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斷袖龍陽大管事
李安茹在孟家莊已住有半個月了,每日里在內院和寧氏及王家幾個女眷織布縫衣,閑時打打馬吊牌,吟幾首詩,作幾幅畫,再取木劍練上一陣劍法。
雖然時常會想起黃叢山那段屈辱悲慘的日子,仍會暗中哭泣,甚至多次想以死殉節,但總的來說,如今的日子還算平靜。
她不想死,也很怕死。
一個失去忠貞的女子,死了之後也不知會下多少層煉獄,遭受多少煎熬折磨。
說不定閻羅王都不肯收她,只能淪落為孤魂野鬼,遊盪人間。
而且,死了就不能見到妹妹,也不能見幾個閨中密友了。
所以,她沒有以死殉節。
她仍要保持她大家閨秀的高傲,只有和寧氏獨處的時候,她才會趴在這位善解人意的大姐姐懷裡哭個不停。
寧姐姐也出自書香門第,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為人溫柔善良,自她住進孟家莊內院開始,便處處關懷她,體貼入微,短短几日便與她姐妹相稱了。
寧姐姐的丈夫王先生也是一位謙謙君子,對她以禮相待,謹守禮規,從未有過哪怕一個出格的眼神。
跟那個叫羅大牛的登徒子比起來,簡直雲泥之別。
她很羨慕寧姐姐,有一位相敬如賓恩愛有加的丈夫,有個如此溫馨安詳的家。
當初,她就是不肯嫁入慶成王府才跑出來的。
她不明白的是,王先生乃是遠近聞名的才子,明明可以出仕從政,卻非要追隨一個亦官亦匪的巡檢使,一個跟山賊土匪沒什麼兩樣的莊院管事。
那姓秦的,與羅大牛並無兩異,都是些粗鄙下流的登徒子,仗著有些蠻力,披上一身官皮橫行鄉里的土匪惡霸。
王先生跟著這種人,有何前途?
不過,孟家莊在姓秦那惡霸的統轄下,挺安全倒是真的,在這兵荒馬亂的世道里也算挺難得的。
在這住的時間一長,她竟然不想走了,不想回去面對嚴厲古板的父親,更不想回去面對汾陽城的閑言碎語。
就是見不到妹妹和幾個閨中密友了。
她有些黯然,有些無奈。
這天,她正坐在花園裡怔怔發獃,回想她的詩社,她的密友,她從前那些事。
寧氏忽然匆匆進了花園,遠遠喊道:「妹妹,聽說大管事劫了個年輕貌美的女子回來,陪姐姐一同出去看看吧。」
「啊?」
李安茹回過神來,一聽到「劫了個年輕貌美的女子」,不由地心裡一陣刺痛,又有股無名怒火:「姓秦的也干打家劫舍,強搶良家婦女的事嗎?」
寧氏自覺失言,急忙笑了笑道:「姐姐也不知,這才想和妹妹一同出去,看看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那我們馬上走吧。」
李安茹一陣小跑過去,挽著寧氏的手雙雙出門。
兩人頭披面衣,遮住臉面,來到孟家莊大門的時候,里裡外外已經聚了不少人。
留守孟家莊的關帝軍和鄉民都來了,想看看大管事是不是真的劫了個女人,劫的又是什麼樣的女人。
連正在庄外漚制糞丹的王繼宗也跑了回來,一見寧氏和李安茹在,便急忙跑過來,護在他娘子身邊。
等了一小會,那一百五十騎押著幾十個面生的人回來了。
秦大管事一馬當先,懷裡抱著個……一個俊俏公子哥。
看到這一幕,在場所有人下巴都快掉下來了
大管事竟然有龍陽之好!
難怪他從不碰女人。
就連王繼宗也不由地擦了擦額間的冷汗,想起這段時間經常跟大管事獨處一室商討婁煩的發展大計,又想起大管事總喜歡摟住他肩膀說話,就不由地感到頭皮陣陣發麻。
寧氏感覺到了自己夫君的不安,扭頭一看,見王繼宗臉色蒼白后,心底不由一驚,慌得六神無主心亂如麻。
就在眾人或驚愕或忐忑不安中,秦大管事昂首挺胸,滿面春風地摟著文素心進了莊子。
「不對,大管事懷裡的是個女子。」有眼尖的出聲喊道。
眾人聞言,紛紛仔細看去。
秦川哈哈大笑,道:「給大家介紹一下,這位是文小姐,你們的大管事我剛剛結識的知心。」
嘴上雖是這麼說,但他手上卻有意無意地用大袖遮住文素心的臉面,不讓別人窺見文素心的美貌。
文素心羞憤不已,急忙把頭埋進他懷中,不讓別人瞧見她的真面目。
一個未出閣的女子,豈能在大庭廣眾之下受人圍觀?
孟家莊眾人伸長脖子看了半天,卻瞧不見那位文小姐到底長啥樣,不由發出陣陣遺憾的嘆息。
此時此刻,王繼宗正長長鬆了一口氣,又擦了擦額上冷汗。
寧氏則不住地輕拍胸口,同樣暗暗鬆一口氣。
幸好,大管事懷裡那人不是男子。
一旁的李安茹,正睜大眼睛,緊緊望著秦大管事身後,一個身著短打白面公子哥。
「月茹!」
仔細看清那人的面目之後,李安茹失聲驚叫,下意識地跑了出去。
李月茹聞聲望來,先是臉色一怔,緊接著翻身下馬,飛快跑過來。
「姐姐。」
兩人不顧旁人眾多,緊緊抱在一起,泣不成聲。
秦川懷裡的文素心,也喜出望外地叫了聲「安茹姐姐」,然後扭身掙紮起來。
孟家莊眾人一看,頓時眼睛都直了。
俺滴個乖乖,大管事劫回來這位文小姐,可真俊啊。
「看什麼看?都回去幹活!」秦川板著臉環視一圈,怒喝道。
眾人急忙收回目光,裝模作樣地要散開。
李安茹抬頭一看,看清秦川懷裡那人的樣貌后,頓時臉色一變:「素心妹妹,你怎麼會在這?是不是姓秦的把你強搶回來的?」
李月茹接過話:「姐姐,我和素心姐姐想來接你回去,沒想到半路上被姓秦這狗賊給攔住,還被他把素心姐姐搶了去,姐姐,你快救救素心姐姐吧。」
「咳。」
秦川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道:「李二小姐,方才不過是誤會一場罷了,秦某一身正氣,為人端正,又豈會做出強搶民女這種事?之所以與文小姐共乘一騎,不過是因為文小姐受了驚嚇無法獨自騎乘,再加上這附近匪冦橫行,秦某才出於好心保護文小姐罷了。」
「我呸!」
李月茹不顧形象地吐了一口痰,事後才驚覺自己失態,急忙用衣袖遮住口鼻,大罵道:「本小姐還從未見過你這麼無恥的登徒子,整個大明朝也找不出第二個與你這般無恥之人了。」
李安茹也高聲嬌叱道:「快放下素心妹妹!你若敢動她一根汗毛,本小姐決不輕饒了你!」
「咳。」
秦川剛想說點什麼,他懷中的文素心便仰起臉,對著他楚楚可憐說道:「秦大人,小女子與安茹姐姐許久未見,可否放小女子下馬與姐姐一敘?小女子先行謝過大人了。」
「嗯……」
瞧見她那模樣,秦川心都要化了,糾結片刻后,最終還是點了點頭:「那文小姐你可得小心些了。」
說著,他一跨腳,抱著文素心從坐騎上跳了下來。
文素心生怕自己摔倒,便一把勾住他的脖子,落地之後,才急忙紅著臉放開手。
「文小姐站好了。」
秦川把她一雙大腳放在地上。
「多謝秦大人。」
她急忙扯下儒袍,遮住她那雙羞人的大腳。
李安茹和李月茹姐妹倆急忙跑過來,一左一右扶住她,還狠狠瞪了秦川一眼。
秦川依依不捨地放開手,訕訕笑了笑。
一旁的王繼宗在寧氏的催促下,很不自然地走過來,朝秦川打了個眼色。
「大管事,咱們過那邊說說話吧。」
秦川瞧見他的眼色后,只得無奈嘆了一口氣,跟他走到旁邊。
李家姐妹和文素心抱頭哭泣了一小會,就在寧氏的引領下朝內院走去。
「大管事可是相中了那女子?」
王繼宗瞄了一眼自己娘子的背影,低聲問道。
秦川毫不掩飾地點頭:「沒錯,明昭可得幫我。」
「這……大管事可曾打聽過文小姐的家世?」
「聽李月茹說過,應該也是汾州人士,她祖父好像是太僕寺少卿,叫什麼文……文爭。」
王繼宗一聽,嘴角不由連抽幾下。
「大管事,可能有些難辦啊。」
「難辦也得辦了。」
「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