負心之人,他不值得您這般傾心,更不值得您如此信任,他不堪您的重託呀?公主,您醒醒……」
「不是的,小寒,你不了解他,他只要答應的就會做到,之前是我欺瞞他在先,是我……」
「公主,您知不知道,您昨晚憂傷昏迷,他在何處嗎?」小寒生氣地打斷了溫沅汐,「他在太子宮,他背著你們跟太子妃幽會。」
「你說什麼?」
「昨夜太子回去發了好一頓脾氣,還責打了太子妃。我去回稟殿下您的病情時,親眼看到他離開太子宮。我私下打探過,他一早便借醉酒離開了宴會,卻三更半夜出現在太子宮,太子宮的宮人雖說是太子妃將他帶回去的,可根本沒人見到,他在太子宮逗留了近兩個時辰,直至太子回去,太子還打了太子妃,以太子殿下的性子,如若不是撞見什麼,怎會動手打太子妃呢?定是……」
「不要說了。」溫沅汐立馬翻身躺回床上,背對著小寒喊道,「我想睡一下。」
「公主,我知道您很難受,可您要認清他是怎樣的人,他怎配您如此的對待呢?」小寒說完,輕撫溫沅汐的後背,渴望她早日認清事實,免得日後更為傷悲。
溫沅汐合上眼,滿腦子都是駱墨珏去了太子宮,他跟馬瑾萱相處了近兩個時辰,他們做了什麼?溫昊陽為何會動手打馬瑾萱……溫沅汐一面強迫著自己不要想,腦中卻更為生動地描繪著駱墨珏和馬瑾萱的種種,她感覺頭疼欲裂,覺得自己快喘不過氣來,她很害怕,抑制不住心底湧上來的恐懼,她生怕逃離只是自己的一廂情願,她最終依舊會如馬瑾萱所言,跟她有著同樣的命運。
連續幾日,溫沅汐因小寒的話而鬱鬱寡歡,小寒自知溫沅汐心裡難受,也不欲再強加苦楚於她,只望她能自己想明白,早日放下對駱墨珏的痴念。
而溫昊陽在宴會之後便與西澗帝懇談了一次,原本以為能多少撼動一下西澗皇帝的決心,不料卻得到了一番痛苦且難以接受的話:「陽兒,你可懂何為帝王之心?你不懂,你空有帝王之志,卻一直缺乏帝王之心。想要成為這天下共主,空有志氣和治理之道是不足以對抗那三方霸主,甚至離這皇位還差些底氣。你有心機,也很有手段,這朝中許多事皆是你我父子對弈之樂,你以為你贏了,但那不過是朕讓著你。那些不過是朕對你的考驗罷了,朕樂意看你如此周旋在那些自以為清高的群臣之中,只要不過度,朕皆任你折騰。可惜,如今二十多年了,你仍然有軟肋加身,你仍未領會何為『絕』道,作為帝王,最不能有的便是弱點,不能有任人拿捏威脅的弱點,你必須絕情絕愛,方能做到真正的強大。汐兒自小便是你的軟肋,朕以為你昨夜已經懂得了『絕道』,原來是朕想多了。不過也好,眾人都在幫你拋棄弱點,你何不順勢而為,朕對你寄予厚望,你也莫讓為父失望。」
就在溫昊陽想辯駁之時,卻被西澗帝趕出了書房。溫昊陽望著雄偉的宮殿群,心下暗道:「我之所以想要強大,不過就是為了護住心中想護的人。心中為空,強大何為?」
篤定心意后的溫昊陽,自知西澗帝不會改變心意,唯有找出有利的籌碼逼南璃退婚或是西澗悔婚。再次秘密會見了許多眾臣,嚴令只能想辦法破壞和親之舉,其餘不可提,弄得心腹之臣甚是為難,心中皆有言難抒。見眾人都不欲提供有效的意見,溫昊陽只好跟薛銘澤兩人一起苦思良策,而薛銘澤卻提議讓溫昊陽與駱墨珏相見,或許能有所收穫。溫昊陽想起溫沅汐的希冀和所託,心中猶豫不定許久,在薛銘澤不斷勸說下決定見一見駱墨珏。
當薛銘澤前去東驪行館相約駱墨珏之時,駱墨珏也才剛剛從失血過多的昏迷狀態下蘇醒過來,術仁醫館的陳大夫為駱墨珏換好傷葯,正囑託他要好生休養,便見亦安急急忙忙地跑進來,告知薛銘澤到訪的消息。
陳大夫和亦安自是想攔著駱墨珏,但駱墨珏卻執意前往會見薛銘澤,亦安無奈只好再三言明等會兒他會佯稱有要事要跟駱墨珏相商,駱墨珏必須立即驅趕薛銘澤,跟他回來休養,在得到駱墨珏的首肯后,亦安才小心翼翼地為駱墨珏寬衣。
亦安將駱墨珏扶到門邊,見他獨自進去與薛銘澤客氣地閑聊了兩句,他則一直在心裡暗自數數,數到一百后便倒退了好幾步,隨即大步狂奔喊道:「少爺,不好了。」
薛銘澤詫異地望向門邊的亦安,而駱墨珏則不動聲色地捂了捂傷口。
「少爺,不好了……有急信,從東驪傳來的,需要您立馬閱覽。」亦安叫著駱墨珏,卻一直盯著薛銘澤。
駱墨珏並未理會亦安,而是抬首望向薛銘澤問道:「不知薛大人前來有何事?」
「不是,少爺,信,加急的,您得立馬過去。」亦安著急地喊道,連忙跑到駱墨珏的身側,伸手便將他扶起。
駱墨珏正想甩開亦安,卻見薛銘澤站起身,恭敬地說道:「既然侯爺還有要事,薛某也不便打擾了。今次前來只是告知侯爺一聲,太子想見你,特來詢問侯爺何時得空?」
「我家侯爺最近事務都比較繁忙,恐近幾日都不得閑。」亦安快速說道。
「胡鬧。」駱墨珏氣急地揮動衣袖將亦安推離了一些,隨即望著薛銘澤說道,「太子有請,自是何時都得閑。還望回稟太子,駱某定當赴會。」
亦安一臉擔憂地望著駱墨珏,卻不好再出聲阻攔。
薛銘澤有意望了駱墨珏幾眼,沉默了一會兒后說道:「我觀侯爺面色憔悴,恐是要事太多勞心勞力,我會回稟殿下,會面約在三日後,屆時下官再來請侯爺,望侯爺多注意身體,好好休息才是,面色為佳見太子才不算失禮。」
亦安感激地望著薛銘澤,駱墨珏卻從薛銘澤的眸中看出了他的言下之意,微笑頷首道:「有勞薛大人,多謝。」
「那下官告辭,侯爺保重。」
「亦安,代我送薛大人。」
兩人略微頷首后,薛銘澤便在亦安的引領下走出了房門。
駱墨珏見人走遠,立即從口中溢出少量血跡,虛弱地跌坐在座椅上。
「少爺,您怎麼樣?」亦安一回來,便見駱墨珏嘴角含血,驚慌地問道,「可有大礙?不是都跟您說好了嗎?您怎麼如此這般不聽勸呢?還吵著要去見太子,要不是那薛大人太重禮儀,您這副模樣怎麼去見人呢?你如今連路都走不好,不知傷口是否又裂開了?」
「他早已看出我深受重傷,有意幫我罷了。」
「他怎麼看出的?」
「在東驪時,我就知道他武功不弱,只是未交手所以不清楚深淺。」駱墨珏淡淡一笑,嘲諷地說道,「你剛剛一直在門外,他也留意到了,你以為你後退幾步在佯裝跑過來就很聰明了,掩耳盜鈴罷了。他早已看穿,未說破罷了。」
亦安聞言,一張臉瞬間漲得通紅,又見駱墨珏如此難受,便連忙扶起他,囑咐道:「不管他了,我先扶您進去休息,您的身體重要。」
駱墨珏在亦安的攙扶下回到房中,讓陳大夫再次為他上藥,更開出了蘇沐楹治療傷口的秘方讓亦安去術仁醫館抓藥,他心裡很是著急,自知溫昊陽找他必是談溫沅汐和親一事,他必須要養好傷,才有精力去應對與溫昊陽的博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