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學習
相比於以雷霆之勢毫不猶豫地衝過來的高大騎士，皮皮竣的反應就有些慢了。
在皮皮寧的一聲驚呼之中，皮皮竣到底還是沒有這樣輕易的倒在騎士的劍下，皮皮竣動了，他連忙向一側躲開，劍氣順著他的衣袖斬下，蹭得他肌膚髮涼。
而他的內心在此刻也微微發涼，如墜冰點。
他連忙再次與不死者騎士拉開了距離，眼裡盯著那騎士的動作，卻不時的向著兩人的方向望了過來。
真是的，平日里看我出洋相一臉無所謂的樣子，現在幹嘛要露出那麼緊張的樣子……
皮皮竣看見他老哥一臉著急想要衝進來的樣子，又看見在他身旁月下姬面無表情的樣子，雖然距離不遠，但灰色的屏障隔在中間，宛若天壑。
皮皮竣握緊了手中的長劍，再次架好了姿勢，而這次，那不死者騎士衝過來之時，他沒有在選擇避讓。
而場外，相比於緊張的皮皮寧，月下姬就顯得淡定多了，他看了一眼場內與不死者騎士對峙著的皮皮竣，卻是在場外渡起步來。
銀白的靴子踩在枯榮的枝葉上，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月下姬停在了一座龍像邊的石碑前。
而皮皮寧這個時候也意識到自己幫不上皮皮竣什麼，視線轉到月下姬這邊，看到月下姬正在石碑旁，認真地看著那古樸的石碑。
他連忙湊了過去，入眼的卻是他根本看不懂的文字。
月下姬的手指輕輕的在石碑上摩挲著，順著冰冷的紋路，一字字的將上面他看得懂的文字，以漢語的形式翻譯了出來。
「阿爾伯朗是不死族的一座要塞，最初以守衛不死族的邊疆為職責。」
「而這番景況並沒有持續太久，阿爾伯朗便被不死族的王者們所遺棄。」
「失去了身份的阿爾伯朗只剩下了那些不願意離開它的居民們，以及阿爾伯朗存在以來，一直守衛著它的領袖以及騎士團們。」
「歲月無法侵蝕阿爾伯朗，阿爾伯朗的領袖和他的騎士團永遠是它最堅實的壁壘，直到那場戰爭。」
月下姬的話戛然而止，這是因為石碑上的文字已經被他盡數翻譯了出來。
「阿爾伯朗……」皮皮寧喃喃，他透過五座龍像看向遠處爬滿了藤蔓的建築，「這座要塞就是阿爾伯朗嗎？」
而月下姬的視線落在了場中和皮皮竣交戰著的不死者騎士，說道：「看來這位應該就是那阿爾伯朗的領袖了。」
而在這個時候，系統冰冷的聲音在兩人耳邊響起。
「請查明導致阿爾伯朗覆滅的原因。」
皮皮寧一愣，有些錯愕地看向月下姬，說道：「老大你聽見那個系統聲音了嗎？」
「你說呢？」月下姬平淡地回了一句。
「這算是觸發了什麼任務嗎？」皮皮寧鏡框下的眼睛充滿了不可思議，異世界只有由原居民公布的任務基本是冒險者眾所周知的。
「大概是3.0版本更新后，新加入的一些變動吧。」月下姬說道。
皮皮寧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看向那座石碑。
「這裡所說的那場戰爭是什麼戰爭？」他問道。
月下姬搖了搖頭，平靜地回道：「異世界著名的戰爭太多了，僅僅是這種沒有什麼提示的石碑，實在是難以令人遐想到什麼戰爭，不過若說起不死族最著名的一場戰爭的話，要屬幾百年前的那場伯希賽爾戰役……」
隨後他指間停在了石碑中間的部分，說道：「不過應該不可能是那場戰爭，那場戰爭是屬於不死族的戰爭，但這個石碑上寫著這座要塞是被不死族拋棄的要塞，而導致它覆滅的很有可能並不是不死族的敵人。」
月下姬說著，就望向遠處的那座要塞，死氣沉沉的，讓人難以想象得到昔日的樣子。
而場內的戰鬥這個時候也陷入了一邊倒。
那不死者的劍是那樣的決絕，令人不由得就將騎士這個詞和他聯想到一起。
騎士並不一定要需要馬，僅僅是他站在那裡，就有隻屬於騎士的精神在他身上輝映著。
「能贏嗎？」皮皮寧終究是問道，他內心已經有了否定的答案。
月下姬先是沉默了片刻，看著場內或挑或劈或刺但就是沒有防守的不死者騎士，緩緩地說道：「如果那不死者騎士真的是有心戰鬥的話，很難贏。」
皮皮寧沒怎麼聽懂月下姬的話，他只看見自己的弟弟正被不死者騎士無情的壓制著，皮皮竣沒有躲閃，只是用他的那柄普通的劍在招架著不死者騎士的攻擊，每一次格擋，都彷彿被發了狂的公牛撞在身上，令他連連退步。
而之所以這不死者騎士沒有防守的動作，原因也很簡單，因為皮皮竣根本就沒有向這不死者騎士攻擊，只是被動地應付著不死者騎士的攻擊。
這在皮皮寧的認知當中，只以為皮皮竣是被不死者騎士的攻勢壓制住了。
但月下姬卻是看出來了端倪，對於戰鬥極其敏銳的他，能夠察覺出正在戰鬥著的皮皮竣並沒有太多的鬥志。皮皮竣此刻的所作所為，或許只是因為站在了這個如同角斗場一般的地方，而被喚醒的本能，但他的主觀意識，或許並沒有太多想要戰鬥的心理。
這倒是跟那不死者騎士有點相像了。
月下姬看著場內戰鬥的兩人，有些啞然。
鏡頭反轉。
場內的皮皮竣此時腦中的確充滿了雜念，在一開始聽見那嘶啞的自述以及看到自己個人界面的字幕後，他的確是產生了戰勝這個不死者騎士的念頭。
但他很快就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每個人這一生都會有無數的直覺，而皮皮竣這次的直覺讓他重新在腦中思索了一番，從最開始自己看到這把鬼哭·聽汐落之後，到自己想要拔出它之時，再到異變起，他的個人界面中突然出現的一行字幕，他將這一切都重新回想了一番。
然後仔細地閱讀了一遍個人界面的那行字幕。
「請得到不死者騎士的認可，繼承鬼哭·聽汐落。」
這句話的意思，大概就是想要得到這把劍，就要得到不死者騎士的認可。
而得到不死者騎士的認可，好像也沒有說一定要戰勝他吧。
腦中轉得飛快的皮皮竣越想越不對勁，而他腦中所想的一切也逐漸映照在了場中所發生的事情身上。
皮皮竣在此刻也終於能夠確定了心中的想法。
不死者騎士衝來，高舉手中之劍，沒有絲毫拖泥帶水地揮舞下來。
而皮皮竣也迎上，高舉手中之劍，沒有絲毫拖泥帶水地揮舞下去。
兩者劍刃迅速交匯在一起，發出叮的一聲悅耳的聲音。
劍刃摩擦聲頃刻密集了起來。
叮叮叮叮叮——
如同交響樂般，既雜亂，又歡愉。
而那纏繞著不死者騎士周身的黑霧逐漸蔓延開來，若蛇身纏繞，只見爬上皮皮竣的身體。
兩者的動作幾乎是一樣快的，不死者騎士劍砍，皮皮竣劍砍，不死者騎士劍挑，皮皮竣劍也挑，但最終兩柄劍相揮交應，劍光錯在一起。
「他在模仿那騎士的動作？！」皮皮寧叫道。
「準確的來說，是在學習他的動作。」月下姬糾正道，隨後他話中帶笑：「看起來，他好像是想通了什麼呢。」
想要得到些什麼，就要付出些什麼。
所謂的萬事開頭難，其次中間難，最後結尾難，這才是這個世間的真理。
而對於場中的皮皮竣來說，保持這樣高難度的動作無疑是一件勞心費神的事情。雖然當他腦中產生了學習不死者騎士動作的念頭時，他發現了不死者騎士會出什麼動作如同未卜先知般，出現在自己的腦中，但他很快發現，他想要跟上不死者騎士的動作，也並不是說一是一說二是二那麼簡單。
他只是在勉強自己罷了，憑藉著堅韌的意識，在勉強自己罷了，這對於他來說真的是件很輕鬆的事情，對於習慣了為了高考而去拚命學習的他來說，那種枯燥乏味的，僅僅是為了看不清的未來而學習的日子都堅持下去了，還有什麼是比那種日復一日機械般的學習更難以忍受的呢？
皮皮竣的動作越來越熟稔，從最開始比不死者騎士慢一步的模仿，到了現在已經能夠完全跟得上這不死者騎士的動作，甚至是有在停留，在等待著不死者騎士的下一次攻擊，皮皮竣臉上也出現了笑容。
而纏繞在他身上的黑霧也終於是在此刻將他和不死者騎士層層環在其中，無法看清。
場內陷入了沉寂，如同樂章般金屬碰撞的聲音也消失不見。
那黑霧流雲般的旋繞著，很慢，無風自動，像是捨不得一般想要將這裡的每一寸土地都留戀一般。
而那五座龍像，也隨著機關運轉的聲音，將它們的翅膀重新斂起，那紅寶石一般的眼睛也逐漸闔上，但與最開始不同的是，它們那高高昂起的頭顱此時也微微垂下，像是哀悼，也像是在慶祝。
而隨著黑霧散去。
彷彿是遙遠的記憶被掀開一般，暗無天日的場景也在三人面前如同幻境一般鋪展開來。
「我……向著我的敵人們揮下了最後一劍。」
那是高大的不死者騎士筆直地站在枯草骸骨之上的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