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 情感為何物（五）
（五）
語廷愣愣的抬起頭，向一旁望去，只見一位身穿白袍的中年男子也剛好把眼神從這部大鴛鴦訣離開，抬起頭看著自己。
由於這第三層神識受到極大的壓制，加上他剛才過於專註的查看這些功法，竟然沒有意識到旁邊還有人在一同查看這部大鴛鴦訣。另外沒有察覺旁邊有人的原因就是感到在這韻騰閣的第三層很是安全，又是如此清凈，自然就沒去防備其他人了。但不管怎麼說，以後還是要小心一點，不能說有絕對安全之地的。
這位中年男子一見語廷，更是大驚，連忙用手捂住了嘴，半晌沒動靜。
「二位前輩。。」夥計跑了過來，見這種情形也是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我不要了，就給這位先生吧。」白袍中年男子回過神來，一低頭，就連忙說到，然後快速的走開，而且方向是樓梯口，看樣子是想馬上離開這第三層。
「噯，你。。」語廷一見心裡一喜，但同時又十分的疑惑，怎麼見自己也開口要買，他就馬上讓出了呢？看來男性修士也有不少臉薄的，自己臉皮還是挺厚的嘛，不過心跳還是加快了不少。
語廷交了靈石，收起了大鴛鴦訣。但同時仍然在回憶剛才的情形，這位中年男子感覺很熟悉，似乎是自己認識的人。但自己在外沒有什麼認識的人啊，更別說是築基期的修士了。要說有，那只有一個敵人，就是匡明山了。剛才那人難道是匡明山嗎？
這可能性太小了，一來這原錦城有部分屬於綺雲宗的勢力，匡明山來這裡不但遠，而且危險極大，可以說稍有頭腦的人都不會這樣做的；二來剛才那人的氣息明顯只是築基初期，匡明山就算是收斂了氣息，憑自己的感覺也不該這樣。更何況，這氣息是如此的熟悉，自己不會搞錯，匡明山肯定不會如此的。
想到這裡，好奇心也一下子興起。他就沒有再繼續看下去，反正也看的差不多了，也立即下樓，出了韻騰閣。
沒有了韻騰閣的禁制限制，把神識一下打開后，四周的情況很快就清晰無比。很快的他就找到了剛才那位中年男子，正在匆忙的往一條副街走去。
「怎麼是她！？」語廷大驚，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神識。
對方的易容術在他強大的神識下那是沒什麼用的，語廷很容易就看出了她的真容。
「秦。。秦師姐！」語廷一個閃動的就攔在這名「中年男子」的前面，又驚訝，又是欣喜的沖著「他」說道：「你不是閉關了嗎，怎麼也來原錦城了？」
當然還有一句更是想問的話，只是難以開口。那就是，你怎麼也看中了那本大鴛鴦決？莫非。。。語廷心裡有些莫名的難受。
「我。。我。語師弟，這。。」易容成中年男子的秦雪琀一時語塞，不敢抬頭，滿臉通紅的不知所措。
「要不回到客棧再說吧，這大街上不是說話之地。」語廷提議到。
的確，雖然天色已暗，但街上仍然有不少人。
「好吧。」既然被人家逮住現行，秦雪琀只有無奈的點頭同意。
她的確很無奈。本來想躲開這種極其難堪的見面，趕快回到宗門的客棧，甚至想是不是換個地方住，雖然新住處難找還花費不菲。沒想到語廷這麼快就發現了自己，這真讓人尷尬無比。但事已至此，也只有硬著頭皮對付下去了。
「秦師姐，你怎麼也來原錦城了？」語廷終於開口問到。
此時兩人已經是坐在語廷的庭院居所里的客廳里了。倒上靈茶后，兩人半天也沒開口說話，秦雪琀更是低頭微紅著臉不敢說什麼，當然現在她已經恢復了女兒身，楚楚動人的坐在那裡扭捏不已。
語廷見到秦雪琀如此模樣，本來已經淡了的心緒一下又回來了，而且更甚。
「本來我是要閉關的。」秦雪琀鎮定了一下，才緩緩地抬起頭，基本又恢復到那冷冷的神色，說道：「但聽說著拍賣會上有可能會出現一把冰屬性飛劍的劍坯，據說還是那種能煉製到中品靈器的。我思索了幾日後還是決定來一趟，畢竟能符合我用的飛劍極難找尋。今日也才是剛到，就易容了一下，到這坊市來走走，不想這麼巧遇到了語師弟。」
「哦，是這樣。」語廷點點頭。
兩人又是一陣沉默，只是默默的喝著茶，都不敢往下提那事。
見氣氛實在不對，語廷就想了個話題：「師姐既然說那劍坯很是少見，會不會很貴呢？」
「嗯，是的。」秦雪琀見語廷問的是這個問題，心裡一寬，就回答道：「據我估計價值應該要數萬靈石吧。我這幾年只攢了兩萬左右靈石，走前還專門向李沐師姐借了三萬靈石，希望能夠用。」
「那怎麼師姐還想要花兩萬靈石去買那部功法？」語廷不加思索的問了出來。
兩人同時都後悔了。秦雪琀說了劍坯的可能價值后就後悔了，這不明罷著自己很可能缺錢買劍坯，居然還動了心思花近半的靈石去買那部令人難堪的功法，叫語師弟怎麼想？語廷是自然的想到了這個問題，但馬上就意識到這會造成更難堪的氣氛。
不過他心裡倒真的是很想知道秦師姐為什麼想買這種功法，難道僅僅過了這麼短的時間，她真的就有了相好不成？想到這裡，他心裡就又是一陣莫名的難受。
「這。。」秦雪琀又低下頭，沒有馬上回答。
「對不起，秦師姐。」語廷立即道歉：「我是隨口亂問的。這是你的私事，我不該問，你別介意就是。」
「語師弟，」秦雪琀聽語廷這樣的道歉，知道他誤解自己了，就仍保持著冰冷的面容說道：「你問的沒有什麼不妥的。我當時只是好奇，就衝動的想買下來。」
「只是好奇！？」語廷一聽就有點傻了，還有這樣的好奇？
不過想想也正常吧，秦師姐也是成年人了，有什麼不對呢？
「哦，我還以為秦師姐有了男性伴侶了。」語廷恢復了一下神色，微微笑了一笑，試探性的說。
「我說過我已經決定此生只追求大道，不會再會對男子有什麼想法的了。」秦雪琀認真的說到。
「嗯，我上次就聽秦師姐說過的。」語廷點點頭應到。
但心裡是又失落又高興。高興嘛，那當然是因為秦師姐並沒有什麼男性伴侶。但自己為什麼如此的在意呢，難道還是因為那熟悉的感覺不成？還有，秦師姐說只是出於好奇想買下《大鴛鴦決》，但總覺得還是很牽強，是不是還是有什麼事情她並不想告訴自己呢？想到了這裡，心裡的那種難受感又泛了出來。
秦雪琀心裡也是有些難受。看來自己還是要再努力壓制心態才行，不然就會露陷了，但明顯的，這樣強行壓制自己的情緒是很難受的。剛才的確是一時衝動想買那部《大鴛鴦決》，但直到現在自己也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因為當看到功法的介紹后，自己就有一種期盼，這功法哪天就能用的上，先買下來再說。但可能是會跟誰一起用呢？
「那。。」語廷猶豫了片刻，還是開了口：「這部功法我已經買下了，秦師姐如果還是想看的話，我可以先給你。」
說這話，他可是鼓起了巨大的勇氣，萬一秦師姐說我要看，以後還用得著，那自己豈不是促人好事？而且是極不願意看到的那種好事，讓另一位男子跟秦師姐。。他不敢想下去。
「我可不會去看。」秦雪琀聽語廷這麼說，臉又一陣微熱，說道：「我說了只是一時好奇。這功法你跟藍曉妹妹更需要，你們留著吧。」
「哦，好的，好的。」語廷有點慌亂的點點頭。
心裡是安心了點，但馬上就想到了藍曉。是啊，藍妹還在等我呢，我不能跟秦師姐有太多接觸，免得引起麻煩。等交易拍賣會後，秦師姐就應該正式閉關了，那就好辦了。這幾天就當特殊情況吧，出門在外一個人也不容易，不是嗎？他心裡想著。
一時間，兩人各想各的，院子里的氣氛又再度凝固了起來。
「時候不早了，語師弟。」秦雪琀見氣氛不對，就起身要告辭了：「我就先回自己的房間了。」
「好的。」語廷雖然心裡希望她再多呆一會，但顯然不能這麼做，不然又會被說自己要想強行困住她了。
語廷送秦雪琀走到門口，秦雪琀回頭露出絲絲的笑意，說道：「語師弟不必相送了，我的房間就在不遠。」
見她笑容微顯，語廷突然鼓起勇氣問到：「秦師姐，那明天？。。」
「好的，明天見。」秦雪琀又微微一笑，就轉身離去。
這兩人都是心照不宣，第二天他們就一起逛起了錦西大道及其周邊的坊市來。
在語廷的建議下，秦雪琀易容成一位中年模樣的道姑，相貌普通，還真的像是他的大姐了。
有了昨天的教訓，他二人就不再一家一家的去逛了，而是去找那些適合他們的大店鋪。不過剛逛了一會，秦雪琀就提議乾脆去錦西廣場上去看看，廣場上和周邊有很多其他地方來的修士在擺攤，不去看看很是遺憾。語廷一聽自然就同意，隨後二人就直接奔到了廣場上逛了起來。
錦西廣場很大，整個廣場上人來人往，密密麻麻的到處都是修士們的攤位，甚是熱鬧。
修士們擺出的東西那也是千奇百怪，讓他二人不時的驚奇不已，興緻勃勃的看了一家又一家。可惜秦雪琀高興時的真容必須用神識去觀察，不然語廷肯定會更開心，秦師姐也能是如此開心，他自己當然更是高興了。
不過大多數的攤位都是靈動期修士的，他倆自然只是看看就行，價格也不用去問，除非是秦雪琀非常看中的東西，語廷才會問價格。不過在每次問完價格后，無論是高是低，秦雪琀都是不會再有興趣，就催著語廷換一家去看。語廷呢，也只有似懂非懂的照做。
雖然築基期修士的攤位不多，但還是能發現一些，這些攤位讓他們會駐足時間較長，希望能發現好東西。
而且語廷的運氣還真不錯，在一個紅臉大漢的攤位上，他居然看到了一根烅木。而且更讓語廷驚喜的是，這位紅臉大漢居然說如果他能提供三支黑蝠翎就能換走這根烅木。還有這樣的好事，語廷毫不猶豫的拿出三支黑蝠翎就把烅木給換了回來。大漢一見就知道遇到了自己要等的人了，表示如果他還有多的黑蝠翎，願意以每支一千五百靈石的價格全部收購。語廷當然沒哈好說的，立即把剩下的十來支都給了大漢，換了近兩萬靈石到口袋裡。
見到今天有收穫，二人都是很高興，就興緻更是高昂的投入到尋覓各個築基期修士的攤位中去。
不過在接下來的尋覓中，他們雖然見到了不少好東西，但都沒有心動的打算。
另外語廷還有個尋覓任務，就是須彌石，而且是大量的須彌石，在這些攤位上他是沒看到誰有這麼多的須彌石，偶爾有人賣，也只是一小塊，他也懶得買下。按他的估計只有一些大店鋪才會有大批量的須彌石，可惜今天主要的時間都耗在廣場上了，沒空去那些大店查看。不過他也沒有什麼不滿，有秦師姐這樣的佳人在一旁相伴，還有什麼好抱怨的呢，自己這是要把全綺雲宗的男弟子都給羨慕死了吧。
當然還有希望得到大批須彌石的，就是明天的拍賣會，所以也不必太過著急。
此時兩人見天色已晚，就準備回客棧。
「要收攤了，最後幾件寶物，便宜賣了。」不遠處傳來一身吆喝。
這種吆喝在廣場上是此起彼伏的，不足為奇。語廷此時正在跟秦雪琀商量是不是回客棧，並沒在意這種隨處可聞的吆喝。
「語師弟，我們就去那個吆喝的攤位，就作為今天逛的最後一個攤位吧。」秦雪琀忽然提議到。
「好的，不過我聽著聲音和傳過來的氣息，攤主只是一位靈動期的修士。」語廷當然會聽秦雪琀的建議，只是稍微提醒了一下。
「無妨，反正只是最後逛一下罷了。」還是中年道姑模樣的秦雪琀說到。
「那過去吧。」語廷不再說什麼，兩人就徑直走了過去。
正在吆喝的攤主只是一位靈動初期的女孩，眉清目秀的。讓語廷看得有些好笑的是，這個女孩只是機械的在那裡吆喝，彷彿是個機器似的，一副對來她攤子上觀看的顧客愛理不理的樣子。
既然是今天將要逛的最後一個攤位，語廷也沒有不耐煩，就低頭看了看她攤位上幾樣東西。
但一看之下，馬上一驚，連忙問道：「這位小道友，你這件銀墨紗怎麼賣？」
「我爺爺說了，八千靈石，不還價！」小姑娘狠狠的看了一眼語廷，又瞅了一眼秦雪琀，就開口說到。好像她不是在賣東西，而是專門來擺攤想跟顧客生氣。
語廷一聽就明白了一些，估計這小姑娘是跟她爺爺來擺攤的，而他爺爺自己去逛了，卻讓她在這裡看著攤位，顯然不高興了。
不過八千靈石，那還真是貴了。藍妹也有一件，是李沐送給她的，據說也就不到五千靈石買到的，還是拍賣會上拍出來的價格。從那天匡明山的說法，是他拍下來後送給李沐的，不過李沐後來把靈石給了匡明山。
雖然這種寶物不多見，至少他逛了這麼久才遇到一件，但這價格肯定是高的離譜了。
所以明顯的這小姑娘是故意亂喊的。她爺爺也許讓她開的價格只有一半左右，而這小姑娘心裡不高興，就在亂吆喝。
「好吧，我買下了。」語廷沒有猶豫，就掏出靈石遞給小姑娘。
「你。。你真的要花八千靈石買這個？」這回輪到小姑娘驚異了，難道這位小哥是個紈絝子弟，花錢不當回事嗎？但看起來不像啊，他不但沒有任何的紈絝之氣，而且。。而且還是挺耐看的。
「是的。」語廷笑了笑：「不會還嫌賣給我便宜了吧？」
「沒有，沒有，我只是。。」小姑娘本想說要不了這麼多靈石，但卻見語廷放下靈石袋后，就馬上拿起那面銀墨紗帶著身邊的中年道姑轉身離開了。
「語師弟，你對藍曉妹妹可真好！」一旁的秦雪琀說道：「來交易會還惦記給她買東西，而且是明顯高出原價不少。不過我記得藍曉妹妹好像有了這樣的一件面紗吧，難道她需要換著戴嗎？」
此時他們已經離開了小姑娘的攤位，來到了一處相對人少的地方。
「是想給藍妹買點什麼，但還沒看到合適的。」語廷笑了笑回答道：「這面紗是給你買的。」
「買給我的？」秦雪琀一聽，立即愣住了，眼裡滿是疑惑，不過也帶著喜悅。
「是的，你老是這樣用易容術很不方便，而且也不好看。」語廷繼續笑著說：「所以見到它后，我就決定買下來了。不過怕你當場反對，所以就到現在才跟你說。」
「不行，不行。」秦雪琀連忙搖頭：「我怎麼能要你的東西，還這麼貴，你趕快回去把它退了吧。」
「這哪裡還有退貨之說。」語廷仍然笑著說道：「秦師姐你帶我到綺雲宗，才有我今天的築基修為，我一直都想感謝你的。這銀墨紗其實也不算什麼貴重珍惜之物，但正好你用的上，你就戴上吧，那樣我看著也高興。」
秦雪琀心裡一陣悸動，沒說什麼，就點了點頭，然後從語廷手裡接過了銀墨紗。
用神識把銀墨紗觀察了一下后，然後就取得了跟它的聯繫。秦雪琀心念一動，中年道姑就不見，再出現的卻是一位風姿絕代的女子。
「秦。。秦師姐，」語廷不由得咽了一下口水，又不由的說道：「能讓我給你戴上嗎？」
「好啊。」秦雪琀也奇怪自己為什麼就這樣輕易的答應了。
語廷從秦雪琀手裡又去拿回銀墨紗，無意中，或者是有意的，兩手相碰了一下，兩人都是一震。顫巍巍的，語廷兩手舉起銀墨紗，緩慢的把它覆在那張絕美的臉龐上。由於是顫巍巍的，手指又是無意，或者還是有意的，輕輕的碰到了那讓人心醉的玉容上。
「語師弟。。」秦雪琀突然的感到了一種異樣的暖流涌遍全身，很想立即就把對方抱著，雙唇都火熱難耐起來。
「秦師姐。。我，我，」語廷也有同樣的感覺，十分熟悉的感覺，也有了同樣的衝動。
不過當看見只剩下的銀墨紗時，另一張俏容也出現在腦海，很快就清醒了一些，馬上把清心訣運行數十遍。
「我。。我們回客棧吧。」語廷終於冷靜下來，低下頭說出了這句很不願意說出來的話。
「哦。。好的。」秦雪琀一驚，渾身一抖，就像被人從夢裡喊醒，也冷靜了下來。但失落和幽怨之色在眼裡表露無遺，讓人看了有說不出的心疼。
語廷也很是難過，心裡一陣酸楚，自己肯定不能那樣做，那將對不起藍妹，對不起她對自己無比情意。秦師姐看來只能做自己的紅顏知己了，希望她將來能找到好的歸宿。但，她能找的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