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三章 難以醫治
駱墨珏垂首笑了笑,隨即握緊溫沅汐的手臂,逼她正視自己,心疼且柔聲地說道:「你吐得很是辛苦,我望著很是心疼。」
「墨珏哥哥。」溫沅汐心中如有積雪融化,泛起層層漣漪,望著駱墨珏自責的面容,輕聲喚道。
「答應我,以後都不許生病了。」駱墨珏一臉認真地說道,心裡卻暗議著:因你是我此生唯一無法用心醫治的人。
「嗯,我本人決不允許自己再生病了。」溫沅汐俏皮而言,隨即又拉著駱墨珏追問道,「你母親是不是對我很有意見呀?」
「怎麼會,我都說她很喜歡你了。」
「她肯定不喜歡我,要不然也不會知道我要來,反而去庵堂了。」溫沅汐不安地說道,心裡更為憂鬱:如若墨珏哥哥的父親真是死於東驪和西澗的戰爭中,我身為西澗的公主,怎麼算都與他有筆血債。怕是墨珏哥哥他,就算能接受我是西澗人,也斷不會接受我是西澗的皇族吧!
見溫沅汐面色愁苦,駱墨珏笑了笑,寬慰道:「又胡思亂想了,母親去庵堂是為了避禍,不是因為你。我本就未告訴她要帶你回來,她根本不知道你要來。是我的錯,倘若我告訴她你要來,她一定會留在府里,好好照顧你的,你也不會這般受委屈了。原想給她一個驚喜,沒想到反而弄巧成拙,演變成這樣。」
「避禍?」溫沅汐不解地問道。
「嗯……東驪的驪姬公主,偶爾會來府上探望。近日她心緒不佳,多會來府上尋事,母親不堪受擾,才想著去庵堂避避。」
「驪姬公主?」溫沅汐突然想到了什麼,忙問道:「她是否要去西澗和親?」
駱墨珏疑慮地望著溫沅汐,隨後瞭然道:「亦安跟你說的。」
「你不願讓她去西澗和親?」溫沅汐小心翼翼地問道。
「是不願。」駱墨珏憂愁地說道,「她也不願意。」
溫沅汐望著駱墨珏愁苦的模樣,心中一疼,腦中不由自主地想起駱嬸的那番言論,無奈苦笑,心底剛融化成水的積雪瞬時凝結成冰,心底不禁自嘲道:「是我太過貪心了嗎?」
「墨珏哥哥,我累了。」溫沅汐柔聲說完,自顧自地躺在床上,閉上了雙眸,心緒更為凌亂。
駱墨珏一頭霧水地看著溫沅汐,不明所以地為她將錦被蓋好,坐在床沿良久,才想起溫沅汐未服藥,起身走到桌邊倒了一杯水,從丹盒中取出了兩顆藥丸,返身走回床沿,小聲喚道:「汐兒,先把丸藥吃了再睡。」
溫沅汐緩緩睜開眼睛,看著駱墨珏,低聲說道:「如若你未曾這般溫柔待我,我是否就不會淪陷至此。」
駱墨珏剛皺起眉頭,正想詢問明白,卻見溫沅汐坐起身,從他手中拿過藥丸,就著水吞了下去。將杯放回他手中,溫沅汐再度躺回床上,這次面朝床壁,留給駱墨珏一個後背,點點淚花從眼角滑落。
駱墨珏握著水杯,更加迷惘,思索了良久,也不知道錯在何處。隨即掐指算起了日子,方捶手自覺瞭然明白,心裡盤算著要儘快與母親商談溫沅汐體寒之症的醫治之法。
不過思慮過後,見溫沅汐身體已經沒甚大礙,而自己連日來奔波,加之兩日未眠,倦意瞬間襲來。再次為溫沅汐將錦被掖好,輕柔地摸了摸她的腦袋后,駱墨珏起身坐到床尾,背靠著床架,雙手環胸,貪戀地望著溫沅汐的睡姿良久,才緩緩閉眼。
溫沅汐側身躺著,滿腦子都在思考著如今的情況,思來想去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她唯一肯定的是她不願失去駱墨珏,只要想到駱墨珏會離開她,心便陣陣絞痛,一度在內心裡狠狠地嘲諷自己的無能,也從未想過自己會如此的卑微,可終究下不了決心自行離開,內心期盼的就算終有分離的那刻,也不想是由自己主導,更不該是此時,她只願多貪戀些留在他身邊的日子。雖對自己很是失望,但她真的想好好珍惜有他在身邊的日子。
思索完后,她翻身躺平,入眼便是駱墨珏沉睡的面容,小心坐起身,就這樣獃獃地看著,望著那暗沉的眼底,她不免心疼,想伸手去觸碰,卻又怕擾了他難得的清夢。
「叩叩叩」的敲門聲一響,駱墨珏立馬睜開眼,見溫沅汐坐起身,他先向前挪了一下,伸手按在溫沅汐的雙肩之上,略有些慵懶的聲音問道:「怎麼醒了,可還有不適?」
溫沅汐搖了搖頭,不由自主地摸上他的臉頰,手指在他眼下輕柔拂過,駱墨珏卻驚慌地握住她的手,出聲說道:「小心手指,疼不疼?」
駱墨珏握住溫沅汐的手指再度小心檢查著,而門邊明嬸端著膳食和蘇沐楹相對而視,皆無奈搖首。
溫沅汐側首看向她們,立馬縮回手,一臉尷尬地垂首,輕聲喚道:「蘇姨,明嬸。」
蘇沐楹盈盈一笑,走近床邊,瞪了駱墨珏一眼,隨後說道:「給你們端了粥水過來,都食些。」
駱墨珏低頭搖首讓自己精神了一些,隨即起身從明嬸端著膳食中舀出一碗粥,拿著湯勺慢慢攪動著,走回了床邊,溫沅汐正好奇地打量著蘇沐楹,蘇沐楹含笑任她打量,溫沅汐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笑。
不料視線突然就被駱墨珏阻隔,駱墨珏舀著一勺粥就遞到了溫沅汐的嘴邊,溫沅汐怔了一下,伸手就要接碗,說道:「我自己來。」
駱墨珏側了側手,再次將粥遞到她的嘴邊,說道:「乖,手上有傷,別亂動了。來,張嘴。」
溫沅汐尷尬地瞄了一眼蘇沐楹,蘇沐楹卻說道:「讓他喂就好了,手指暫時別亂動了。」
溫沅汐聞言有些羞澀地張嘴含下了粥,駱墨珏微微一笑,一勺勺地吹涼后喂溫沅汐吃下,蘇沐楹站在一旁看著他們欣喜而笑。
「飽了。」見大半碗已下,溫沅汐搖頭說道。
「飽了就不吃了。」蘇沐楹說道,「身體正在康復期,吃多了反而不好。」
一手拍在駱墨珏的肩膀上,蘇沐楹繼續說道:「你也去吃點東西,亦安說你這兩日都沒怎麼進食。汐兒我照顧就好。」
「墨珏哥哥,你快去吃點東西,然後去好好休息吧!」溫沅汐關懷地說道。
「放心,我還好。」駱墨珏握著溫沅汐的手安慰道,「你有任何不適,就跟母親說,不要瞞著。」
「嗯……你母親可是醫仙,有她照顧我,你就放心去休息。」
「這麼累人的名號,還是不提為妙。」蘇沐楹將駱墨珏推離床邊,隨之坐在溫沅汐的身旁,拍著她的手背,「不過一定會將你照顧得很好。」
「快去歇息吧。」蘇沐楹一臉擔憂地看著駱墨珏,「你自回來就一直忙碌,鮮有休息的時候,身體再強壯也吃不消。」
駱墨珏微微頷首,又望了溫沅汐一眼,遂將碗交給了明嬸轉身依依不捨地離開了房間。
見駱墨珏離開,溫沅汐頓時覺得無比緊張,一臉尷尬地垂首。
「汐兒,你很怕我?」蘇沐楹不解地問道,「我是長得很嚇人,還是行為很嚇人?」
「沒……你一點都不嚇人,」溫沅汐慌張地說道,「是我……我不太習慣跟您這般長輩相處,怕惹您生氣。」
「那我倒放心了。」蘇沐楹笑道,「我還擔心我嚇到你,你會不喜歡我?」
「怎麼會……我很喜歡您的。」溫沅汐惶恐不已,「您是墨珏哥哥的母親,又這般和藹可親,醫術又那麼高明,我真的很喜歡您,也很敬佩您。」
蘇沐楹略微皺眉,揶揄道:「那你是因為我醫術高明,和藹可親喜歡我呢?還是因為我是珏兒的母親而喜歡我呢?」
溫沅汐一臉懵怔,為之語塞地望著蘇沐楹。
明嬸在一旁忙出聲責怪道:「又不正經了,你小心等下真的把她嚇著了,到時候看你怎麼收場。」
蘇沐楹嗔怪地望了一眼明嬸,湊近溫沅汐耳邊小聲說道:「她為人最死板了,總見不得人家玩笑。」
溫沅汐抬眼望了望明嬸,明嬸搖首說道:「別聽她的,這都到了暮春年華了,還如小孩般貪玩。」
「你才是,怎麼年齡越大管得越嚴呢?」蘇沐楹不滿地說道。
溫沅汐左右望著兩人鬥嘴,深深皺起了眉頭,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樣。
蘇沐楹回首見溫沅汐緊皺眉頭,連忙解釋道:「我們平日就愛這般玩鬧的,沒嚇到你吧!」
溫沅汐搖了搖頭,小聲說道:「您……跟我想像的很不一樣?」
「那你想像里我是怎樣的呢?」
「我聽傳聞里您是醫術高明,神秘莫測的,又見墨珏哥哥性情溫和,處事上偶有偏執,但亦不失溫文儒雅之態,就覺得您一定是很溫柔嫻靜之人,沒想到您也有如此俏皮的一面。」
「珏兒就是被明嬸帶壞了,什麼溫和,固執起來很是死板,一點都不會變通。」蘇沐楹拉著溫沅汐便抱怨起來,「要是隨我,多些調皮反倒好了。哎……都怪明嬸。」
「你……別什麼都賴到身上好嗎?他的固執自是隨他爹,跟我有什麼關係。」明嬸不滿地反駁道。
溫沅汐聞言,心中一痛,自責地垂首不語。蘇沐楹見狀,疑惑地拍了拍溫沅汐的手背,問道:「怎麼了?」
溫沅汐愧疚地望著蘇沐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蘇沐楹笑了笑,問道:「珏兒告訴你他父親的事了?無礙的,這都過去十多年了,人都快淡忘了。」
「我……」溫沅汐心一定,說道,「我是西澗人。」
「我知道,珏兒跟我說了。」蘇沐楹說完,隨即想到了什麼,無奈一笑道,「可是聽下人多嘴了?其實我母親也是西澗人。」
蘇沐楹想了想,繼續說道:「何況他的死也不怪西澗,他征戰多年,受傷無數,早已傷及內腹,本就活不了多時,恰巧與西澗對戰罷了。」
溫沅汐反手握住蘇沐楹的手,無聲安慰著。
蘇沐楹頷首笑了笑:「好了,不說這些陳年舊事了。說說你跟珏兒,那小子有沒有欺負你?」
「咳咳咳……」明嬸在一旁咳著,不滿道,「這是你為母該問的問題嗎?」
「怎麼不是,就是作為母親,才要知道自家小子有沒有做壞事,好教訓糾正他。」
明嬸無言望天,喊道:「是我的錯,從小沒教好你。哎…….愧對老夫人。」
溫沅汐和蘇沐楹相視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