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差一點是一點
二姨把碗遞給老姨,讓她看著姐姐把這碗豆漿都喝了,她則去給姐夫準備吃的。
姐夫對這兩個小姨沒得說,當初家裡只有大姐讀書有了出息,在城裡有了工作,並且嫁了如意的老公。而她和老妹妹都嫁在了本村。剛結婚那陣子,家裡都很窮,姐姐姐夫是掙工資的,沒少周濟她們姐妹倆。對待自己父母,姐夫做的更是沒得挑,村裡叔叔嬸子都說媽媽這哪裡是招了個姑爺,這分明就是白撿了一個兒子。
父母沒有兒子,真的是把姐夫當兒子待,不僅是因為姐夫脾氣好,待人和善,懂得孝順父母,更主要的是姐夫對姐姐的百般疼愛大家都看在眼裡。做父母的大都如此吧,只要孩子幸福,遠比他們自己幸福更叫他們開心。
菲琳爸洗漱畢,來到客廳,二姨已把一份豆腐腦和油條放在了茶几上。雖然心裡難過,但他是男人,再大的事他得撐著,這個寵妻溺女的男人,表面溫文爾雅,貌似弱書生一般,但他骨子裡的堅強只有遇到事的時候才能體現出來。
他自己身下有一個弟弟,妻也是家裡的老大,所以兩家的長兄必須要有做哥哥的樣子,無論弟弟或者兩個小姨家有事,他都會沖在前面,當成自己的事一樣去辦。因此弟弟妹妹們對他尊敬有加,兩個小姨更是把他當成親哥一樣。
「姐夫,快吃點,吃完睡會,有你家二姨父和老姨父盯著呢,你就放心吧。」
「這些天讓二姨費心了,姥姥姥爺那邊不知道吧,千萬別告訴他們,看急壞了。」
「哪敢告訴他們呀,這不我打電話說我們奶奶不舒服,這幾天就不過去了,他老姨也打電話說生意忙,忙完這幾天就過去。只是大姐姐這狀態也不敢讓她打電話,怕她控制不住,一會你睡前找個借口給老人打個電話,糊弄一樣。這幾天都不去,他們別在疑心什麼。」
「好,知道了,你大姐就勞你和老姨多照顧著。我們家這一出事害得大家都不消停。」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丫頭也是我們姑娘,再說以前都是你兩口子拉幫我們,都這時候了咱用不著客氣。」
二姨不敢在姐姐面前掉淚,到了姐夫跟著終是沒忍住,眼一紅,眼淚流了下來。
菲琳爸熬的眼通紅,他不能跟女人一樣哭天抹淚,他倒下了誰去找女兒,誰照顧老婆?
他沙啞著嗓音,反倒安慰二姨,吉從自有天向,咱們姑娘有福沒事的。
兩個人正說著話,小志的媽媽,也就是菲琳的嬸子,吃過早飯也趕了過來。
小志家離這不遠,也就四、五站地的距離。家裡出了這麼大的事,兒子和老公整天見不到個人影,她因為身體不好,今年年初剛剛辦了內退,在家養病。
老嬸為人心計頗多,總是一臉算計的樣子,好在二叔跟侄子心正,二嬸就是有什麼想法也是想想而已。
前陣子因為婆婆的房子將來給誰的問題,菲琳媽跟二嬸鬧的極不愉快。二嬸的意思菲琳是個姑娘,遲早是要嫁出去的,奶奶這房子就該給小志,男孩子娶媳婦沒房子誰家姑娘肯嫁呀。
菲琳媽可不這樣想,孝敬老人方面大哥做的比誰都多,現在都什麼年代了還重男輕女的,老人的產財子女都有繼承權,憑什麼沒有我們的份?打著孩子娶媳婦的借口想獨吞罷了。
兩家男人無可奈何的苦笑,菲琳勸媽媽,就給二叔吧,我不跟小志爭,又不是外人,因為這點事鬧的不和多不好。小志一個口氣,自己是男人,財產可以自己掙,正因為姐姐是女孩子,若沒點身價嫁到婆家過的不硬氣。
事情不了了之,但卻在兩個妯娌心裡留下了陰影。
二嬸進屋先到卧室跟老姨打了招呼,跟菲琳媽說了些走過場的話,便退出來找二姨跟菲琳爸爸說話。
「大哥你也別太著急了,孩子興許受了點小傷在哪家醫院也不一定呢,現在肯定是不方便,要不怎麼能不給家打個電話呢?」
二姨暗暗瞪了一眼這個不會說話的胖女人,心裡暗道,會說人話嗎?這是安慰人嗎?要傷到連個電話都不能打那得傷成嘛樣子呀?但也不好當面說人家說的不對,重傷住院總比找不到人強吧?
失去聯繫的人不少,有傳言說人被燒成灰根本找不到的,也有說被埋在地下的,也有一種可能就是重傷住院,院方又不明傷者身份的。無論哪種情況都叫人難以接受。
專業搜救部隊還在繼續搜索,給失去親人聯繫的家庭以希望。平日里鬧著活夠了的人們,遇到生死邊緣的時候,都忙著逃命去了。人就是這樣,失去什麼才知道什麼可貴。只有面對死亡威脅的時候才懂得生命原來如此脆弱,容不得任何一個人去揮霍,需要你自己好好的呵護。
聊了幾句不咸不淡的話,二姨看著眼都睜不開的姐夫道:「快去睡會吧,熬了這好幾天了,一會有事又得出去。」
二嬸見狀,附和著:哥你睡會去吧,有我們大家在你就別硬撐著了。
菲琳爸如何不知道他這弟妹口蜜腹劍的性格,只是看著弟弟跟侄子的面子,從不與她計較而已。
菲琳爸不再客氣:你們姐倆說話,我睡會,真的老了,這要在從前,三天二天不睡覺也不算什麼,這歲數一大就經不起事了。
跟二姨又閑聊了幾句,二嬸起身跟菲琳媽道別,借口說她娘家媽媽老毛病犯了,她得過去看一眼,好在不遠,到那邊看看就回來陪著大嫂子。
老姨最是急性子,臉上笑著,眼裡卻滿滿的冷意:「二嬸別客氣,老娘那需要你照顧,這邊你就別惦記了,我們這一大家子人陪著我姐呢,沒事的,人多了我姐也閑吵,等丫頭有什麼信息打電話給你啊。」
二姨笑著送老嬸出門,解釋說老姨說話沖,你別往心裡去,她就是個有口無心的人,總是好話沒好說,得罪人不高興了自己都不知道。到老娘那看看要離不開人就不用急著過來,要沒什麼大事就過來咱們姐們說說話,要在平時都各自忙生計,哪有空一起坐坐啊。
二姨門還沒來得急關上,老姨在那憤憤的道:「什麼玩意兒啊,說人話不做人事,這好幾天也沒見她多坐會,敢情不是她生的她不著急,這可真是差一點是一點啊,她恨不得跟姑娘回不來,好沒人跟她爭房子。」
二姨趕緊使制止老姨再說下去:「別那麼事行嗎?這都什麼時候了還那麼多話,真是越老越不懂事了。」
老姨被嗆白了幾句,才知道光顧自己痛快嘴了,卻不想此時說什麼話對姐姐和姐夫都是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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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琳爸迷迷糊糊剛剛睡著,正自做著一個可怕的夢,夢裡姑娘渾身是血的叫著爸爸。電話鈴聲驟然想起,菲琳爸驚醒,急切的操起電話,是侄子小志打來的:「大伯我同學說中心醫院剛剛送來一個在爆炸中心救出來的傷員,他看著像我姐,但不確定,我現在正在去中心醫院的路上,您老快過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