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小鹿的頭顱
「小鹿……李叔……」我一邊不停的呼喊，一邊四處張望著，可除了自己的回聲之外，我什麼也聽不見。
一連喊了好幾聲，都無人應答，我越來越覺得擔憂，要是他們真出了意外，我會自責一輩子的。
這樣漫無目的的叫他們名字也不是辦法，我看著那些土樓，不禁有些無奈，但還是一座一座的找了起來。
土樓的門梁非常低，裡面又全都是黑漆漆一片，我彎著腰才能勉強鑽進去，查看裡面的情況。
我剛把頭伸進去，一股極其濃烈的臭味撲鼻而來，熏得我下意識的往後退，腦袋一下子磕在了門上，疼的我眼淚直流。
我捂著頭重新站定，打著手電筒觀察起來。
乍一看，土樓內部非常簡單，沒有任何結構，四周全是牆，可當我仔細去看時，就發現頭頂吊著數十個短小的棍狀物，表面黑乎乎的，像是一小截燒焦的香腸。
這到底是什麼東西？我好奇的踮起腳尖，想要湊近點看，但它們太高了，我沒法看清楚，只好作罷。
我又找了幾座土樓，和先前的一樣，裡面空蕩蕩的，只有頂部吊著那些東西，我越發覺得奇怪，就這種東西至於修一大片土樓嗎，未免也太小題大做了吧。
一路看下來，我並沒有發現小鹿他們的影子，反倒是被臭氣熏得暈頭轉向、神情恍惚。
現在，他們唯一的去向就只有石壁上的那個豁口了，我蹚著水小心翼翼的來到跟前。
豁口很大，足以讓幾個人並排通過，看斷面上的裂痕還是新的，應該是剛鑿出來不久的，這一定是小鹿弄得，他當時很有可能遇到了什麼危險，不得不另闢蹊徑，從這裡逃脫。
可他為什麼不解開繩子浮上去呢？
我立馬就想到一種可能性：他根本沒有解開繩子的機會，或者說危險來自於頭頂！
想到這我忽然就有點害怕，因為小鹿遇到的危險肯定非同一般，不然憑他的身手不可能沒法逃出去，砸牆這只是一種迫不得已的手段。
不管怎麼說，此地不宜久留，既然小鹿都難以應付，我呆在這豈不是等死。
我打著手電筒向洞里張望了一下，什麼也看不見，除了滴答的水聲以外，就只有呼嘯的風聲久久縈繞。
為謹慎起見，我在繩子的一頭綁上重物扔了進去，想試探一下到底有多深，當我放下去的繩子用完時，也沒有觸底的跡象，整根繩子綳的很緊，被風吹的左右晃動。
我不由得緊張起來，要知道，這繩子足有二十多米，下面要是水倒還好說，如果有什麼堅硬的凸起，他們不粉身碎骨才怪呢！
我一點一點的將繩子往上拉，心中的憂慮不斷加重，那麼大的漩渦把人卷進去，而且底下又那麼深，就算是會輕功，也不一定能逃脫，更何況他倆之前都已經負過傷。
就在這時，我忽然聞到一絲血腥味，開始很淡，隨著繩子的不斷拉出，那味道越來越濃，讓人感覺來到屠宰場一樣。
我隱隱覺得有些不妙，雖然身上的水還沒完全蒸干，但我能清楚感覺到自己又出了一身冷汗。
終於，繩上開始出現了繩結，這是即將拉出的徵兆，我乾脆一鼓作氣，用力猛的一拉，另一頭的重物被甩了出來。
我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團紅色的東西從我眼前飛過，下一刻，它掉在了水裡，濺起的水花胡亂跳躍，從水花之間，我看到一個血淋淋的頭顱躺在地上，滲出的鮮血把那一片水域染得通紅。
我頓時就被嚇傻了，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整個人血脈噴張，耳朵火辣辣的，呼吸非常急促，感覺心臟都快要跳出來了！
這特么到底是怎麼回事，剛明明綁著一個重物，怎麼拉上來的是個人頭，而且看樣子這人還是剛死不久的？！
我無法解釋眼前的一切，獃獃的愣在原地足足半分鐘之久，然後才意識到這時候可千萬不能慌，於是迅速調整了一下呼吸，努力使自己冷靜下來。
頭顱還在不停的往外冒血，我提心弔膽的走上前，將他翻了個邊，臉朝上，想要看看長啥樣。
這不看不要緊，一看差點沒把我膽汁給逼出來——這分明是小鹿的頭顱！！！
我懵了！徹底懵了！
……
不會的，不會的！我深吸一口氣，心說這一定是幻覺，便抽了自己幾個嘴巴、揉了揉眼睛再低頭去看，不由得直哆嗦，這要不是小鹿，我把它給吃了！
一瞬間，我腦殼彷彿炸裂一般的疼，此時已經無法再做任何的思考了，我只感覺天都塌了一樣，若不是這冰涼的湖水讓我有些清醒，我可能真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小鹿死了？！我在心裡一遍遍的這樣問自己。這孫子怎麼能比我先死，雖然他經常跟我說人要有「向死而生」的精神態度，可也不能這樣一句話也不說的死掉吧。
我腦袋裡面亂作一團，不知道現在該如何是好。
我還要繼續往前嗎，至少李叔還有可能活著，但就算找到了他，我們也不一定能出得去，與其再一次受到打擊，我還不如躺在這裡等死！
不知道為什麼，沒了小鹿，我整個人就彷彿懈怠了，完全失去了前進的動力，或許是我太難過了，亦或許是我不願接受這樣的事實罷了。
之前，我那樣不知疲倦的探尋真相，都是因為小鹿，大概是被他骨子裡的探險精神所同化，現在他已經死了，我就不得不好好反思，自己到這裡來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這一切看起來似乎與我毫無關係，但從每個人口中，我都能隱隱的察覺到，事情也許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簡單。
他們越是不讓我靠近，我就越是好奇；他們越是不想讓我知道的，我也越是費盡心機想要去探尋。
我不知道這樣做有什麼意義，但我不止一次的在夢中聽到過這樣一句話：這是你逃不開的宿命！
正想著，身後忽然傳來一陣撥弄水花的聲音，我心不在焉的回頭去看，霎時嚇了一跳。
只見小鹿的頭顱正立在水中，眼睛睜得老大，似笑非笑的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