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死裡逃生
死並不可怕，可怕的是這五十米等死的距離。
火車有節奏的滑過鐵軌的聲音，每一次都像是在為我敲響喪鐘。
這時候只見警示柵欄後面的老錢突然發動車子，車頭前的兩道遠光燈照得我睜不開眼睛。
嘭的一聲！
在火車到來之前，老錢發動車子撞毀了警示欄，兩道遠光燈聚焦在我的身上。
就在那千鈞一髮的時刻，老錢瞄準了我的位置，開車向我衝撞了過來。
我的下腹結結實實的撞擊在靈車的引擎蓋上，身體被車的作用力彈了出去，跌坐在身後空蕩蕩的鐵軌上。
靈車正好停在我剛剛被斷手纏住的位置，此時距離火車開過來就剩十幾米了，火車不斷發出嗚嗚的鳴笛聲，那聲音聽在我們的耳朵里就好像是來自地獄惡鬼的哀嚎一樣。
老錢想要再次發動靈車，可是靈車的後輪不知道為什麼在鐵軌上卡得死死的，只見一堆砂石揚起不見輪子移動半點。
眼看著火車就要到跟前了，我費盡全身的力氣沖老錢喊道。
「跳車，快跳車。」
就在老錢打開副駕駛的車門，往我這邊縱身一躍的時候，火車撞上了靈車的後半部分。
巨大的衝擊力將靈車撞出了軌道，靈車幾乎是在平地旋轉了三百六十度之後側翻在我們眼前的。
穩穩的擦著我的腳尖落下的。
隨後火車就這麼叫囂著從我們面前過去了，一切都回到最開始的平靜。
就這麼短短的幾十秒，我感覺自己像是丟了兩條命，又撿了回來一樣。
「你怎麼樣了」老錢問我道。
「還能喘氣，還活著。」我看他一褲腿的血，可能是跳車的時候，膝蓋蹭著地上的砂石過去的，褲子和膝蓋都給蹭破了，我便問道。
「你腿沒事吧？」
老錢低頭看了一眼，彈了幾下上面的灰塵，看著一褲腿的血也只是皺了皺眉，好像這些留的都是別人的血一樣。
「沒事，擦破點皮還能走，你站得起來嗎？」
我按了腹部兩下，似乎已經沒有剛才的疼了，不過我的兩個手掌連著手臂也都被地上尖銳的砂石給蹭破了，腳倒是沒有什麼大礙，我撐著膝蓋緩緩的站立起來，這才長長的舒出一口氣來。
靈車後半部分的車廂被撞爛了，后杠和後輪幾乎報廢了。
我和老錢相互攙扶著走到了平交道後頭，老錢打電話叫了拖車，等拖車到了之後我們才離開。
去了趟醫院，老錢的傷只需要消毒包紮比較簡單，醫生建議我拍個片子比較穩妥。
我們兩個錢沒帶夠，兩人在一起湊了湊也就是有三百塊錢，都不夠醫藥費的一半。
實在沒辦法老錢只好打電話給趙師傅，讓他帶著錢來醫院救急。
趙師傅一聽這大半夜我們兩個都進醫院，火急火燎的就趕了過來。
交了錢拍了片子，幸好也沒有什麼大礙，拿了點葯就走了。
等出了醫院趙師傅才敢問我們：「怎麼回事啊，你們兩個。」
老錢索性就把今晚的事情一說。
「胡鬧，這可是連續四年都有人慘死的凶地，怎麼可能燒點紙錢就能化解，你們是自己找上門來送死你們知道嗎？」
趙師傅氣得差點把鞋脫下來拍在我們腦袋上了，他壓了壓火氣繼續說道。
「原本我打算，將周華是的屍體羽化了之後，讓高凝撿了骨，送進納骨塔供奉說不定能化解亡者的怨氣，沒跟你們直說是怕嚇到你們，誰曾想你們兩個還給我整這一出來。」
「我們也不想的，可是周華現在都已經鬧得我有家歸不得，我才走到這一步的。」我無奈的說道。
趙師傅想了又想才說道：「看來周華已經纏上你了，今晚先去我家住一晚，我和高凝的爺爺認識，他老人家應該有辦法，我明天帶你去見見高老爺子。」
和老錢分別之後我便和趙師傅回了家，這已經是我第二次來趙師傅家了，他家門楣上貼了一張凈符，趙師傅讓我在凈符底下轉三圈。
隨後趙師傅燒了一把香，用帶火星的香在我前胸後背各拍打了九下才對我說道。
「進來吧，你師娘已經睡了，動作小一點別吵到她。」
我踮著腳尖進了屋，趙師傅的兒子上大學去了，我就在他兒子那屋睡，這一晚我睡得比平時都安穩。
一覺醒來睡到大天亮，早上趙師傅跟謝館長請了假，我們兩個騎著摩托車就往高家去。
遠遠的我就看見了一座古樸的老宅子，青石瓦片的那種，看著像是四合院。
只不過屋頂上不知是曬著什麼白花花的一片。
等我走進院子才看清這屋頂上曬著的居然都是一根根人骨。
尋常人家屋頂曬點苞米花生大白菜什麼的，我就沒見過曬人骨的。
嚇得我一進院子就趕緊往外跑，閉著眼睛也不知道和誰迎面撞上了，只聽對方哎呦了一聲。
我張開眼睛一看，只見高凝捂著自己的胸口斜眼瞪著我說道。
「你跑什麼呀，大白天見鬼了嗎？」
我指著身後屋頂上的人骨說道：「屋頂上都是人骨。」
高凝瞥了屋頂一眼沖屋裡喊道：「爺爺，馬上要陰天了，下雨快出來收骨頭了。」
只聽正屋裡有個蒼老的聲音應了一聲，隨後就見老人家赤著腳從裡面一路小跑著就出來了，那健步如飛的體態一點都不像是一個老年人該有的。
「高老爺子？是我趙鎮明啊。」趙師傅看見老人家出來的時候就趕緊迎了上去問好，「幾個月不見，您老人的身體是越來越硬朗了。」
「鎮明來啦，凝凝快帶人先進屋坐會，我上去把骨頭收一收。」老爺子指著高凝說道。
「不用，都不是外人了。」趙師傅趕緊拉著我到老爺子跟前說道：「這是我殯儀館新來的叫張九斤，讓年輕人幫著你收快一些。」
老爺子將老花鏡拉下來看了我一眼說道：「也行，那就跟我上房頂吧。」
其實那一刻我的內心是拒絕的，可是趙師傅都這麼說了，我也不能回絕，只好硬著頭皮跟老爺子上了房頂。
屋頂上的瓦片很多都長了苔滑溜得很，我上去都要小心踩著，老爺子赤著腳走得比較穩，幾步快走就到骨頭前了，我還在後頭搖搖晃晃的。
等我走到那具暴晒的白骨面前時，老爺子快速的將骨頭撿起，毫不客氣的遞給我說道：「接著啊，穩著點，你摔下去了沒事，把這些骨頭摔了，我可是要找你麻煩的。」
我伸出雙手小心翼翼的捧著，白骨很是乾淨，聞著沒什麼異味，就是抱著手感涼颼颼的。
接著老爺子拿起骷髏頭放在我手裡的白骨上面。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爺子故意整我，明明看我捧著白骨都滿頭大汗了，還特地將我面前的骷髏頭調整一下位置，讓我跟這空洞洞的眼眶四目相對。
額頭上的汗順著滑進眼睛里感覺酸澀得很，我眨了眨眼睛轉身往回走。
不僅要注意腳下，而且要防止手裡的骨頭滑落，這一段路我感覺像是走了半個小時那麼久，等我捧著骨頭回到地面的時候，整個後背都濕透了。
「放到屋裡去吧。」高凝說著就在前面給我帶路。
我跟著就進了正堂的裡屋，我正尋思著這些骨頭放哪裡合適，高凝指著窗戶邊透風的檯子說道。
「你放這裡吧，通通風免得剛曬完又潮了。」
我剛把骨頭放下就聽見老爺子和趙師傅從外面聊著天就進來了。
「你這徒弟不錯，想當年你第一次進我家門的時候，抱著骨頭就嚇得從牆頭摔了下來，骨頭倒是沒怎麼樣，你自己的腳差點摔折了，哈哈哈。」
「後生可畏，呵呵。」趙師傅笑了兩下突然鄭重其事道：「老爺子，我今天來就是跟你說他的事情的。」
趙師傅和高老爺子坐在藤椅上，趙師傅簡單明了的將事情複述了一遍給高老爺子聽。
老爺子聽完卻說：「要化解亡者的怨氣，也不是沒有辦法，撿骨化煞積陰德，只要亡者羽化了之後，讓九斤撿骨就行了。」
我一聽有法子救我的小命，整個人頓時就輕鬆了不少，可沒想到高凝卻在這個時候跳出來阻攔道。
「不行，他不能撿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