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青殿
楚慕言此行是有要事,所以行禮便一概從簡,但是雪域天寒,秦笙離還是給他多帶了幾件棉衣,又多餘出一個包袱,帶了些除濕寒、驅毒蟲的藥材,上好的金創葯也沒有落下,饒是如此,秦笙離還是覺得準備的不夠妥當,還是左右地張羅著。
楚慕言伸手將她攬進懷裡,打趣道:「不如我便將整個王府帶過去,你看這樣是不是就全妥當了。」
秦笙離聽了他這話,佯裝生氣,捶了他胸口一下:「此去如此兇險,還有心思玩笑。」
「好了,好了。」楚慕言將她的頭按在胸口「我此去是儘力尋一尋,尋不到便也不會拿命去換,你切莫太過憂心,好生顧著自己。過些時日,師公便要將雲旗帶回雲崖閣,你若是放心不下便跟著同去,等我回城后,便去將你接回來,可好?」
楚慕言對著外人向來是寡言少語,也就在秦笙離這裡嘮叨得很,全然都是商量的語氣。
秦笙離頭埋在他胸前,悶聲道:「我就在府上,等你回來。」
楚慕言揚起嘴角,滿是寵溺地說道:「好。」
過了午時,楚慕言從府上的後門,悄然離開,秦笙離瞧著他離開后,沒有逗留,關了府門便回去了。
楚雲旗體質特殊,謝師公便在府上住了下來,一來是仔細照顧著楚雲旗,遏制著他身上的毒素,不至於突然攻入心脈。二來也是為秦笙離調養身子,秦笙離雖是從小習武,身子較一般的女子要精健許多,但是女子生子本就是極損耗身子的底蘊,況且先前她又受了百里香的毒。為了能將她的身子調理到之前的樣子,謝師公也是費了一番心血。
秦笙離剛進屋,謝師公剛剛將楚雲旗身上的銀針取下,師公頭上也滲出些細汗。秦笙離斟了一杯熱茶,悄然走上前:「師公。」
謝師公接過她手中的茶,抿了一口,緩了一口氣:「走了?」謝師公自然問地是楚慕言。
「走了。」秦笙離在一旁坐下,瞧著睡熟的楚雲旗「師公何時帶靜康會雲崖閣?」
謝師公:「孩子月份還小,剛從亦塵寺那邊回來,一時不宜再抱出去,更不宜走動。此時我在這裡照顧著,一時半會兒不會有什麼事,待他滿了周歲,再將他帶回雲崖閣調養。」
秦笙離自然是欣喜:「那便再好不過了,對了,師公,可瞧過雲寧了?那孩子能否治癒?」
謝師公回府後就先去瞧過楚雲寧,只是那孩子,他有些遺憾地搖了搖頭:「那孩子天生開不了口,暫時是沒有辦法。」
「師公。」秦笙離想了想,還是開口道「這孩子生的命苦,我想請您帶回清風閣教養。天下總歸是沒有密封的牆,我們能護她這一時,日後還是讓她遠離這皇室才好。」
「雲崖閣冷情,多個孩子,也多份熱鬧。」謝師公這話,便是應下了。謝師公一生未娶,膝下自然是無兒無女,帶個孩子回雲崖閣養著,全當時打發時間了。
楚慕言剛出城門,便瞧見不遠處林越懶散的坐在土堆上,一旁的馬兒在他身旁不敢走遠。
「可是讓我好等。」林越瞧見他過來,起身彈了彈衣襟上的黃土,翻身上馬。
楚慕言驅著馬兒慢慢地走過去:「怎麼在這裡?」瞧著林越還帶著包袱。
林越終於也讓他出其不意一次,得意道:「聽小白說,你要往雪域走一趟,本公子閑來無事,就好心陪你走這一趟吧,不要太感動啊!」林越頗是得意,還整了整自己的衣領。
「走吧,路可長著呢。」
長青殿里火盆燒的極旺,青鶯只著了單衣,額上還是有細汗冒出來。楚睿堯難掩的病態模樣,倚靠在床頭,寢衣敞著懷胸膛上布滿了銀針。宮中的禮數甚多,青煙不便進內室,只好隔著屏風在外候著。蕭先生瞧著時辰已到,小心地將楚睿堯身上的銀針取下,楚睿堯胸口處的淤血也吐了出來。
一旁侍候的小太監,急忙將楚睿堯的寢衣穿好,又拿了大氅披到他身上。青鶯這時才進到內室,點了秦笙離配的葯香,驅著屋裡的血腥氣。楚睿堯這幾日的寒症愈發的嚴重,只有正午時才敢打開些許窗縫,讓新鮮的空氣進來,殿內的火爐日夜不停的燒著,楚睿堯的手摸上去還是冰涼的滲人。
收拾好后,青煙將屋裡的閑人打發了出去。蕭師父將銀針收好,就著青煙打來的清水洗手:「你阿姐派人與我說,慕言已經往雪域去了,你可是給我挺住了。」
楚睿堯極是虛弱,氣息也是斷斷地:「雪域銀狐可是那樣容易尋得的,能多活這樣多時日,便是向閻王爺借來的命,也不算虧了。」偏就這樣,還有力氣自嘲。
「先不論是尋不尋得,你可要打著精神養身子,只要挨過了今年冬天,來年開春便能有方法遏制住你體內的寒氣。」青鶯遞過毛巾,蕭先生接過來拭了拭手。
「你阿姐添了一雙可人的兒女,待你身子好些了,便想個法子讓你出宮瞧一瞧。」蕭先生顧著楚睿堯的身子,雖說也是記掛秦笙離,但還是不得空去瞧一瞧她。
楚睿堯聽他這樣說,眼睛里也有些精芒:「師父可不要誆我。」
「怎麼?連我也不信了,只要你好生養著,我自然是不會食言。」楚睿堯幼時身子不好,多半是他師娘照顧著,蕭衡待他也親近幾分,算得上是半個兒子。
楚睿堯隔著窗戶錯開的細縫,往外探去,瞧著儘是一片白茫茫,連往日的紅梅都不見半分:「又落雪了嗎?今日的雪真大。」
青鶯正在窗前,聽到楚睿堯的話便也向外望去,屋外不知何時起了風,太陽也被積雲遮住,但是並未見雪花飄落。青鶯不解地看向蕭先生,蕭先生示意她不要妄動,青煙機靈地將窗戶關好。
「今日你也乏了,歇息吧。」蕭先生扶著他躺下,替他掖好衣角,等他呼吸漸穩,才拿起藥箱走了出去。
青煙也緊跟在他身後,出了長青殿。
「先生,沛堯少爺的眼睛?」青鶯也是疏通醫理的,看來楚睿堯的寒氣怕是已經蔓延到腦部了。
蕭衡自然也已經知道了,他親自調理著楚睿堯的身子,比別人要清楚許多:「安排一下,我要與師父見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