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死局
「摩菲大人，有幾條漏網之魚還在村子里，我已經派茲魯特去解決掉他們了。」
詭異的魚頭異形用嘶啞的聲音傳達剛剛傳來的信息，墨色暗淡的皮膚在黑夜中毫不起眼，仿若濃鬱黑氣所結成的虛幻之物。
不過在此刻，這個魚頭異形彎著腰深深地低下頭，眼眶裡凸出的眼珠如同鑲嵌的石子紋絲不動，向身前的人影表示忠誠。
對他們這群燃燒軍團的先遣隊來說，絕對的服從是本性，是靈魂中的烙印。任何嘗試脫離這個束縛的「人」只會得到悲慘的結局。尤其是那群混沌邪神對亞空間生物興趣正濃的現在，背離誓約者會被投餵給門外的行屍——
靈魂會被吞噬到連渣滓都不剩。
摩菲大人聞言轉身，入目的是與普通人類無二樣的樣貌。他張了張嘴並沒有發出聲音，似乎還不習慣身體般扯了扯喉嚨后，傳出嘶啞、陰冷的聲音：「還需要多久？」
「我想很快就會解決」魚頭怪低著腦袋，恭恭敬敬地說道：「茲魯特不會拖太長。」
「希望你不會再給我帶來麻煩，迪夫」名叫摩菲的人類警告道：「你如果再給我捅出什麼簍子，我就把你丟出去喂這些老鼠。」
迪夫這個魚頭怪聞言不禁打了個寒顫，連連點頭：「大人放心，絕不會有紕漏。」
「但願不會。」眼前的人類冷冷一笑：「別讓那些人類跑掉了。」
「謹遵指令，摩菲大人。」
「那麼，滾出去，我要準備馬克斯大人的迎接儀式了。」
「願混沌歸來。」
迪夫深深地鞠躬，推開屋門退了出去。
「這些不省心的傢伙。」摩菲用纖細的食指敲了敲額頭，目光望向窗外——
那群感染者搖搖晃晃地走過木製的窗檯，帶有恐懼效果的嘶吼聲在他聽來像伐木場煩人的割木聲。
除了發出無謂的嚎叫外，這群行動遲緩的傢伙少有用處，還時常會脫離控制襲擊自己人。
但這場突襲卻離不開這些看似無用的行屍。正是這些傢伙讓這場突襲輕鬆獲勝，他們帶來得恐懼要比單純的屠殺有效得多。
未知的恐懼會讓智慧生物驚慌失措，而重複的屠殺則會激發他們的血性。
摩菲抬頭，不遠處的混沌裂縫散發著黑氣，模糊的影子比上次又清晰了不少——
這場噩夢才剛剛開始，這個開拓星必將成為燃燒軍團的禁臠。
「願混沌歸來。」他喃喃著。
……
「夠了」
唐風握住德洛麗絲潔白的小手，目光越過對方掃向馬車后。
紅眼茲魯特再次追了上來，這次這個笨傢伙有了經驗，改劈為刺，它提著重劍直直地刺向馬車。
「怎麼辦？」
德洛麗絲順著他的目光看到即將刺來的重劍，不由有些慌亂。
「別擔心……」
坐在一旁的女魔法師剛要安慰德洛麗絲時，刺來的重劍擊在銀色的護盾上。
「咚！」
護盾發出獨特的悲鳴聲，顏色瞬間黯淡下來。茲魯特刺過來的力道小了不少，護盾才不至於在一擊中湮沒。
但也撐不過下一次。
馬車內的氣氛緊張起來，剛剛說話的女魔法師此時緊張得癱倒在地上。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駕著馬車的埃德加回頭望了一下跟在後面的茲魯特，他終於開口打破了車內的沉寂：「需要擋住這個傢伙半分鐘。」
黑暗中急促的馬蹄聲像把鐵鎚，不斷敲擊著車內每個人的心房，下一次的攻擊不知何時就會降臨。
下一波攻擊帶來的後果？無疑是車毀人亡。
後方的村子在視線中越來越遙遠，駛過的路也變得難走起來，然而茲魯特依舊緊追不捨。
後方的追兵和未知的前方導致恐慌瀰漫在周遭，每個人臉上都浮現著緊張的神色。
「半分鐘？」村子里的另一個傢伙終於忍不住這種氣氛，緊張地叫道：「碰上這傢伙，恐怕一分鐘都堅持不下來吧。」
「閉嘴，約爾。」
村子里的女魔法師抬起頭，眼神一亮似乎決定了什麼。
「把劍給我。」唐風把手伸向德洛麗絲，他已然下定決心。
而那位女魔法師也是一臉不可置信得望著他。
「交給我吧。」唐風點了點頭，站到車廂的最後。
雖然生前那個小妞最後撇下他跑了有點不厚道，但看到眼前這決絕的女孩——
額頭上的細汗，握緊的手心在側面反映她的緊張。
女孩緊咬著下唇，似乎在逼著自己放鬆下來。
打量到一切的唐風忽然覺得心情好了不少，觸動到了心底柔軟的地方。一向不喜歡逞強的心再次活躍起來，他仍是湧上一腔熱血。
「哈？」德洛麗絲有些不明白。
「我來斷後。」
唐風微微一笑不再說話，湧上心頭的激情沖淡了些許緊張，他顧不上身體上的疼痛，將手放在劍柄上。
茲魯特已經重新提起劍追了上來。
等待自己的會是死亡嗎？唐風不禁苦笑，握劍的手又加重了幾分力度。
「德洛麗絲，給我加持。」
「唉？」
「我要去咯。」
「穆爾，等等，你的傷口……」
德洛麗絲話音未落，唐風已經迎上眼前的重劍。
「真是的！」
德洛麗絲抱怨了一聲，還是抬起手中的法杖施展起加持魔法。
「獲得防禦加成，效果：+5。」
冰冷的機械音終於說了句好聽話。
「咚！」
馬車的護盾終於承受不住重擊化為碎片消失在半空中。
眾人臉色不由一變，包括埃德加在內的表情都凝重了起來。
「真不是個輕鬆事。」
唐風心中苦笑一聲，迎了上去。
茲魯特的身材是他的三倍大，但力度卻遠超過三倍。黑色強健的右臂上纏滿了布條，這一瞬間所爆發出的力量遠非普通的傷員能承受，甚至常年鍛煉的人類士兵也未必能吃下去這一擊。
似乎只有軍修會的那群戰鬥修女能與之媲美了吧。
唐風咬了咬牙，不等銀盾散去，一柄長劍已經抵了上去。
「嘖。」
他忍不住咂舌。
果然有些勉強了。
茲魯特的大部分力道因為銀盾的關係被卸去了大半，然而這仍存的力度依舊讓他這個傷員有些吃不消。
唐風從所未有的平靜，眼前的紅眼茲魯特已然再次抬起劍。
劍刃的鋒芒在半空中畫出一道半圓。
他明白自己的力量不足以與對方硬碰硬，但整個馬車完全暴露在空氣中的事實卻又讓他不能側身避開，只得雙手握住劍柄迎上。
交擊的瞬間，唐風知道自己的託大——
他吃不住力，一個趔趄差點從馬車上掉下來，千罡劍發出一陣呻吟。
「移速加成消失。」
腦海里傳來機械音的提醒，然後下一秒，因為移速加成的消失，馬車的速度陡然減慢。
「糟糕。」
唐風有些懊惱，他忘記了移速效果只有在非戰鬥時才會生效。
到了進退兩難的地步。
他立刻環視周圍，馬車早已逃出村子的範圍，進入一片黑暗的森林中。但很快他就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氣——
紅眼茲魯特的身後緊跟著一隻黑色皮膚的傢伙。熟悉的黑色皮膚正是之前從酒館門前經過的異形魚怪。
「咕，咕……」
大張著嘴發出意義不明的音節，似乎在下達什麼命令。
而接到命令的紅眼茲魯特迅速地追上來，和異形一左一右夾擊過來。
看來這是一個死局。
唐風終於明白歷史中沒有記載這一行人的名字了，他的腦袋裡只剩下一個念頭——
拚死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