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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又一票買賣

  秦川之所以想當官,是因為有些事老百姓做不得,但當官的卻能光明正大地做。

  有一官在手,可迅速積攢力量而不引起朝廷的警覺。

  等朝廷注意到他的時候,他完全可以像左良玉一樣,聽調不聽宣。

  可現在,這個官位似乎不是那麼好拿的。

  秦川發現,自己還是有點單純,完全是因為腦殘古裝劇看多了。

  他本身就是個山賊,玩不來官場那一套,就應該用山賊的方式來做事。

  於是,那瘤子小官勃然大怒之後,秦川理都不理他,徑直走回莊子。

  羅大牛更是把手按在刀柄上,橫肉直抽地問道:「大當家的,要不要俺出去一刀砍了那廝?」

  「不。」秦川搖頭,「他們若不動手的話,咱們盡量不招惹他們。」

  「那兩百個人頭還給他們不?」

  「給個屁,這寧化千戶所的人太不靠譜,咱們找別人買官去,讓兄弟們都打起精神來,準備開戰。」

  「好咧。」

  秦川和羅大牛等人邊走邊說,鳥都不鳥外面那個瘤子小官的怒罵。

  那小官氣得怒發須張,本想招呼左右殺進莊子,但又見周圍有不少靜樂縣衙役看著,最終還是忍住了,策馬就朝千戶大人的所在而去。

  靜樂縣的衙役跟他們不是一路人,他可不敢當著外人的面殺良。

  ……

  韓冒正就著一張鹿皮坐在地上,喝了一碗熱騰騰的肉乾湯,舒暢地撫了撫堆滿肥腩的肚子。

  久經戰陣,養尊處優許多年下來,他那一身橫肉早就成了肥腩,力氣也大不如前,只走了一天路便腰酸背疼起不來了。

  正舒暢間,麾下小旗陳瘤子一溜煙跑來,把剛才的事添油加醋說了一遍。

  聽完陳瘤子的話,韓冒氣得砸了個瓷碗過去,罵道:「蠢材,不曉得先答應他,先把人頭弄到手嗎?」

  陳瘤子哈著腰:「大人,屬下本已答應了他,可他卻說,這買賣不做也罷。」

  「哼!去告訴他,本千戶許他一個百戶職,讓他把人頭送出來。」

  「是。」

  陳瘤子一溜煙上馬,又往莊子而去。

  來到門樓外,陳瘤子揚聲大喊:「方才那人聽著,千戶大人許你一個百戶職,還不快快把人頭送出來?」

  秦川從牆垛后探出頭,笑了笑:「小民說了,這筆買賣不做也罷,大人還是請回吧。」

  陳瘤子大怒:「這是千戶大人的明令,你敢抗命不成?」

  「呵呵,小民並非寧化所的軍戶,千戶大人的命令管不到小民頭上來吧。」

  「你……」

  「大人請自便吧。」

  說罷,秦川那頭縮回去,懶得再理會他。

  陳瘤子氣得不行,罵罵咧咧一陣后,又策馬往回跑。

  韓冒聽完陳瘤子的描述,頓時勃然大怒,硬撐著起身上馬,帶領麾下幾個百戶和近百個私兵,殺氣騰騰地朝門樓而來。

  「寧化千戶所韓大人在此,樓上那廝還不快快出來說話。」陳瘤子策馬上前,揚聲喊道。

  秦川又探出頭,見底下近百個衛所兵,擁簇這一個身材肥胖,面向平平無奇的軍官,想必就是那韓千戶了。

  「你是何人?」見他冒頭,韓冒沉著臉問道。

  秦川拱了拱手:「回千戶大人,小民秦川,霍水洪洞九箕山人士,乃孟家遠房親戚,現為孟家大管事。」

  「本官聽說,你手上有兩百級積年老匪的首級?」

  「回大人,確有此事,那兩百級首級乃是本庄護院鄉勇拿命換來的。」

  「既然如此,還不快快交與本官,待本官上書敵情之際,定會表你一功,少不了你一個百戶之職。」

  「呵呵。」秦川笑了笑,「那些首級就不勞大人費心了,小民自會呈送太原知府大人手中,大人還是請回吧。」

  說罷,秦川又縮回牆垛裡面了。

  韓冒氣得肥肉亂顫,一手指著門樓怒喝:「大膽刁民,竟敢私藏賊寇首級,莫非你與賊寇私通不成

  ?」

  「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許亂說,大人張口就扣一頂私通賊寇的帽子給小民,莫非想強搶鄉民,殺良冒功不成?」

  「你……」

  韓冒胸口急促,鏘地拔出腰刀。

  他從軍那麼多年,還從沒見過如此大膽的刁民,富甲一方的縉紳老爺,見了他也得客客氣氣喊一聲大人,這區區一個孟家小管事,竟敢跟他當眾叫板,反了天了不成?

  「來啊。」

  韓冒滿臉殺氣,揚刀一揮,喊道:「孟家莊通敵串匪,私藏賊寇首級,罪無可赦,給我圍起來,統統拿下,就地斬首,肅清鄉野!」

  「遵命!」

  那百來個私兵亮出兵器,就地展開列陣,幾個傳令兵四處縱馬,揮舞著各色旗子,原本正在砍人頭的衛所兵,也急忙放下人頭,就地列隊。

  而靜樂縣的衙役和鄉勇們,則面面相覷。

  知縣大人沒來,所有衙役和鄉勇都聽命於知縣大人的師爺,但出發之前,知縣大人又讓他們聽從韓千戶統調,如今是該先問問師爺,還是直接聽韓千戶的?

  陳聰之也頭疼不已,他乃知縣何長保的師爺,本以為孟家莊這一趟只需割些人頭回去交差就完事了,沒想到韓冒竟然要打孟家莊。

  孟家莊那管事也是個愣頭青,乖乖地把人頭給韓冒不就行了嗎?非得整這一出,如今孟家肯定完蛋了。

  孟家的人他是認識的,縣裡就有兩家孟家的鋪子,孟家每次孝敬縣太爺的時候,都是他收的銀子,他還跟孟圭明吃過幾次酒,但也僅限於此而已。

  他並不在意孟家的死活,但誰都知道孟家剛糟了匪,韓冒卻非要給孟家扣上通匪的罪名,這可如何圓得過去?

  上邊一查起來,不露餡才怪。

  到時候問起責來,他和縣太爺絕少不了殺良冒功的罪名。

  那韓冒可真是個沒頭沒腦的莽夫。

  「去,傳令靜樂縣的衙役和鄉勇,讓他們列隊進庄,從庄內攻上門樓。」

  見靜樂縣的人在那獃頭獃腦不知所措,韓冒沒好氣地喊道。

  當即,就有傳令兵策馬過去,給陳聰之傳令。

  陳聰之愈發頭大,急忙挽著袖子一路跑到韓冒旁邊,滿頭大汗地說道:「韓大人,使不得啊,孟家剛剛糟了匪,這時給他們扣個通匪罪名,只怕上邊查起來的時候圓不住啊。」

  韓冒冷哼:「現在整個晉陝大地到處是賊寇,上邊剿都剿不及,誰得空鳥著山疙瘩里的孟家?」

  「大人……」

  「少廢話,你若沒那個膽,就一邊呆著去,但別怪本千戶沒事先提醒你,裡邊的人頭就跟你家知縣大人沒關係了。」

  說罷,韓冒懶得理他,徑直策馬走開。

  陳聰之張了張嘴,一句話也說不出,只得搖頭嘆了一口氣,然後讓縣衙的人把砍下來的人頭分成兩份,自個拿一份。

  他是不敢走夜路回縣城了,只得先去北邊二十里的靜游鎮住一晚。

  衙役們正撿人頭的時候,韓冒的衛所兵已經列好隊了,其中一百人在門樓正前方擺陣,另外兩百人則從院牆的缺口衝進莊子,繞到門樓後面,主攻上門樓那個樓梯。

  門樓上,秦川望著下邊的官兵冷笑。

  巴山虎和李彪風的六百人馬都不敢打這座門樓,韓冒那三百個兵裡面,只有不到一百個私兵勉強有一戰之力,其餘的都是些老弱病殘,就這些歪瓜裂棗也敢射門樓?簡直不知斤兩。

  這倒也好,正好讓自己的手下見識見識正規軍的戰陣廝殺。

  有機會的話,他還想趁機打劫這伙衛所兵。

  因為,他看上了衛所兵的兩樣東西,一樣是戰馬,韓冒麾下大約有七八十匹戰馬,大多都由私兵騎著。

  另一樣是棉甲。

  大明禁止民間私鑄兵器,更嚴禁私鑄火器,到了如今明末,這條禁令幾乎形同虛設,鄉下村堡的鄉勇幾乎人人都有兵器,連孟圭明這種做買賣的晉商,都能弄來幾條火器。

  對此,朝廷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匪患嚴重,村堡鄉民自備武器防賊情有可原。

  但,盔甲是決不允許私造私藏的。

  哪怕朝廷再亂,匪患再多,只要有人敢私藏盔甲,那就是誅九族的謀反大罪。

  因此,民間到處可見刀槍,但基本沒有盔甲流通,連巴山虎那樣的匪首,手下連一副棉甲都沒有,因為搶不到,自己也不會造。

  秦川自己更沒有。

  李彪風和通天柱的人倒是有幾副,應該是從官兵那搶來的。

  如今,韓冒那三百人裡面,大概有一百多副棉甲,其中大部分還保存良好。

  除了戰馬之外,秦川最眼饞的就是這批棉甲了。

  得找個機會,搶過來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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