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章 一語頓悟
上河岸邊，一片寂靜，只留下驚濤拍岸的聲音。
一眾赫連仟德的弟子沉默無語，全都在咂摸著高遠剛剛說的話。
赫連仟德也在沉吟，所有所思許久之後，感慨萬千的問道：「長孫就是聽了這句話，才悟道的嗎？」
高遠搖搖頭。
赫連仟德忽然發出一聲長笑，站起身來，騰空而起，落在滾滾驚濤之中。
本以為他會落入河中，可就在赫連仟德的腳尖踏在浪花上的瞬間，他的腳底忽然生出了一股螺旋內氣，托舉著身體往上一縱，跳出十幾米遠，又落在下一朵浪花上。
以足踏浪，轉瞬間赫連仟德就橫渡了數十米的寬闊河面，穩穩的落在了河岸上。再看他的鞋襪，竟然連一滴水珠都沒有沾染。
林化龍李琨等人並沒有任何吃驚的表情，顯然已經見慣了這樣凌空虛渡踏浪而行的場面。
高遠也不驚訝。窺虛強者如果連這一點都做不到，那隻能說是濫竽充數。
甚至從方才赫連仟德的輕身功夫之中，高遠還看出了幾個破綻和內氣運行不暢的地方，不然何必踏過好幾朵浪花，中途只要一次借力，這數十米河面就可以輕鬆越過。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高遠也有點驚喜。自己的金手指運用真是越來越熟練了，武林豪俠傳里的知識和能力似乎已經徹底融入潛意識中，信手拈來毫不費力。
赫連仟德落地，爽朗笑著走向高遠，雙手伸出來道：「高遠小友，聞名不如見面。聽君一席話，勝過十年功！」
高遠和赫連仟德握手，發現對方的手極為柔軟，不像是五六十歲人的武者之手，倒像是女人的手。
「赫連先生，綿掌功夫已經出神入化，佩服佩服。」高遠微微一思量，便知道這軟綿綿手掌的來歷，不禁敬佩的說道。
赫連仟德愣了下，苦笑搖頭道：「高遠小友真是慧眼如炬，什麼都瞞不過你。我這綿掌功夫，就在半年前剛剛修鍊到了至高境界，若柔若綿，至高至強，外面誰也不知道，連我的兩個弟子都不清楚。居然一個握手就被你給看破了……如果不是你如此年輕，我真要懷疑你是哪個老怪物假扮的了！」
高遠心道，若是算上我在武林豪俠傳里奮戰的日日夜夜，我可不就是一個武道上的老怪物嘛？
嘴上則道：「我就是對各種功法都了解一點，一握手就被赫連先生給嚇到了。這要是挨上一掌，不出五分鐘我的骨頭都要化成水了。」
綿掌也叫化骨綿掌，練到越高境界，手掌越是綿軟，到最後變成一團棉花似的。打在身上，輕飄飄絲毫不受力，內氣卻灌入人體骨骼內部，將骨骼內的物質融化腐朽。
赫連仟德的綿掌已經修鍊到了化境，別說高遠這種連調息都尚且沒有完成的下三天武者了，就算是林化龍和李琨挨上一掌，也絕對挺不過十分鐘，時間一到必定骨斷筋折渾身塌軟七竅流血慘死無救。
林化龍等人站在一旁，聽到兩人談話，都是一驚，連忙對赫連仟德道：「恭喜老師，賀喜老師！」
赫連仟德擺擺手：「別搞這一套……高遠小友，走，咱們去那邊喝茶聊天。」
葫蘆口旁邊的小山坡上，修築著一間古色古香的亭子，名叫「觀滔閣」，裡面早已經擺好八仙桌，上面布置了香茶和各色小點。
高遠走進觀滔閣，居高臨下看著上河的浪濤，自然偉力雄渾磅礴，頓時感到人類的渺小。
看了片刻，高遠問道：「赫連先生，這裡是什麼名勝古迹？」
赫連仟德啞然失笑道：「哪是什麼名勝古迹，就是個新建的旅遊景點，託辭說某某大家曾經來過，騙騙遊客的錢。你還別說，原來葫蘆口的風景也很好，卻少有人來，自從弄了幾個騙錢的建築，簡直客似雲來，我連個清凈的修鍊地方都找不到了。」
「這……」高遠也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赫連仟德身份地位擺在那裡，說話倒也直爽痛快，有趣有趣。
兩人坐下，喝茶吃點心聽滔賞浪，不亦快哉。
赫連仟德喝了一口茶道：「高遠小友，我很早就聽說了你的故事。但我當時根本沒有想到，你會以如此快的速度崛起，以二十歲不到的年紀，做出了如此驚人的成績。我現在很是後悔，早一點認識的話，或許不會被長孫壓一頭。」
高遠笑笑：「赫連先生倒是不用妄自菲薄，長孫教授的確是修為高深，但也不能說一定壓你一頭。你們窺虛強者，彼此之間相差不多，缺的或許就是那麼一點點的機緣和感悟。」
「問題是，長孫遇到了你，你就是他的機緣和感悟。我比他晚了一步，也許就永遠落後一步。你也知道，武道的競爭之兇險，如同在這上河上行舟，不進則退，一日千里！」赫連仟德說著，指了指河面上滔滔河水，感慨萬千的說道。
高遠點頭表示贊同：「赫連先生說的有道理……」
「話說回來，這次我邀請高遠小友來，就是想請教一下。虛到底是什麼。」赫連仟德倒也不藏著掖著，開門見山道。
高遠此來，也並沒有藏私的意思，甚至連索求一些交換的意思都沒有。
想要儘快的推動高武，這些窺虛強者的支持是必須的，藏私只能拖延時間放慢節奏，只有開誠布公大方的分享，才能讓高武時代儘快的降臨。
「虛……讓我用赫連先生最熟悉的東西來做個比喻吧。」高遠緩緩的站起身，望向大河。
赫連仟德肅穆沉靜，同時起身，側耳傾聽。
「水無常勢，遇方則方，遇圓則圓，遇冷則冰，遇熱則蒸，遇風而飄，遇雷則落，時而為水，時而結冰，時而化汽，飄飄忽忽，漫布天地之間。你告訴我，水是實還是虛。你又何必糾結於虛和實呢，放下虛實的芥蒂，仔細去想想，你就明白了。」
高遠說完，輕輕一笑：「你懂了嗎？」
赫連仟德目瞪口呆，如雷轟頂，脫口而出道：「我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