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4 東土紫洲
東土,紫洲,天禹城外。
「他娘的!一百頭玄獸的獸皮獸骨,就賣了一萬靈石,葉家那群吃人不吐骨頭的王八蛋!」
「柏哥哥,你小心點,要是讓人聽到了我們就慘了!」
「怕他們個蛋,大不了下次不賣給他們!」
一群人罵罵咧咧從城門內走了出來,這些人衣著款式都差不多,應該是一個家族或一個宗門的人,年輕人較多,領頭的是一個肥頭大耳的中年男子。
一個劍眉青年神色憤怒,騎在馬上一直大罵個不停,惹來不少行人注目。
「說話注意一點,葉家是這天禹城最大的家族,不是我們這種城外小族可以比的,要是得罪了他們可不是不做他們買賣就沒事了,你們也都不小了,說話做事要考慮後果,別給家族招惹禍端。」這群人都是騎馬,肥頭大耳的中年男人騎在中間,淡淡地低聲說道。
那劍眉青年聞言冷哼一聲,回頭看了那城門之上天禹城三個大字,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
四人騎馬,後面還跟著一輛馬車,馬車裡坐了一位少女,大概十四五歲模樣,長得小巧玲瓏,一身的雪白衣裙,正用一種擔憂的目光左顧右盼著,就怕路上有葉家的人,聽到她柏哥哥的髒話后要上來為難。
好在她的擔心是多餘的,他們一行人平安離開了天禹城,進了一條林間大道,四周行人不多了,安靜得只剩下鳥叫和風吹樹葉的聲響。
這裡現在是秋天,整條大道之上都是黃金顏色,樹葉飄落帶過一陣舒適的冷意,頓時讓這一群人心中的煩躁都散去了許些。
「都小心些,不要放鬆警惕了,這路上山賊可不少。」肥頭大耳的中年男子煞風景地來了一句。
幾個青年連忙收斂了心態,目光如刀掃過周圍,正裝模作樣地掃著,突然路前方的半空中竟是裂開了一個漆黑的口子,然後一個血淋淋的人從那口子里被吐了出來。
幾人連忙勒住了馬,一陣馬鳴聲中,中年男人眉頭深皺,等了半晌,那掉落在地面的血淋淋的人影卻是一直沒有動彈。
「你們在這等等,我過去看看情況。」中年男人吩咐了一聲,雙腳夾了一下馬肚,緩緩而去。
黑馬接近了那個血人,中年男人先是拔出了腰間的大刀,雖說那人身上的氣息微弱,隨時都要死去的樣子,但出門在外,小心謹慎些總是錯不了的。
「柏哥哥,發生什麼事了?」車帘子被掀開,少女很小聲地問道。
「前面突然掉出來一個人,也不知是怎麼回事,谷叔過去看情況了。」劍眉青年回道。
少女點了點頭,突然回過神來,「掉出來一個人,從哪兒掉的?」
「應該是空間裂縫,就是能瞬間將人傳送到一個地方的傳送方法,天禹城裡就有很多,這次顧著做買賣,都沒帶你到處玩玩。」青年說道。
少女輕輕搖了搖頭,她在家裡呆得快要發霉了,這次能跟著一次出來一趟她心裡已經很滿足了。
她目光朝前方望去,突然便是被驚嚇到了,一張俏臉唰地一下白了起來,那人一身是血,都看不清那臉上的模樣,她從未見過死人,雖說那人或許還沒死,但不妨礙她已經被嚇得不敢動彈。
那從空間裂縫之中掉出來的血人自然就是夏祈,他本就傷痕纍纍的身體在那空間之力的撕扯下又重了幾分,此時已經昏迷,這一行人如果肯救下他的話自然最好,不救雖說也死不了,但醒來之前若是被什麼豺狼虎豹當了點心可能性也不是沒有的。
胖子中年人翻身下馬,走到夏祈的跟前,小心翼翼蹲下身用手指貼在他的鼻子之下,還有一點氣息。
胖子中年人眉頭皺了起來,心中有些猶豫,要救下這一個人很容易,但後果卻不得不先想上一想,從這人身上那嚴重的傷勢來看,明顯是與人廝殺之後逃出,這要是將他救下,最後卻引來他的仇人……
胖子中年人略一沉吟便是果斷放棄了救人的念頭,他們只是城外的一個小家族,惹不得禍事。
又翻身上馬,胖子中年人對後方之人招了招手,待他們來到自己身邊,才又領著一行人繞過夏祈而去。
馬車裡少女通過車窗看著那躺在馬路中間的血人,又掀起車帘子問那中年人道:「谷叔,那個人已經死了嗎?」
「還有一口氣在。」胖子中年人道。
「那你為什麼不救他?」少女追問道。
「不是不救他,是怕惹禍上身,你還小不懂,在這樣一個世界里生存,善良這種東西,沒用。」中年人淡淡回道。
少女明顯沒有大小姐脾氣,是個乖乖女,大人們怎麼說,她就怎麼聽,雖然心中還是覺得那個人很可憐,但到底沒有讓那胖子中年人回頭去救他。
就這樣,一行人從這林間大道上的盡頭遠去了……
夕陽西下,很快便是入夜了,秋風給那個血人蓋上了一層黃葉,看上去分外蕭索。
一陣馬蹄聲響起,卻是白天那離去的那一行人中的劍眉青年與白衣少女又折返了回來。
「秋兒,我們這麼做的話,會讓族中長輩責罰的!」劍眉青年還是有些猶豫,皺著眉頭道。
「柏哥哥,有道是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那人還有一口氣在,我們不能棄之不顧,總之我們不將他帶回族裡不就好了。」白衣少女聽到族中長輩責罰時也是有些害怕,但還是咬牙堅持道。
劍眉青年拿她沒轍,不過一聽不帶回族裡,他一顆心也是稍稍定了下來,再說了,離他們發現那血人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好些個時辰,那血人那口氣也不知能不能撐到現在,若是撐不到,幫之挖個坑埋了也是省事。
不一會兒,馬蹄聲便是由遠漸近,來到了白天里發現血人的地方,劍眉青年翻身下馬,手裡提了個燈籠,稍一尋找,便是發現了被黃葉蓋了半個身體的夏祈。
「還活著,真是晦氣!」發現夏祈那口氣居然還沒咽下,劍眉青年不由得低罵道。
白衣少女也是翻身下了馬,走到了夏祈的身邊,從乾坤囊中取出一枚紅色丹藥,就要喂夏祈服下。
「這是族長給你的『續命丹』,你怎麼能讓他吃了!」劍眉青年見到那紅色丹藥,立刻就是將之搶過。
「柏哥哥,先將他救活要緊,若不救他,我們何必還要返回這裡?」白衣少女臉上露出了一絲乞求。
「你可知這一枚續命丹的價值?我們白天賣那些獸皮獸骨得到的一萬靈石都買不起的!」劍眉青年厲聲道。
「柏哥哥,我們先救了他好不好,他真的快要死了,你若是不將丹藥還我,那我……那我以後也不吃那續命丹了!」白衣少女也不知哪來的這份倔強,就連聲音都是提高了幾分,將那劍眉青年震得一愣。
連忙伸手奪過劍眉青年手中的續命丹,白衣少女也不嫌夏祈臉上的血臟,一把便將丹藥塞進了他的嘴裡。
劍眉青年嘆了口氣,從乾坤囊中取出一張毯子,粗魯將夏祈給裹在了其內,扛上肩又上了馬,對那白衣少女道:「往西十里之外有一處山洞,那是我修鍊的地方,沒有別人知道,我們將這人安置在哪兒吧!」
白衣少女聞言臉上一喜,她知道這個柏哥哥雖說外表很兇愛罵人,但其實是一個真正善良的人,找他來幫忙真的是找對了!
黑夜之中,兩人又縱馬遠去……
「呵呵,探子說的沒錯,果然是夏侯白秋。」
暗處,幾個身穿黑衣的人從樹林中走出,看著那騎馬遠去的兩人。
「既然如此,那我們還等什麼?趕緊上去抓人啊!」
「看到那跟夏侯白秋一起的劍眉青年沒有?那人可是夏侯家的天驕,年紀輕輕修為已到通玄境後期,不是我們幾人能夠對付了。」
「那怎麼辦?煮熟的鴨子都送到嘴角來了,還要眼睜睜看他們飛了?」
「不急,我們還有幫手沒來,總之,先跟上他們!」
黑夜之中,幾個黑影追著兩人而去……
馬蹄聲在這秋夜中蓋過了蟲鳴,兩人往林中疾馳而去,而跑了一半路程之後,那劍眉男子卻是眼珠子往身後一偏,眉頭皺了起來。
「秋兒,我們被人跟蹤了,快,往家族的方向跑!」劍眉男子往白衣少女靠攏了一些,壓低聲音道。
白衣少女聞言一驚,兩人迅速調轉了方向,向南面而去!
就這麼又跑了幾里路,突然前方竟是出現一人擋道,兩人連忙便是勒住了馬。
那擋道之人是個白面書生,穿著一身綉著青松祥雲的白色長袍,賣相極好,就是黑夜裡又沒有下雨又沒有太陽,卻是撐了一把桃紅色的紙傘,臉上掛著淡雅的笑,真是說不盡騷氣。
「許長風!」
看到那擋路之人的模樣,劍眉青年冷聲說道。
「真是巧啊,大半夜的在這裡撞見了夏侯家的大小姐與人幽會。」那被稱之為許長風的白面書生陰聲怪氣道。
白衣女子聞言俏臉一紅,蹙眉看向那人,露出幾分厭惡。
也就是這麼一會兒的功夫,身後又有幾人追來,將兩人圍在了其中。
掃了掃四周,劍眉青年眯起了眼睛,那許長風修為已入玄虛境,不是他所能敵的,但這裡距離家族不遠,若是撐上那麼一會兒,或許會有援兵趕來。
「你想怎樣?」劍眉青年冷聲問道。
「我們這麼多人過來了,意圖還不夠明顯嗎?將大小姐留下,我們便放你回去。」許長風笑道。
劍眉青年冷笑,「你覺得可能嗎?」
「沒什麼不可能的,你要不就回去,要不就死在這裡。」許長風突然將手中紙傘丟上天去,而他腳下一動,直接朝劍眉青年掠去。
劍眉青年身上殺氣升起,可他剛要掐訣,那許長風速度卻是猛地一增,直接是出現在了他的身前,伸手抓在他的臉上,帶著他倒飛而出,直到抵在後方的一棵大樹之上。
「我們只想求財而已,不過你若真的想死,我也不是不能成全你。」許長風手中出現一柄匕首,就要朝劍眉青年的心臟位置捅去。
「住手!」白衣少女在這個時候翻身下馬,對那許長風道,「我跟你走!」
許長風聞言嘴角揚起一抹笑容,又對那劍眉青年道:「回去讓你們族長準備一百萬靈石,到黑蟲山來贖人,記住了,山上的兄弟們都饑渴得很,若是明天中午之前我拿不到靈石,可保不准我那些弟兄們會對大小姐做些什麼,大小姐那身細皮嫩肉的,嘖嘖嘖……」
其他黑衣人很快上前將那白衣少女給綁了,而許長風也是鬆開了抓著劍眉青年的手。
白衣少女被人控制,劍眉青年也是再不敢輕舉妄動,許長風手一揮,說了一個「走」字。
「啪!」
突然傳出了一道聲響,許文天轉過頭去,卻見那劍眉青年的馬背上掉下來一件東西。
他走近一看,是個毯子,不過裡面似乎包著什麼。
伸腳一踹,毯子往外滾去,露出了其內一個滿身血跡的男子。
「這人是誰?」許長風問那劍眉青年道。
「他是我們路上救下的,你不要傷害他!」劍眉青年還沒有回答,那白衣少女先是回道。
「路上救下的?」許長風冷笑一聲,突然覺得得給他們一些震懾,他提著手中的匕首向那血人走了過去,邊走邊說道,「記得我之前說過的話,我們都是些亡命徒,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他走到血人旁邊,本來滿是斯文儒氣的臉上露出了幾分猙獰,而後雙目圓睜,便是抓著匕首向那血人的頭顱刺去!
「不要!」
匕首一點點向血人的頭部逼近,白衣少女已經要因為接下來血腥的一幕而閉上眼睛,卻見一道白光一閃,一截尾巴似的東西從那血人的體內甩了出來,直接拍在那許長風的臉上,那面目猙獰的書生頓時頭顱飛起,血水噴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