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你的菜都不接地氣
張涼爽推門進來直徑走向吧台，脫下了謝聰披上的牛仔外套丟給了汪笑宇。「幫我還給謝聰！」
汪笑宇還沒搞清楚狀況，「什麼？什麼情況？」
「讓你還給他，這是他的衣服！」
汪笑宇還有點捨不得自己的100塊。倔強的做著垂死掙扎，「我不！你自己去還！」
「你們不是一個寢室的嗎？我又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再見到他！」
路淺川站在一旁偷笑，指了指汪笑宇，「你欠我100啊！」
張涼爽不知道兩人發生了什麼，把外套留在吧台就跟著路淺川走到旁邊的位置上。
「老闆！我今天排了一個半小時給你買到的！但是你先等等啊！我拿到后廚讓他們擺個盤。」
張涼爽把橋頭蔥油餅交給朱經理，朱經理拿去后廚擺盤。
路淺川有些心不在焉，「你今天這麼晚過來就是去排隊了？」
「是啊！人可多了！」
「哦！跟剛剛那個男的一起排的？」
張涼爽詫異，路淺川不像是愛八卦的人啊，「老闆，這個，不重要吧？」
朱經理把擺盤好的蔥油餅端上了桌。五元一塊的蔥油餅放在里高級的餐具里，餐盤的周邊還擦了一點綠色的醬汁點綴，在燈光的承托下，立刻變得高大上了不少。
路淺川盯著盤裡的蔥油餅看來一會，「就這？」
張涼爽點了點頭，「你嘗嘗先！」
路淺川拿起刀叉，小小的在邊緣切了一小塊送入嘴中。
輕輕抿了抿，皺了皺眉，「咳！這，這東西也值得排那麼久的隊？」
張涼爽指了指中間，「你嘗嘗裡面的！這個餅裡面蔥油味很濃的！」
路淺川放下餐具，「我不吃了，你喜歡你自己吃吧！」
「我都吃過了！我好不容易才買到的，你連一口都沒有嘗！」
路淺川看張涼爽一臉委屈的樣子，有些過意不去，「我不是嘗過了嘛！我真的不愛吃。」
張涼爽撅了撅嘴，「哼！浪費！你不吃我給汪笑宇吃！」
沖著汪笑宇喊到，「汪笑宇！你吃不吃蔥油餅啊？」
汪笑宇搖了搖頭，「不吃不吃！太油了！」
這兩人都這麼不給他面子的嘛！「橋頭蔥油餅！你確定你不吃？」
汪笑宇一聽立刻從吧台跑了出來，「那老頭攤子上的？那我要嘗嘗！老聽同學說起，我還沒有吃過呢！」
路淺川一聽皺起了眉，「什麼攤子？張涼爽！你給我吃的東西都是從什麼地方買來的！」
汪笑宇察覺到不對勁，端著盤子就開溜，「我不打擾你們了，我去後面吃！」
張涼爽尷尬的笑了笑，「這個好吃的東西吧是不分高低貴賤的！存在即合理！他竟然能二十年如一日的火一定有他的道理！我們應該要勇於嘗試嘛！對吧…」
越說越心虛，張涼爽身體不自覺的退到了椅背上。
路淺川的臉色變得不是很好看，「我看是那個謝聰推薦的你才會去的吧！我告訴你，以後我，不想再吃到這種不知道有沒有衛生許可證的東西！」
張涼爽雙手合十，求饒的說，「對不起嘛！我也是想讓你嘗嘗海城本地人的美食啊！你不覺得你的菜都太不接地氣了嗎？」
「什麼？」路淺川的臉色已經極度難看了，這麼直接的對他廚藝的批評，他印象中還從來沒有誰敢這麼說過。
張涼爽是個憋不住話的性子，從她選擇去蒼蠅小館找秦師傅到排隊買橋頭蔥油餅，都是因為她看了路淺川的菜單。那些菜都太不接地氣了！
她看著路淺川，坦坦蕩蕩的說，「我雖然沒吃過你做的菜！但是查了一些你的資料，你的獲獎作品啊還有現在餐廳的菜單。這些菜都讓人…至少是我吧。讓我覺得很有距離感！對，你的食材很高級，烹飪手法也特殊，但是對於我而言沒有共情性！好吃的食物不僅僅是讓人覺得好吃，是會讓人產生幸福感的！但這種幸福感不僅來自於食物本身，還是一種記憶一種情感的傳遞。人們吃到老味道時總是會回憶起小時候，並不是食物有多好吃，而是這種味道承載了太多美好的記憶，所以才會讓人念念不忘…」
路淺川面無表情的聽完張涼爽一大段慷慨激昂的表達，「你說的太長了，我沒聽懂。不過你的意思是我做的菜空有其表嗎？」
張涼爽閉嘴不敢再說，路淺川也沒有生氣，「你說你沒吃過我做的菜是吧！在這等著！」
路淺川走進了后廚，張涼爽不知所措的看著他的背影。心想：張涼爽啊！好好的怎麼就長了張嘴啊！金主爸爸你都敢得罪！
她求助的眼神看向汪笑宇，汪笑宇搖了搖頭，投去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
張涼爽坐在原處，都已經開始想自己昨天剛搬的家是不是又要搬走了。
不一會兒路淺川端了盤菜回來了。
張涼爽看了看，「麻婆豆腐？」
路淺川還給她盛了碗米飯，「我沒記錯的話，你是山城人吧？麻婆豆腐是你的家鄉菜吧。嘗嘗看，有沒有你說的那些…幸福感。」
張涼爽看著切的方方正正的豆腐在紅油豆瓣的醬汁里，閃著誘人的光澤。肉末炒的鬆散焦香，撒上少許蔥花體香。味上去就是家鄉的味道！
她舀了一大勺麻婆豆腐拌著米飯吃了一大口。
滑嫩的豆腐劃過食道，舌尖殘留了麻麻辣辣的味道，米飯的甘甜被一瞬間激發。
張涼爽的眼前突然浮現出媽媽的樣子，還是小時候住的那個長坡上的老房子，媽媽端著菜碗，扯著大嗓門喊著：張涼爽！下來吃飯了！
張涼爽的鼻尖一酸，放下了勺子。
路淺川看著她泛紅的眼眶遞上了一張紙巾，「幸福嗎？」
張涼爽屢了屢頭髮，「我就是，想到我媽了。她也總是做麻婆豆腐。」
路淺川很平靜的說，「如果這就是你說的接地氣的菜。我不是不會做，是不想做！一道麻婆豆腐就算再好吃再能讓你共情，共情到你都哭了。他也只是一道麻婆豆腐！我永遠不可能把一盤豆腐賣到幾百塊的價格。這種水平的麻婆豆腐你找十個川菜師傅有九個能做出來。但我要做的是中國第一家米其林三星的中餐廳！不是街邊小店也不是什麼家的味道！顧客到人均2000的餐廳吃飯也不是來吃所謂的媽媽的味道！你如果覺得有距離感，是因為你的消費水平還沒有達到我們店食客的水平！你的共情和他們的共情也不一樣！聽明白了嗎？不要再自以為是的給我什麼建議！做好你的工作就可以了。」
張涼爽低下了頭，眼淚卻是止住了。路淺川的話雖然很難聽，但的確很在理，是自己淺薄了。
張涼爽站起身說了句，「對不起…」就出了門。
推開餐廳的大門，一股冷風灌了進來。張涼爽瞬間清醒了不少。謝聰說的還真准，果然變天了。
張涼爽穿著單薄的短袖T恤，在寒風中被凍的瑟瑟發抖，站在路口攔了半天也沒有看見計程車經過。
她抱緊了自己凍的直打哆嗦的身體，頭往路口探著，期待能等到一部空車。
突然感覺到背後一股溫熱襲來，回過頭看到自己身上披上了一件卡其色風衣。
路淺川輕輕拉起她的手就往回走，語氣溫柔，「外面太冷了，我送你回家。」
張涼爽的眼睛好像蒙上了一層薄霧，夜晚的街道，昏黃的燈光下，牽著自己的這個男人的背影怎麼都好像在模糊的閃著星星點點的光斑。
張涼爽應該是要拒絕的啊，剛剛明明是他說出的那麼不近人情的話，為什麼自己就這麼不由自主的跟著他走了呢？
心，撲通撲通的，張涼爽！你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