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多出的一具屍骨
正在我打算重新再數一遍的時候，陳斌帶著老爺子和高凝過來了。
可能是路上陳斌把這兩天的事情跟老爺子和高凝解釋開了，高凝見到我的時候雖然是一副不太樂意理睬的表情，但臉上顯然已經沒有怒意。
陳斌走到岸邊，一看到眼前的白骨屍群，沒有其餘的形容詞就是一個勁，挖槽牛比。
「人間地獄也不過如此。」老爺子走到岸邊說道。
我趕緊攔在高凝面前不讓她過去，「你就別看了，我怕你嚇著。」
「我看過的白骨比你摸過的還多，是長出三個腦袋六個胳膊嗎？人骨而已能有多可怕。」
高凝說著便將擋在面前的我推開，但她也不過是往前走了兩步，才看清虎頭潭底的白骨屍群便嚇得尖叫一聲。
「啊」
高凝捂住眼睛轉身慌不擇路一下撞進我懷裡。
這女人頭可真不是一般的硬，撞得我胸骨疼。
就在這個時候兩輛警車隨即從遠處開了過來，就跟事先說好了似的，老爺他們前腳剛到，警隊的人後腳就跟過來了。
郭警官下車一看潭底的情形，便趕緊讓人拉起警戒線，兩個閱屍無數的法醫走上前去一看，也是當場就給嚇退了回來。
不僅僅是因為屍骨的數量多，再一個是屍骨大多維持著臨死前怪異的姿態，站立在泥土中，乍一看像是骨骸活過來一樣，要都是平躺著的上百具屍骨倒也沒什麼可怕的。
郭警官見到老爺子兩人先是寒暄了幾句，隨後郭警官數了一遍潭底的屍骸之後，連忙沖我喊道。
「張九斤同志，你昨天不是說只有五十八具嗎？我這怎麼數出五十九具來了，這個人命關天的事情可不能開玩笑，多一具少一具都得深究的。」
我拍了拍高凝讓她到一邊坐著先緩一緩，走到岸邊對郭警官說道。
「我一連數了兩遍也都是五十九個，目前來說對於多出的這具屍骨我也沒有多少頭緒，只能等骨骸撿上來之後才能辨識這多出的這一具屍骨是怎麼回事了。」
由於潭底的屍骨數量太多，光靠我和老爺子兩人是忙不過來，老爺子只好破例讓陳斌加入幫忙撿骨。
一男一女兩名法醫主動請纓也想加入，男法醫叫胡宇，女法醫叫於麗，兩人看著像是初出茅廬剛從學校畢業出來的。
我就說法醫都是大案要案在身，那麼忙的人物怎麼王明東一派就是兩個過來，敢情是派了兩個新手來刷經驗的。
老爺子思忖再三，同意胡宇下潭幫忙，於麗就在岸邊和高凝一起負責接應和整理骨骸就可以了。
陳斌換好了雨靴就先下潭去了，一臉的興奮對老爺子說道：「我這算不算正式拜師入行了，您的第二個外姓撿骨徒弟。」
我可是知道高家收徒的規矩，傳親不傳疏，我算是個特例，再招除非就是老爺子的孫女婿了，想到這裡，不等老爺子說話，我就先回絕道。
「不算，你只能是外姓幫忙的，有一個專有名詞稱呼你們這種叫做外協。」
「嘿，你小子別給我太得意啊。」陳斌兩隻腳陷在淤泥中，挽著袖子在淤泥中艱難的前行。
陳斌走得最快，我還在半道上，陳斌就已經到屍群跟前了，沒有老爺子的命令，他也就只敢看著不敢動手。
可萬萬沒想到胡宇這個愣頭青，走到陳斌邊上的時候，可能是出於好奇居然上手摸了。
「不能碰。」老爺子看見胡宇的動作連忙喊道。
在四周相對安靜的情況下，老爺子突然這麼一喊，別說前邊的陳斌胡宇了，就連我都嚇了一跳。
胡宇嚇得手一抖，將手抽回來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邊上的另外一具屍骨。
只聽一陣噼里啪啦的響聲，原本樹立著的屍骨全都散架了，骨頭掉落了一地。
站在屍骨跟前的兩人被嚇魂都快飛了，一聲不敢吭就跟木頭人一樣站立在原地。
可事情遠遠被我們想象的還要糟糕。
這五十九具屍骨排列的位置沒有順序，而且位置都相對緊湊，這一具屍骨倒了，邊上的幾具難免受到牽連。
只聽咔噠咔噠的聲音，幾根主要支撐的骨頭掉落了下來，隨後五十幾具骨骸就跟多米諾骨牌一樣嘁哩喀喳的倒成一片。
老爺子的臉色黑的就跟包公一樣，兩隻眼睛盯著前邊的兩個人，如果眼神能夠殺人的話，陳斌和胡宇早就被千刀萬剮了。
我趕緊默默的別過臉去，想著盡量躲得遠一點，別被牽連到了。
要不是陳斌和胡宇四隻腳已經深深的陷阱淤泥里，他們早就拔腿跑了。
此時兩人也不敢再動了，慢慢的轉過頭來，一臉的衰像跟難兄難弟一般看著老爺子。
「老……老爺子，這還怎麼撿？」
也只有陳斌厚著臉皮還敢問，要是我早就地挖個泥坑把自己活埋算了。
老爺子雙手別在身後，看著一地的屍骸良久沒有說話，可能老爺子自己心裡也明白，事已至此生氣也是於事無補。
人身上的骨頭與骨頭之間是靠組織纖維相互連接的，所以在人身上的組織纖維全部腐化了之後，骨頭之間是沒有可以連接的組織。
一般來說骨骸是不會維持著站立的形態出現在人面前的，這五十幾具骨骸能以如此獨特的姿態出現，和他們被沉潭的方式有很大的關聯。
由於骨骸腰部綁了鐵索，腳上綁了石頭，這才得以在下沉的過程中一直保持樹立的姿態，長年累月下來淤泥都已經堆積到膝蓋往上的大腿骨處，這才致使失去水的支撐力之後，骨骸還能站得住。
骨骸身上很多部位都長有青苔和一些纏繞式的水生植物，這些也都是骨骸能夠一直維持住死時狀態的主要原因。
不過這些都只是一時的，在烈日下陽光將骨頭上的水分蒸發乾，就算胡宇不去觸碰，風一吹骨頭也就散架了。
等到怒氣稍稍消散了之後，老爺子並沒有責怪胡宇，他指向僅有的一具沒有散架的骨骸說道。
「幸虧你手下留情，這還剩了一具。」
我的目光一直注意這一地的骨骸，被老爺子這麼一說才發現邊上還有一具晃晃微微要倒不倒的屍骨。
怎麼五十八具屍骨都散了架，偏偏這具完好無損依然屹立不倒？
等我和老爺子走近一些才發現，這具屍骨雖然腳上依然綁著石頭，但是身上並沒有如其他五十八具骨骸一樣被鎖上鐵釘，反而是被捆上了麻繩。
這具屍骸在經歷了強烈的碰撞后，之所以沒有散架，正是因為骨骸被這些麻繩捆得嚴嚴實實。
在細細的觀察了這具骨骸之後，我發現這具屍骸的手臂有所缺損，肱骨以下全都不見了。
「師爺，這手臂是不是剛剛的撞擊中丟失了？」我問道，看著這一地的屍骨，光我的腳邊就有四隻撓骨了，我實在分辨不清那一隻骨頭是誰的。
老爺子看了看周圍地上這一些，果斷的搖頭說道。
「地上這些都不是，這是一具男人的屍骨，身長應該在一八三左右，撓骨以下應該有三十九公分，地上這些撓骨都達不到這個長度。」
老爺子說完轉而問胡宇說道：「我沒說錯吧法醫同志？」
胡宇一臉的崇拜看著老爺子，猛點頭，隨後才說道。
「我們學法醫的是可以通過頭骨到腳底的垂直距離，測算出人體身上每一處骨頭的長度，沒想到我才通過公式推算出死者生前身高，您就已經全算出來了。」
沒想到老爺子三兩句話就能把法醫給整服帖了，果然酒還是陳的香，姜還是老的辣。
「只是這周圍都沒有適合這具骨骸的撓骨，那就只有一種可能了。」老爺子轉悠到骨骸的身後看了看說道。
「可能這具骨骸在沉潭之前，前臂就已經被砍下來了。」
胡宇一拍腦門說道：「和我想的正是一樣。」
手臂被砍了，我細細琢磨起這句話來，突然想起之前癩子無意間說起過，曾有一個被秘密沉潭的男人，正是被剁去了雙臂。
想到這裡我連忙拔腿就往岸邊走，幸好癩子和周圍幾個村民還沒走，我忙走到癩子面前問道。
「癩大頭，你之前說的那個被秘密沉潭的男人叫什麼？是不是真的是你親眼所見？」
癩子沒有第一時間回答我的話，而是喜笑顏開的對周圍幾個村民說道。
「你們看看，真的有這麼個人，不是我說瞎話吧，願賭服輸都掏錢吧。」
四五個村民是一臉的不樂意，但紛紛從口袋裡掏出十塊錢來扔到癩子面前，這才悻悻然的走開。
癩子麻利的將地上的錢撿起，樂不可支的數著手裡的錢，這才悠悠的回了我一句道。
「那人叫肖飛，隔壁村子的人。」
我一聽知道這個癩子一準知道內情，也來不及細問了，揪起癩子的衣服領子，拽著他往王明東面前走去。
此時胡宇和陳斌已經幫忙將那具骸骨從淤泥從清理出來，抬上岸來，平鋪在白布上。
癩子一看那具骸骨，再看見王明東身上的警徽，還以為我們要找他麻煩，嚇得還沒問話就先求饒道。
「這可不關我的事，我當時只是看見而已，和我可沒啥關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