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元搖了搖頭,心想,祂應該有自己的考慮吧,畢竟是這種亘古永存的神靈,不可能沒有長遠計劃的。
他沒有多問,轉身走向後院。
眾書生們正在院子裏閑聊。
這半年來,他們一天天都在逃亡,不是躲藏,就是在找下一個躲藏的地點,何嘗像現在這般全不用考慮安全問題,悠遊自在地生活。
想到他們已經到了神京,很快就要會同金華驛,成就天下注目的事業,書生們心中不免都有些激動。
見到陳元,范陽和左維明走了過來。
「阮公子怎麼來了,可是有什麼事要囑託?」
范陽溫然笑道。
這段時間的歷練,讓他也少了幾分曾經的鋒芒畢露,多了些渾然之氣。
陳元在院子裏打量一陣,問道:「怎麼不見映雪姑娘?」
范陽似笑非笑,說道:「原來阮公子是來找映雪姑娘,她在房中休息,五兒和秀兒陪着她說話呢,我帶你過去吧。」
說着引他往隔壁院落走去。
陳元看向左維明,說道:「左公子也來吧,另外把王公子也叫過來。」
范陽一怔,立即明白,陳元此來恐怕不僅是來看姚映雪,他是有為而來。
他不敢怠慢,立即拉住旁邊的一個書生,讓他去通知悶在自己房中的王九,讓他去映雪姑娘房中匯合,隨後自己和左維明則帶着陳元走向隔壁院子。
隔壁院子是專門給姚映雪安排的,要安靜許多。
陳元三人走進院子,見姚映雪房間的窗子敞開着,三個姑娘正坐在靠窗的矮床上縫補衣裳。
一路上她們也沒什麼機會置辦新衣,只好把舊衣裳縫縫補補繼續穿,好在三人針線功夫都不錯,她們在破掉的地方縫上許多花樣,竟然也別走美感。
三人進來后,正對窗戶的五兒立即看到了他們,她笑着揚起胳臂,風擺柳條一樣,向三人打個招呼,叫道:「姑娘,阮公子到了。」
姚映雪驚喜地回過頭來,果然見到陳元在范陽二人陪同下走了進來。
她連忙放下針線,走出房間,拉了陳元的手把他帶進來,讓他在矮床上坐了,隨後才吩咐五兒和秀兒兩人上茶。
等茶水,點心都安排好了,這才笑語盈盈問道:「你怎麼來啦,不怕給人發現?」
陳元搖搖頭,笑道:「要想追蹤我,恐怕沒那麼容易。」
「雲光公主明天就要到了。」
他這句話毫無徵兆地說出來,讓姚映雪三人全都愣住了。
他們一直在盼著這一天到來,可真到了,卻感覺有些虛幻。
「這麼快嗎?」
姚映雪喃喃道。
「什麼這麼快?」
窗外傳來王九的聲音。
秀兒打開門把王九迎進來,范陽把陳元的話又說了一遍。
王九也是吃了一驚,問道:「阮公子是要帶咱們去金華驛的?」
陳元搖搖頭,說道:「去金華驛不急,隨時都行,我這次來是想問各位是否真得做好了準備,各位在此,我盡可保證你們的安全,可一旦到了金華驛,進入嚴清的眼光,我可就不敢保證你們的安全了,這一去當真兇險萬分。」
說着他把目光看向姚映雪,臉上有詢問的神情。
姚映雪知道他的心意,心中不由得一暖,隨即卻搖搖頭,說道:「咱們既然辛辛苦苦走到這了,哪有不去的道理,其中的危險,咱們這一路早千遍萬遍地想過了,只是要做事情哪能不冒危險,各位公子既然在路上沒有放棄,自然早將生死置之度外,小女子雖然不能比諸位公子高義,可事關家仇,又怎能一味愛惜此身呢。
」
陳元聽她說得篤定,無奈地撓撓頭,說道:「你們的高義我是理解不了,嚴清忽然不是好人,可姬姓皇室眼看着也日落西山,何必在這兩家之間尋一個賣命呢。」
左維明笑道:「阮公子這話倒與我一位友人相合,若你們認識,恐怕很能合得來。」
陳元尷尬地說道:「哈哈,那好得很,過後還要左相公給介紹一二。」
左維明道:「阮公子是奇人,我那位友人也是奇人,奇人自有奇人的本領,有奇人的傲氣,我們這等普通人比不上。」
「奇人一切都靠自己,所以並不覺這大周天下對自己有什麼情誼,我們這些讀書人卻不能不承情,大周幾百年來優待讀書人,如今乃嚴冬時節,我們又怎能不盡節相報。」
這種忠誠的情懷,陳元難以理解,卻不自覺有些敬意,所以也就說不出勸告的話。
他說道:「既然各位已經做了決定,我也不再苦勸,明天就送各位去金華驛,只是我有一項計策,若各位覺得可行,咱們明日就照依了行事。」
范陽等人全都驚喜,說道:「阮公子的計策自然是極好的。」
陳元於是將自己想出的,如何既能保住眾人,又能讓眾人進入金華驛,乃至最後進入皇宮計劃一一講來。
眾人聽得心中大動,都覺得計策可行,於是決定第二天就照計策行事。
一直到天色全黑下來,陳元才離開城隍廟,重新回到暗衛。
他獨自一人走下黑獄,把守衛的人全部支走,來到關押賈家眾人的牢房外面,林長發如今也關在賈家眾人隔壁。
見到陳元到來,林長發怒道:「張大秋,你要把我關到什麼時候?」
陳元笑道:「放心吧,很快就放你出去了。」
林長發心中狐疑,想着姓張的會有這麼好心?
「當真?」
林長發問道。
「你愛信不信。」
陳元說着,轉向賈家牢籠,看着賈探春笑道:「三姑娘也是一樣,很快就可以回去了。」
賈探春感覺今天的張大秋似乎有些不對勁,可聽說能出去了,還是止不住面露喜色,問道:「我們一家都可以出去?」
陳元笑了笑,沒有說話。
賈家的三個男人好事沒做幾件,傷天害理的壞事沒少干,既然已經給他們抓來黑獄,他就不打算再讓他們出去,要不然,等明日他離開暗衛,這些人被放出去,就又成了作威作福的二世祖了。
陳元沒再多說,轉身離了暗衛,向張府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