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鬼壓床
我確定眼前這人不是高凝,高凝只是披肩發而已,而眼前這人的頭髮幾乎都已經遮蓋到大腿,輕輕移動,這頭長發也跟著搖擺不定,若隱若現的春色幾乎讓我忘乎所以。
這個女人似乎已經察覺到我的存在,稍稍偏了一下頭卻沒有將頭轉過來。
有如此窈窕的身姿那張臉該是何等的尤物,我望著那如陶瓷般白皙細嫩的皮膚,心底暗暗念叨著。
「轉過來,轉過來,轉過來。」
眼前的美人竟然好像能聽見我心底的聲音一般,緩緩的將頭轉了過來。
只見她的身體紋絲不動,可是頭卻轉了一百八十度,脖子擰得跟麻花一樣。
當我看清楚她那張臉的時候,竟然我心中所想像出來的是天差地別。
從下巴到額頭整張臉皮像是被揭掉了一樣,鮮血淋漓的皮肉底下還能看見清晰的脈絡,嘴唇早就不見了,兩排牙齒向外突出,鼻子像是被削平了一樣,連鼻樑都沒有隻有兩個洞,那雙眼睛沒有了上下眼瞼似乎隨時都會從眼眶中掉出來一樣。
我的心裡媽呀一聲轉身就想要跑,不料沒有注意到腳下的門檻,我竟不慎被絆倒在地。
轉過頭去朝身後看了一眼,那女人依然維持著剛剛的姿勢看著我,我幾乎是手腳並用從房間里爬了出來。
老爺子聽到了動靜拿著煙桿從房間里出來,一看見我趴在西南屋的門口,並且西南屋的門還是大敞著便明白了怎麼回事。
「一句話交代不到位而已,你就給我惹事,這裡面蒸的是饅頭包子嗎?是你能看的嗎?還不快給我滾回去睡覺!怎麼就那麼欠呢你。」
我連門都顧不上關了,摸著牆根就往東屋的方向跑。
關上房間門,拉上被子之後我手腳還是冰涼發著抖,剛剛看見的那張臉孔一直在我的腦中揮之不去。
也不知道我是何時睡著過去的,隱約中感覺身上很沉,胸口很悶,好像有什麼東西壓得我喘不過氣來一樣。
我睜開眼睛一看,昏暗的房間里依然只有我一人,可當我的目光掃到床邊的時候,在窗外寒月的照耀下,我清楚的看見,隔著被子在我大腿的位置上,端坐著一個女人。
怎麼會有女人在我房間里?而且居然還坐在我的大腿上,大腿的部位感覺像是壓了二三十斤重的東西一樣,可一個人的重量也不至於只有二三十斤。
這女人是側對著我坐著,像是故意不讓我看見她的臉一樣,將臉撇向窗外的方向,細長的頭髮垂落了下來,鋪滿了整張床,這千絲萬縷的頭髮像是會蠕動的觸角一般,還在不斷的向我臉的方向延伸過來。
我知道這應該就是我在西南屋看見的那個沒有臉皮的女人。
腦子裡下意識就是得趕緊跑。
可這時我才發現自己完全動不了了,我拼盡全力想讓自己坐起身來,可我就像是全身都癱瘓了一樣連手指頭都動不了。
心跳驟然加快,我開始慌了,額頭沁出冷汗來,兩眼緊盯著那個女人,生怕她再次將臉轉過來。
我這該不會就是被鬼壓床了吧。
「你到底想要幹嘛?」慶幸的是我的嘴還能動,我還能發出聲音來。
可是被我這麼一問,眼前的這個女人竟然低下頭掩面開始啜泣,肩膀還微微聳動。
這女人居然哭了,現在最想哭的應該是我吧!
就在這個時候窗戶底下突然傳來公雞打鳴的聲音。
「喔喔…;…;喔…;…;」
這女人似乎對這聲音充滿了恐懼一樣,忽然站起身來,拖著一地的長發穿過木門就消失不見了。
身上的沉重感隨著女人的離去也消失了,我猛的將被子掀開,竟然悶出了一身的冷汗,窗外的涼風一吹,我打了一個哆嗦趕緊將被子重新拉過來蓋上。
不敢再將眼睛閉上,生怕那個女人不知什麼時候再悄無聲息的進來,一直到東方泛起了魚肚白,我才又安心的睡了過去。
可我才剛睡沒多久,門外就響起一陣砸門的聲音。
「臭小子,趕緊起床,我不是交代你今天要去撿骨嗎?怎麼這麼不上心,快起來。」
老爺子的聲音像是催命一樣,我看了一眼時間也不過才六點,不過窗外的天已經大亮了。
開門的時候我首先朝蒸骨的房間看了一眼,那扇木門緊閉著而且還上了鎖。
「讓你趕快,你還磨磨蹭蹭的看什麼?」老爺子罵著用手裡的煙杆子敲在我的肩膀上。
我匆匆忙忙抹了一把臉,漱了一口水也不敢再耽擱,趕緊跟著老爺子就走了。
出門的時候我見老爺子兩手空空就拿了一根旱煙杆子,看著像是清晨早起出去散步一樣。
「師爺,我們不用帶什麼工具嗎?」我問道。
「每次挖墳所有的東西都要全新的,這些我已經交代主家去準備了,我們先去了解一下,能不能挖還不一定。」
老爺子走在前頭,我看老爺子對這戶主家熟門熟路的樣子,應該就是附近這一帶的居民。
這一帶的祖墳一般都葬在離這裡不遠的北祁山,山上多為老墳,有的下葬的年代過於久遠,連墓碑上的字都已經磨沒了,更有甚者連墓碑都不見了。
我跟著老爺子走了一個多小時才到了北祁山,早就有兩個男人蹲在榕樹下抽煙,兩人看著都是五十上下的樣子,彼此之間的長相都有一些共同點,應該都是親兄弟。
「高先生,您終於來了,我父親和爺爺的墳還得拜託您給看看了,要是能撿就一道撿了。」
說話的這個長得較為粗壯,黝黑的皮膚顯得有些滄桑,肩膀上扛著一柄嶄新的鋤頭,看著像是是莊稼漢的模樣。
「咱們先去看看,能不能撿我現在還不能下定論,你父親和你爺爺葬幾年了?」老爺子問道。
「我爺爺葬了有二十多個年頭,我父親的墳比較新,如今也就第七個年頭而已。」這男人想了想回答道,似乎對於這個時間也不是很確定,邊上那人投去了詢問的目光。
「你們家裡就來了你們兩個個?」老爺子問道,對於這麼少的人數像是不太滿意。
之前老爺子跟我說過撿骨是好事,越多人參加代表這個家族不僅興旺,而且子孫都很孝順,如此祖宗才會庇蔭,家裡人才會有福報。
「我爸就生了我們兄弟兩個。」男人指著走在邊上那個男人說道:「我叫鄭中華,我二弟叫鄭中興。」
「人來的有點少啊?。」老爺子抽了一口旱煙悠悠的說道。
這兩兄弟聽見老爺子的話似乎臉上都有些掛不住,鄭中華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沉默了半響才說道。
「我也不跟您繞彎子了,想必您應該也能猜出來了,家裡人沒來是因為家裡大大小小都出事,我事先也沒想到撿骨這一茬,也是有人提醒我可能是祖墳出問題了殃及子孫,讓我找您撿骨看能不能改改運。」
「這鎮子上最有能耐的就只有高先生您了,您千萬得幫幫我倆。」鄭中興也連忙附和著說道。
「不是孫子輩不肯來,而是孫子輩的根本就沒人啊,我大哥生了兩個女兒如今都嫁出去了,我今年也有四十五了,至今膝下無子,生一個沒一個,鄭家的香火到這裡就算斷了根了。」
走到半山腰,我們這麼一路交談下來,聽他們兩個說家裡的情況確實沒有一個好的。
鄭中華是開小吃店的,妻子在進菜的途中出了車禍,軋斷了雙腿,如今不僅斷了經濟來源而且還欠了一屁股債。
鄭中興和他老婆都是教書的,兩夫妻奮戰多年連個孩子都沒有,不是胎死腹中就是夭折。
一開始我還想不通這些和祖墳能扯上什麼聯繫,直到我看見那個斷裂了一半的墓碑,和棺材中的蔭屍,經由老爺子一說,這才明白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