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互訴衷腸
度過一個無聊的周末。
林士凡已經在醫院度過了整整一個星期。聽說明天就可以折掉石膏,他臉上終於一掃陰霾。把莫小蝶打發走,他坐上輪椅悠悠地在醫院的小花園裡瞎轉。
幾棵合抱的鳳凰木,滿樹披紅,如火如荼。
兩個熟悉的身影從樹后牽手轉出,手裡捧著丹鳳之冠,一個低頭碎碎語,一個仰頭步短淺,齊齊兩聲脆笑。
林士凡揉揉眼睛一看,不是張珏母子還能是誰?只見張珏母子身穿母子t恤套裝,外加一件背帶牛仔短褲,長腿之下是平底板鞋,行頭一模一樣,十分的俏皮可愛。
「太美了。」
林士凡愣住在那兒,忘記推車向前。等他回過神來,那母子已經不在原來的位置了。
原來張珏看見了他,調了一個方向,往人少僻靜的地方走去。
林士凡趕緊也調個頭,從另外一個方向包抄過去。
當他突然滿頭大汗出現,橫在她必經之路時,把她嚇了一跳。
「小魚,別來無恙。」
「你不是早可以出院了,怎麼還賴著不走?」
「我算到你今天會來這兒,我故意摔了一跤,多住了幾天。」
「我下個月還要過來這兒,你可以繼續摔。」
張珏說話,又欲要走。
「那我就摔成瘸子,天天在這兒等你。」
林士凡看她轉身離去,沖著她身後叫道。他想追上去,無奈輪子卡在兩石磚之間,動彈不得。
張珏見林士凡竟然沒有追上來,有些訝異,回頭一看,哭笑不見。她又向前走了兩步,終是心軟。
她轉身回去,幫林士凡把輪椅推起來。林士凡反手過去,抓住她握著把手的小手。她微微掙扎,沒掙扎開,任由他握住。
林士凡把她拉到了自已的跟前,看著她的眼睛誠懇地說:
「我剛才說的是真的,我寧願把自已摔成瘸子,只要能夠再次遇見你。」
「我帶兒子過來過預防針。還要觀察半個鐘頭才能回去,我就帶著他到這兒玩玩。沒想到在這兒碰到你。要知道你還沒出院,我就晚兩天再過來打。」張珏平靜地說。
「小魚,你就這麼怕見到我嗎?這麼不想見到我嗎?」
「你把手放一下,別人看見了不好。」
「我牽愛人之手,關他人何事!」
「請不要輕易言愛,我們緣份已盡。」
「不不不,小魚,我從沒有覺得你離過我,你一直都住在這裡,從沒離開過!」
林士凡捶著自已的胸口說。
「我希望你能自重。你自重,也是尊重別人。有些話能不說的,就不要說了。」
「不,有些話我必須要說,不說,我怕以後再也沒機會說了。我不敢奢求能夠挽回什麼,我對你有十二分歉意,我也不敢奢求能得到你的原諒,但有些話我梗在心裡,讓我夜夜難眠。」
「你還要讓我說得多清楚,你才明白,」張珏眼睛有些泛紅地說:「我不想跟你再有任何的瓜葛,我們翻篇了你知道嗎?你為什麼要逼我把這話說出來?你為什麼不能讓我靜靜的走開?」
張珏情緒波動頗大,她有點控制不住自已,有點激動。
「我知道一句對不起遠不能夠讓你原諒我,我還是想親口對你說一聲對不起。因為這是我欠你的。我知道你不會再回到我的身邊,也不會再允許我去到你的身邊,但你阻止不了,我自已也阻止不了我自已去想你。我不知道老在人群中把路人當成你是不是因為思念的緣故。我也曾瘋狂地吻了別的女人,因為我誤以為是你的嘴唇,我不知是不是太想你了的緣故。你就是我的心魔,你知道嗎?」
我何曾不是?
「說完了?心裡好受了?呼吸順暢了?是不是該讓我走了?」
張珏害怕自已一個控制不住,說了什麼不該說的,或者讓他看出自已的真實想法。
他還是那樣的洞察人心,但已不屬於她。離開他,她不再遲疑。
「其實是不想走的,是不是?
冰冷的語氣,毫無迴旋餘地的走掉,讓林士凡快瘋掉。他不想就這樣就放棄:
「這一年多來我從未放棄過找你!」他沖她喊道。
沒效。
「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得不到回應。眼看就要消失在花叢間。他急了:
「我去過你的住處,你跑不掉的,回頭我還去找你……」
張珏終於停止了腳步,回過頭來看了他一眼,猶豫了一下,還是回到他的身邊。
緩緩半蹲在輪椅邊,與林士凡平視,問道:
「你告訴我,那天晚上送我母子回來的是不是你?」
那一晚困惑了她好久。那一晚一直記在她記憶的柔軟處。就是現在問出,企圖求個證,她也是溫柔地托出。
林士凡見她語氣雖是急切,眼眸有一閃而過的溫柔。
「不知什麼原因,我就是喜歡抓住你的手,就這樣握著。你別動,我就告訴你。」林士凡秒懂張珏的心。
他迅速抓起她的手,揉成小拳后握在手掌心。
她的手柔若無骨,溫潤如荑。
「小魚,我對你,從來沒有變過,不管哪一天。你要相信我,那天也好,現在也好,從來沒有變過。唯一不同的是,那天你躺在我懷裡,是個安祥的睡美人。現在卻要離開我,有多遠離多遠。如此遠的差距真叫人難於接受。」
「我很感謝你當時照顧了我,所以有此一問。」張珏還是收斂住了自已的情感,但她沒有再掙扎著要把手縮回來。
「除此之外呢?小魚,除此之外,就沒有別……」林士凡以後她還有后話未說完,便想疏引一下。
張珏打斷了他的話:
「沒有!也沒有除此之外!你知道的,我們現在已經沒有除此之外了。」
「為什麼?你告訴我為什麼?我無數次幻象我們重逢的情形,而現在你卻像是一隻展翅欲飛的蝴蝶。是我把你拽在這兒。你知道的這並不是我想要的。這個結果只有在我的惡夢裡出現過。我那天就應該狠心一點,把你留住在那兒,讓風露半夜把你凍醒。沒有力氣像現在這樣想來就來,想走就走。那個時侯天上有月亮,散發著柔和的銀光。又有河水輕拍著岸提。我想那個你的心也一定是柔且軟的。不像現在又硬又臭叫人痛恨。我說的我心依舊,你一定會傾耳聽聽,或用手去觸摸它,來一次辨別。我說我想跟你再續前緣,你就不會顧前又顧后。你一定會顧及我的感受,而不像現在一樣,把它掠在一旁。」
恰如他所說,當時的她內心是不設防的,一句真摯的話或一個暖心窩的舉動都能輕易攻破她的心。
「你非要我說得那麼明白嗎?你不是一直都很懂我的心?我求你不要讓我如此的進退兩難好不好?」
果然,張珏眼裡儘是痛苦之色。現在是理智占著上風,連她自已都說服不了自已。你又何苦呢?
「那你告訴我,是什麼讓你這樣為難?我有些亂了,我現在有點兒糊塗,不大能理解你所要表達的。我是應該回去捋捋頭緒。可我怕這一放手,你又從我的面前消失。所以,小魚,不是你一個人在為難,我也在進退兩難。我不知道努力的方向,我不知道如何才能打開你的心門讓你重新接納我。」林士凡有點迷茫,他彷彿在追一束光,明明看得見,偏偏摸不著,也留不住。他試著悄悄鬆開了她的手,隨之而來的是心內的痛苦萬分。
張珏也是咦了一聲,隨著林士凡的鬆手,她竟然是深深的失落。她渴望的竟然不單是內心的交融,還有身體的接觸。這說明著什麼?說明她全身心都沒有排斥這個男人。只是她的顧慮在深,硬生生地把他拒絕在外。
「我們中間隔著的山一座連著一座。山腳下,五月的油菜花,漫山遍野,我赤腳徐來。你是飛奔而過火車裡的貴賓,你坐著頭等倉。你即使看見了我又有何用。能叫火車為我而停嗎?或者說,我除了能給你一個揮手或一個微笑還能有什麼?我只能走我自已的路,只能堅強,你懂了嗎?」
他在進步,在前進。她不能拖累他。她己表達得很清楚,相信聰明如他,一定會理解自已的作法。
她關注他,對他的情況有所了解。他在人人羨慕的大公司里上班,剛又獲得了晉陞。身邊還有同樣優秀的莫小蝶幫助,前途一片光明。
而自已呢,靠近誰,誰倒霉。能給他帶來什麼?
最好的結果是思念。
「小魚,如果我說不想錯過你?那火車把我帶得再遠,下一站可以是我的歸期!詩與遠方,因為少了你,我到得再遠,就是去到戈壁沙漠也只有滿目的荒涼,沒有大漠孤煙只有黃沙,黃沙。」
士凡!我何曾想錯過你?我做夢都想跟你在一起。你知道我為了這個緣故流了多少的淚。月亮不只是照在你那兒,思念不只是你才有。
「你為什麼就不動動腦子,現在誰跟你才是最適合?她能給你的,我一樣都給不了。你別再重蹈覆轍了,你也老大不小了,你已經為了我錯過了一次姻緣。這一次趁莫小姐還不知道,收手吧。真心實意對她,不要再錯過了。」
張珏言畢起身,再也沒有猶豫,轉身就走了。留下林士凡木愣在那兒,大口喘著氣。他知道這回是再也不能挽留住她的腳步。對著她的背影,他嘶吼道:
「你的優秀有誰懂?只要給你一個機會,你會飛。只要給你一個平台,你不會比任何人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