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章 苦於女悅
歡時不知時日過,悲時才覺時光磨。
自由不覺天地闊,困縛才知寸土窄。
溫沅汐連續幾日在房內,不是窩在床上,就是趴在桌上。幸好駱墨珏每日都會過來與之閑聊,幫她排解一些憂愁,消磨一些時光,要不然她都覺得她會因此而鬱鬱而終。
在周嬸陪同下再三確認過後,溫沅汐一臉喜色地換上了一身駱墨珏為她準備的新衣,猶如初出金絲籠的雀靈一般,當日就拉著駱墨珏去園林禍害了不少名貴的葯苗,一臉無辜地看著駱墨珏,好似她才是被欺負的那個,駱墨珏搖頭嘆氣,為了葯苗的安危,最終將她哄著、拉著、拎出了園林,雖未禁止她的進入,但也對著手下的僕人再三交代了一些名貴難尋的藥草苗,絕對要遠離溫沅汐。
溫沅汐內心受挫,但也深知自己的確不是一個很好的養植者,便放棄了園林和別院,轉身將目標放在了別院外的街道商鋪上了,日日都拉著駱墨珏到處閑逛,每每都是夜色漸濃,方肯回歸。將幾日行動不便而歇下的腳步都補了回來。
駱墨珏自是隨著她,白日陪著她閑逛,夜間埋頭於醫術中,苦尋驅寒良方,或是根據醫典葯箋配藥製作藥丸。所以連日來都過得相當忙碌和充實,一日休息不過一兩個時辰,雖是強健練武之身,自也是有些吃不消,日漸有些削瘦和憔悴,也惹得周叔擔憂不已,心裡不停埋怨著溫沅汐,卻礙於駱墨珏的囑咐而敢怒不敢言。
溫沅汐好動好玩,碰上好玩的總是忍不住想嘗試一番,跟駱墨珏在一起后,深感駱墨珏對她的寵溺之心,心下歡喜之餘卻也有些有恃無恐和變本加厲,一心渴望著駱墨珏更多的陪伴和寵愛。所以也導致了駱墨珏除了日常培育藥草和為她研究醫書外,基本每過幾日都會多幾樣新的任務。
自從第一次駱墨珏為溫沅汐選了白玉芍藥的發簪后,溫沅汐時不時會讓周嬸給她換新的髮髻樣式,然後拉著駱墨珏給她挑選發簪戴好,次數一多,慢慢的她便不找周嬸梳發,而是纏上了駱墨珏直接為她盤髮髻。駱墨珏起初還有些為難,畢竟只是旁觀了周嬸為她打理髮髻數次,自己也從未上手,但敵不過溫沅汐扯著袖子搖晃,只好硬著頭皮為她盤發。一開始髮髻總是鬆鬆散散的,髮辮也是時粗時細;髮絲還會時不時困於木梳之上,扯痛溫沅汐。駱墨珏也曾想過放棄,但當看到溫沅汐絲毫不介意凌亂的髮髻,還頂著髮髻拉著他歡喜逛街,被扯疼了會強忍著不說,依舊微笑地享受他的折騰,他便心軟了。為了能更好的勝任,只好多次求教於周嬸,深夜總是拿著自己的頭髮編織著髮辮,熟能生巧,最後竟連各國的時興髮髻都學了一遍,每兩日都會為溫沅汐換新的髮髻,讓溫沅汐既滿足又讚歎。
另有一日,溫沅汐拉著駱墨珏在街上閑逛,偶遇街上一些名門千金,看見對方十指紅蔻丹很好看,對著自己的十指喃喃自語:「很好看呀,我也想塗染。」
駱墨珏當日帶著溫沅汐去酒樓歇腳時,借故離開了少許時間,專門去詢問了做法,回去便叫人準備好了鳳尾花和明礬等材料,搗鼓了一夜,一早在給溫沅汐盤好髮髻后,便為其塗染。
看著都包裹好的十指,溫沅汐來回看了看,問道:「這樣就可以了嗎?」
駱墨珏收拾著殘留的汁液,搖了搖頭:「還不行,等過兩日,要拆開再染一遍。」
溫沅汐看見駱墨珏雙手有不少地方都沾染上了淡紅色,驚慌之下拉著他的手急忙問道:「墨珏哥哥,你的手?」
「不小心沾染到了。」駱墨珏攤開手,表示只是染料,「無妨,過幾日就褪掉了。所以,這個即便染好,也只是持續一段時間,會慢慢褪化的。」
溫沅汐點了點頭,又看了看自己的十指,由衷感嘆道:「墨珏哥哥,你真的好厲害,什麼都會。」
「都是現學的,可能做的不是很好。」
溫沅汐搖了搖頭,有些動容地轉頭看向了別處:「做的很好了,你真好。」
駱墨珏抬首看著她的側臉,無聲笑了。
在從周嬸那裡得知了駱墨珏多次不務正業后,周叔更是苦惱不已,將更為削瘦的駱墨珏和臉色紅潤、體態初步豐盈的溫沅汐對比后,周叔覺得他不得不出手了,在苦勸駱墨珏無果后,他決定還是直接找溫沅汐以瀉心中的怒火。
看著周叔一臉嚴肅地瞪著自己,溫沅汐便心知不妙,視線時不時往門口瞟去,期盼著某位能來解救她於訓斥。
兩人一站一坐,沉默了良久,溫沅汐心一橫,弱弱地開口問道:「周叔,可是有事?」
「嗯,老奴就不拐彎抹角了。姑娘正值年少妙齡,不免活潑,精力有些旺盛。可公子他近日煩事頗多,並且一直苦於給姑娘尋找補身良方,又於夜間為姑娘熬藥製藥。這白日里陪伴姑娘到處遊玩,晚間又埋頭研究藥理,這日日休息不足,身體頗有些吃不消。老奴是勸不動了,就想請姑娘幫忙勸勸。」周叔停頓了一下,又道,「或者姑娘白日可自行遊玩,好讓我家公子白日研究,夜間可以按時歇息,以便有充足的休息時間。」
溫沅汐聽完,又是懊悔又是自責,頻頻點頭:「我知道了,周叔,對不起,讓你擔憂了。你放心吧,我不會再給墨珏哥哥添麻煩了。」
周叔見溫沅汐是真心擔憂和悔改,不免也有些心軟,語氣軟化道:「姑娘也不必如此,我只是擔心公子身體受累而已。多注意即可。您也不必太往心裡去。那我先去忙了。」
溫沅汐站起身目送周叔離開,而周叔卻在走至門口處時,又轉身而立,猶豫了一會道:「還有一件事……嗯,那個……我家公子之前送給姑娘的那塊墨玉其實挺珍貴的,呃……世間少有,也價值不菲。如若姑娘可歸還……嗯……姑娘是聰明人,可好好想想。那我……我還是先去忙了。」
溫沅汐伸手從懷裡取出水滴形的墨玉,看了又看,嘀咕著:「嗯,這墨玉是少有了些。聽周叔的意思,是要我把玉還給墨珏哥哥。可這是墨珏哥哥送我的第一件禮物。」
將墨玉握在手心,溫沅汐一副不舍的樣子,想了一會兒。轉身跑到內室的書桌前,將墨玉擺在案前,磨了幾下墨后,提筆在宣紙上認真地繪製起來。
拿著圖紙再度欣賞了一番,又對比了一下案前的墨玉,確定無誤后,方將墨玉戴回脖頸上,收入懷中。
溫沅汐拿著圖紙跑出了房門,在院落佇立著四處望了望,小聲對著周圍喊道:「釋,你在嗎?」
聲音剛落,從院落不遠處的茂盛大樹上飛落一人,帶著半塊鐵面具。溫沅汐上前,將圖紙交於他,又附耳叮囑了一番后,釋恭敬地點了點頭,將圖紙納入懷中,轉身飛躍院落而去。
而這一幕全數落在了駱墨珏的眼裡,他待釋離去后,佇立著意味深長地看了院中的溫沅汐一眼,方轉身向園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