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衣

  謝七當年離世的時候,留下了她自己的嫁衣。秦笙離本是留著自己成親的時候穿,可是楚慕言覺得不大吉利,替她準備了新的嫁衣,謝七留下來的嫁衣就被秦笙離帶到了靖安王府。


  楚慕言正在和秦笙離置氣,冷著臉子在房裡看著秦笙離小口小口地喝剛送過來的安胎藥,秦笙離不時抬頭瞧他一眼。


  「少夫人今日辛苦了,老奴讓人準備了飯食,少爺也用些吧。」陳管家瞧著兩人這小彆扭的模樣,在一旁調和道。


  「陳叔真是貼心,我要的豬蹄可做好了?」秦笙離將沒有喝完的葯放下,一臉期待地問道。


  「少夫人,一直給您溫著呢。」陳老看了一眼楚慕言,看他目不轉睛地盯著賬本,正準備趁他不注意將葯碗收下去。


  「葯放下。」楚慕言走過去將陳老手裡的碗拿到秦笙離面前,示意她將剩下的半碗葯喝完。


  秦笙離暗自嘆口氣,認命地將剩下的葯喝盡。


  「陳叔,讓人把飯菜送過來,身子這樣,還不老實的歇著。」楚慕言看著她把葯喝完,接過她手裡的葯碗,讓陳叔把碗收下去。


  「不生氣了?」秦笙離仰著脖子看他。


  「這幾日好生在府上歇著,莫出去亂跑。」楚慕言將椅子拉過來,坐在她旁邊。


  「能到哪裡去,可不是要在這府上呆著。」秦笙離討好地說道。


  「沛白成婚前,都不許再出府了。」陳叔讓下人把飯菜送上來,楚慕言一邊幫她布菜,一邊說道。


  「好啊!」秦笙離回道地很痛快,緩兵之計又不是第一次用了。


  「哼!」楚慕言瞥了她一眼。


  「沛白少爺來的巧了,可用過膳了?」陳叔的聲音在外邊響起來。


  「陳叔,添雙碗筷吧。」楚慕言在房裡高聲喊道。


  「沛白少爺進去吧。」陳叔親自推開房門,讓謝沛白進到裡邊去。


  「有勞陳叔了。」


  「負荊請罪來了?」楚慕言抬頭看著他說道。


  「這樣小氣。」謝沛白坐到一旁,看著滿桌子的飯菜了,突然就有些餓了「我們家阿笙平日里定是吃了不少苦。」


  「噗嗤。」秦笙離沒忍住笑了出來。


  「總不會比親兄長看著去送死苦了,你說是與不是。」楚慕言看著秦笙離問道。


  這種時候,秦笙離果斷地選擇了自保,低頭默默吃東西,兩人見的風吹草動她全然不見。


  「咳咳。」謝沛白有些心虛地咳嗽了兩聲。


  「嘗嘗這道菜,還不錯。」秦笙離不似謝沛白那樣沒有眼色,將自己碗里的菜夾給楚慕言,楚慕言果然沒有再刁難謝沛白。


  「阿笙,我記得娘親的那件……」謝沛白的話還沒有說完,秦笙離桌下的腳猝不及防地踢了過去,謝沛白一時沒有防備,五官都要擠到一塊去了。


  「食不言,寢不語。」楚慕言的筷子伸到他面前的那道菜上,狠狠地插了進去。


  真是沒有眼力價啊!秦笙離只能暗自搖頭,鄙視自家的哥哥。


  好容易酒足飯飽后,楚慕言就讓人帶秦笙離去休息,礙著楚慕言難堪的臉色,謝沛白一直沒有機會問秦笙離嫁衣的事情。


  「你同我到書房來吧。」楚慕言看著他一臉糾結的模樣,終於開口說道。


  謝沛白只好不大情願地跟在他身後,往書房走去。陳叔早已給他二人溫好了酒,書房裡也早已備好了幾道下酒小菜。


  「今日是來取這個的吧。」楚慕言將一個盒子取出來,謝沛白有些疑惑,打開一看,是秦笙離帶到王府的那件嫁衣。


  「你真的是料事如神了。」謝沛白將盒子收到一旁。


  「阿笙嫁與我那時,本是要穿這件嫁衣。」楚慕言給他斟滿酒「我想讓她能圓滿些,這件嫁衣我始終認為是有些不大吉利。」


  「我曉得。」謝沛白並不介意楚慕言這樣想,謝七的人生確實是不大順利「只是,對我來說不一樣。」


  「這件衣服,我請宮裡的綉娘稍稍改動了些,又讓人用艾葉洗過。沛白,你和阿笙這一世都不應該再辛苦下去了。」


  「我們兄妹二人的事,倒是你操心的多一些。」謝沛白同他一起長大,楚慕言只是看起來有些冷心冷麵,最是看重與他親近的人。


  「沈家小姐算是個不錯的選擇,沈家如今的當家人也不是拎不清的人。」楚慕言第一次與他談起那位沈家的小姐。


  「對於我而言,誰都可以,並無其他的區別。」謝沛白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既然誰都一樣,那麼沈小姐定然也是可以的。」謝七當年的事對謝沛白有很大的影響,謝沛白不想娶妻,是因為害怕自己會成為秦致遠那樣的人。「你不會成為他的。」


  「衣服我帶走了。」謝沛白拿起衣服,沒有什麼表情地就出門了。


  外邊已經華燈初上,雖說冬日的夜裡寒風凌冽,但是臨安城的街上的熱鬧,卻不受任何影響。謝沛白瞧著人來人往,不知覺就走到公主府附近。府上燈火通明,只是少了國師府的氣派,如今這段時日更是很少見秦致遠。


  謝沛白沒有走近,只是遠遠瞧著有馬車停在一旁,秦致遠從車上下來,這些年的歲月到底是在他身上留下了印記,秦致遠的背已經有些微駝了。秦致遠似乎是感到什麼,朝著這邊看了過來,謝沛白轉身走近了人群里。


  「老爺,老爺。」秦致遠身邊的小廝喊道。


  秦致遠被喊回神了「剛剛你有沒有瞧見一個身影,和沛白看起來好像。」秦致遠低聲說道。


  那小廝也朝剛來的方向看去,並沒有看到謝沛白。


  「老爺今日想來是累了。」


  「不是累了,許是老了,老了。」秦致遠如今頗有些認命了。


  謝沛白隱在夜裡,在一旁的一棵樹上看著秦致遠進府,握著盒子的手緊了又緊。


  謝沛白回到謝府的時候,府上大多已經歇下了,白日里準備的聘禮還整齊的碼在大廳之上。謝沛白走上前,打開聘禮單子,將嫁衣二字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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