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喪

  除夕夜太子薨逝,合宮上下一片哀傷之色,朝野間泛起的漣漪,似是又大了幾圈。楚慕安作為太子的長子,日夜守在靈前一副孝順至極的模樣,幾次哭昏過去。秦笙離在女眷席中,關於這位至孝的皇子,可是一句都沒少聽。


  聖上也因太子薨逝倒在病榻上,瞧著精神頭是一天不如一天。這倒也是,在晚年還要白髮人送黑髮人,送的還是一朝的國本,確實要心焦些日子。這些日子,秦笙離除了在太子喪儀上盡孝,不時還要被皇上召過去診脈,也是累的很。


  秦笙離今日在御駕前點了新配的安和香,香末的底料是按著母親生前留下的方子配的。


  「今日點的是何香?」皇上服過葯精神要好一些,仰在塌上緩緩開口。


  秦笙離在一旁低頭回道:「陛下,這是安和香,有聚精凝神之效。」


  「安和香,朕記得從才她也點過這味香,只是今日的有些不同罷了。」皇上喃喃道。


  秦笙離:「臣妾加了幾味草藥,點起來味道是淡了一些。」


  皇上瞧著一旁低頭的秦笙離:「你的模樣倒是更像你父親一些,阿堯瞧起來與你母親更像幾分。」


  秦笙離:「陛下可還記得,臣妾還有一胞兄。」


  「到是聽人提起過。」


  秦笙離微微一笑:「自古便都說兒肖母,我那胞兄便與母親有七八分的相像,我略微福薄了一些,便與母親的樣子不大一樣。」


  皇上似是想起很久的事情:「那你那位胞兄樣貌定是不錯的,改日……」


  「陛下,靖安王前來請安。」皇上還想說些什麼,福盛通報的消息讓他的話沒有說下去。


  秦笙離聽見這個消息,心頭一震,看來他們是日夜兼程才在太子發喪前趕了回來。


  「參見皇上。」楚慕言的衣服上還帶了風霜,泥塵也沾在衣角。


  秦笙離許久未曾見他,一時間竟然有些挪不開眼,只想好好瞧瞧他是不是瘦了有沒有受傷,身子還好不好。


  太子喪儀的這些日子,楚慕言都沒有露面,皇上心裡對他有氣,一直就讓他這麼跪著。皇上撐著坐了起來,福盛急忙讓人墊了幾個秀金軟枕靠在皇上身後,讓他倚著點力。


  「朕沒記得這些日子給你安排了什麼差事啊。」皇上接過福盛遞過來的熱茶,端在手裡看著,正眼都沒瞧楚慕言。


  楚慕言知道皇上心裡有氣,這會怎麼解釋都是錯,閉口不言就是最好的應對。


  「陛下,你此時不宜動氣,還望珍重龍體。」秦笙離輕聲開口。


  「哼,你倒是向著他,起來吧。」皇上輕哼一聲,到底是沒有過多為難楚慕言「還不滾去喪儀上,看見你就生氣,快滾。」


  「臣告退。」楚慕言不慌不忙地起身。


  秦笙離跟在楚慕言身後,也想著一塊退出去。


  「笙丫頭,你留下。」


  秦笙離停下來了,楚慕言也就不挪步了。


  皇上看他那樣子,更是氣的不打一處來:「怎麼,你媳婦在朕這裡,你是不放心朕?」


  楚慕言就在秦笙離身後,毫不躲避地看著他。


  「陛下,王爺剛剛回京,您瞧王爺的衣服,這樣到喪儀上到底是不體面,給您丟了臉面便不好。還請允許臣妾去伺候王爺更衣。」


  皇上瞧著她二人一會:「滾,滾,滾,都給朕滾。」


  楚慕言也不避諱,牽起秦笙離便跨步離了慶安殿,信步往宮門口的方向去了,送楚慕言進宮的馬車就停在了那裡。


  「一路上可還順利,有沒有受什麼傷?」剛離慶安殿沒多遠,秦笙離就搭上了楚慕言的脈搏。


  楚慕言把她的握回來:「放心,一切順利,我一切都好。血魄已經交給沛白了,等師公再浸潤藥物之後,就可以拿給阿堯用了。」


  秦笙離還是不放心,掙開他的手,重新搭上他的脈搏。楚慕言也就不再掙脫,順著她診下去。


  「太子的死,是不是有些蹊蹺?」兩人邊走,楚慕言說道。


  秦笙離診完脈,才開口說道:「我也覺得沒有那麼簡單,但是就是找不到什麼破綻。除夕宮宴的時候,我瞧著太子的氣色確實是有些虛誇,但是還不至於這麼快油盡燈枯。」


  「還是仔細再查一查,我總覺得這裡邊會有什麼事情。」楚慕言還是不太放心。


  秦笙離點點頭:「閣里一直都在追著。」


  楚慕言換過衣服后,兩人就往東宮的方向去了。靈堂男眷和女眷分隔而排,兩人各自瞧瞧地回到自己位子上。


  守靈這幾天各個親眷都已經沒有精神了,再加上兩人進來的時候也足夠輕便,並沒有引起眾人的矚目。但是偏偏楚慕安身後的陳瑾淮一眼便瞧見了他二人,看著他倆入位之後,便不動聲色地退了出去。


  林越和楚慕言日夜兼程趕回京里,楚慕言轉乘馬車來到宮裡,林越卻往謝府的方向去了。謝沛白這幾日在追著太子離世之事,師公這幾日也住在府上,謝府說的上話的也只有沈芷巧一人了。偏偏沈芷巧這幾日不知是怎麼了,身上懶得無法動彈。只能讓林越在廳里稍坐片刻,派人去尋謝沛白。


  林越等在廳里,還讓人傳了消息往靖安王府上,讓青鶯過來。這幾日秦笙離都在宮裡,青鶯應沒有隨她一同去,先喊過來,問問這血魄應如何保管。


  林越這幾日也是疲憊的緊,在廳里坐了一會兒就有些犯困,手撐著頭便打起盹來了。


  底下來送茶的下人,瞧他困的緊,便輕輕地拍醒了他:「林公子如此困頓,不如去後院客房先休息一番。」


  林越整了整精神:「不妨事,在這裡等便好。」


  底下人不再勸解,彎腰退了下去。


  今日不知是怎麼回事,謝沛白一時尋不到情有可原,怎得青鶯到這會也不見人影,靖安王離謝府也並無多遠的距離。林越起身走到廊下,往外瞧了幾眼。


  「林公子,客房給您備好了,少夫人說您一路辛苦,讓您先稍事休息,小少爺回來后,定是即刻通報與您的。」林越平日沒少在謝府廝混,怎得這個小生瞧起來如此眼生。


  「既是嫂夫人一片苦心,本公子便從命了,帶路吧。」林越整了整衣袖,低頭的片刻,眼神暗了一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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