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殘信
「哦,那打擾了。」汪侯沒有繼續為難,庄嵐則帶著魏子期轉身離開。
「等一下!」即將出門的時候,汪侯的聲音突然傳來,庄嵐隨之停下了腳步。
「半個月前,你曾經來過這裡,那是一個風雨交加之夜,想必不會忘記吧?」汪侯的語氣低沉,目光更是一動不動地盯著庄嵐背影!
庄嵐心底暗驚,他上次來,店裡根本沒有別人,臨走的時候還特意觀察了街面,也是沒有一個人影,那麼汪侯是怎麼知道的?
莫非,黃家糧坊失火之後,汪侯曾經明察暗訪,來店裡詢問過丁萱?
正疑惑的時候,汪侯突然施展業力,在餐廳內凝聚出一道霧狀的氣幕!
隨後,在氣幕中浮現出一副圖像,那儼然就是庄嵐和魏子期在啃米糙餅,儘管畫面並不清晰,而是有些扭曲和模糊,但依然能夠分辨出他們的樣子,而且他們坐在靠窗的位置,從背景上能夠看到雷電和暴雨!
這一刻,庄嵐、魏子期、還有丁萱,全都被汪侯的這道業術驚詫當場,他居然能夠重現過去的某個場景,這實在太不可思議了!
「頭兒,你閉關這麼久,果然練成了法象重現這道業術?」汪侯的一個手下趁機說道。
「嗯!」汪侯輕一點頭,繼續盯著庄嵐說道:「這麼大的雨,你居然還有心情出來?」
庄嵐暗一皺眉:「迫不得已的決定,那天實在餓極了,所以出來買些吃的。」
他似乎已經猜到了「法象重現」的奧妙,這是法修當中的精品業術,它能夠重現某個場景,但前提是現場沒有遭到破壞,也就是說這裡沒有發生大的靈力波動,丁萱的餐廳恰好符合這個條件,因為業餐店已經很久沒有營業了,所以天然元炁一直維持著穩定狀態。
這一刻,他也想通了汪侯為何失蹤了這麼久,原來這段時間他一直在閉關,修鍊這門「法象重現」,這的確是破案的有力手段,但如果現場遭到破壞,法象重現也無計可施!
「噗」的一聲,汪侯撤掉業術,那道虛像隨之消失,但作為法象重現的駕馭者,他依然能夠憑藉餐廳內的元炁,捕捉到庄嵐留下的一些痕迹,只不過這些痕迹很淡很淡,而且隨著元炁波動,它們將會徹底消散。
「買些吃的?在大雨滂沱之際,依舊出門是很不明智的選擇,尤其是眼下糧食緊缺之際,閣下的做法,似乎很違背常理。」汪侯一直盯著庄嵐,儘管他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我說過,那天實在餓極了。」庄嵐淡淡解釋,他現在很惱火,因為汪侯正在懷疑他!
「這似乎是個理由,儘管很勉強。」汪侯依然低沉地道。
「那麼,我可以走了么?」庄嵐不想多待,否則可能真的會暴露破綻。
「如果不介意,可否看一眼這個?」汪侯說著,從袖袋中取出一小截藤條!
庄嵐側首看到藤條,目光幾乎為之一震!
這是他留在現場的唯一物證,當初從糧倉逃走之時,他是使用藤條滑向地面,然後用業力震斷了栓在牆頭的那一節,如果當初有飛索和牆鉤,就不會留下線索了。
汪侯的目光一直緊盯庄嵐,但可惜他沒有看到任何變化,庄嵐的表情平淡得像一灘水!
「這不是……」一旁的魏子期卻叫出聲來,因為庄嵐給他看過那條長藤,他顯然知道這是庄嵐遺留在現場的。
「嗯?你認得它?」汪侯的目光瞬間轉向魏子期!
然而庄嵐的目光比他還要快,魏子期看到庄嵐的剎那,立刻乾笑一聲,故作輕鬆地說道:「這不就是一截藤條嗎?有什麼好看的!」
「哼!」汪侯似乎很惱怒,目光再次射向庄嵐!
庄嵐若無其事,魏子期的反應倒也不慢,否則剛才幾乎就要露出破綻。
「汪捕頭?你在調查什麼?他們只是我的顧客!」丁萱感覺到氣氛有異,連忙出聲化解。
「噢,沒什麼,他們可以走了。」汪侯把藤條收起,目視庄嵐和魏子期走出餐廳,然後消失在街頭。
「汪侯到底在調查什麼?」一路上,魏子期連番不斷地問。
庄嵐輕皺眉頭:「那場火太巧合了,西南北三個空倉都被雷擊,偏偏有糧的東倉倖存下來,所以他產生了懷疑,再加上現場有一截藤條,作為法修自然要推理一番。」
「你到底有沒有偷糧?」魏子期直截了當地問。
「哼,讀書人,不能叫偷……」庄嵐話音未落,一聲巨響突然從遠處傳了過來!
「糟糕,敵軍攻城了!」庄嵐神色驟變,這一刻終於如期到來,凌厲的攻勢在城牆上接連響起,游扈部顯然是有備而來,他們有強大的業器和兵陣,直接攻打虞州碼頭,那是進入虞州城的門戶,也是虞州城的第一道防線,所以必會有一場慘烈廝殺!
虞州城是高勝寒的領地,如果州城淪陷,他的數百年祖業也就毀於一旦,所以面對強大的游扈部軍隊,他唯一的選擇就是死戰!
然而碼頭畢竟地域狹小,那裡無法容納龐大的兵士結陣,所以最多的是近身肉搏和正面衝擊,雙方傷亡和損耗都很大,如此高強度的對抗,領主府根本撐不了多久。
戰爭一旦響起,往日的寧靜便不復存在,虞州城內頓時亂作一團!
許多人競相奔走,卻又不知道要逃向哪裡,魏子期也驚慌失措地道:「快回去吧,待在書院會安全一些,畢竟我們人多勢眾。」
庄嵐鎮定地道:「別慌,他們一時半刻攻不破城門,但我們也不能坐等他們進來。」
「你去哪兒?」魏子期看他走遠,正要追上來問。
「不要管我,你先回去!」庄嵐把他撂下,自己加速向前疾走。
碼頭上正在激戰,但絕對不是領主府的主力,高勝寒此刻必定還在軍營,等第一批炮灰消耗完了,他才會做出戰鬥部署,而庄嵐現在的前進方向,正是領主府!
「什麼人?走開!」他剛走到門前,便被侍衛轟了出來。
「我有一封信,煩請交給領主大人。」庄嵐從袖袋中取出一張信帖,那上面加了墨印,如果有人偷看的話,必須打開墨印,那樣信就不完整了,收信者自然要責罰信差。
「哼,敵軍正在攻城,領主哪有時間看你的信?」侍衛毫不客氣地拒絕了他。
「信很重要,關係到虞州城的存亡。」庄嵐煞有介事的唬道。
「哼,你們這些儒生,除了巴結攀附,就會危言聳聽!」侍衛對儒生似乎存有偏見,所以根本不把庄嵐放在眼裡。
「噢?誰來巴結攀附了?」庄嵐順勢問道。
「有個叫千葉貞的女人,說是這場戰事必將驚天動地,她要進入軍營親眼見證,然後為領主府書寫傳記,讓這場戰爭永載史冊!」侍衛回答道。
「那女人一臉冰霜,完全不把我們這些人放在眼裡,真是狂妄得很!」另一個侍衛道。
「她分明是來巴結攀附的,眼下的局面,只有待在領主府最安全!」
庄嵐暗暗皺眉,這些侍衛並不了解千葉貞的來歷,她是國士社的人,進入軍營必有目的,為領主府書寫傳記倒真是個好借口,然而如果她不可告人的目的得以實現,本來就風雨飄搖的虞州城將會更加危險!
「這封信真的很重要,如果不能及時送到領主手中,把你們幾個全殺了,也不足以彌補將要發生的災難!」庄嵐故意加重了語氣。
「又一個故作聲勢的,給他點顏色瞧瞧,看他還敢囂張!」幾個侍衛立刻圍上來,對庄嵐正要動手,領主府的門卻突然開了。
「誰在喧嘩?」一向孤傲的高天走出大門,他的身後跟著一群兵士,其中還有千葉貞!
「少主,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非要給領主看一封信。」侍衛連忙躬身解釋。
高天漠視庄嵐一眼:「哼,是你?」
「是我。」庄嵐回答道,在中陽節酒會上他得罪了高天,此時很難消除對方的反感,而他也不需要取悅於對方,因為這只是一個交易。
「轟走!」高天果然很不爽,對門前的侍衛下了指令。
侍衛一哄而上,把庄嵐圍了起來,現在可不是公平對戰,而且任何一位侍衛,修為都比庄嵐高,他現在根本沒有反抗之力。
「等等,不如看一看到底是什麼信。」千葉貞在高天身旁趁機說道。
「拿來!」高天對侍衛說道,千葉貞跟著他似乎有段時間了,她的話對高天很管用。
侍衛正要把信遞過去,庄嵐突然出手,向信帖上射出一道靈墨!
墨液沾染到信帖,在業力的催動下瞬間檄化,一團火焰隨之而起!
千葉貞目光驟縮,立刻出手祭出一道儒訣,把庄嵐的火焰迅速撲滅,但信帖已經被嚴重燒毀,只有一小塊殘片存留下來。
侍衛立刻把庄嵐就地制服,而千葉貞則彎腰撿起了那塊殘片。
殘片上只有兩個完整的字,還有幾個殘字難以辨認,千葉貞略一皺眉,把它交給了高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