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回 來龍去脈下
先生緊盯著小節子,門外的門自己關的好好的,就只剩下了一個小狗洞。
先生獰笑一聲,在火光之下映襯出來的面色,猙獰非常。
「先生?」
先生回過神來,小節子手中拿著一個木棍。
「先生若是喜歡吃老鼠肉,我就去給先生在墓地那邊抓幾隻過來,那邊的老鼠肥大的很。」小節子奇怪了,平時自己說話,先生總是要大聲的說上幾句的,現在不知道怎麼樣了,居然沉默不語。
先生閉口不言,半響之後才開口說道「關內之地,大旱三年,赤野千里,人都沒有吃的,蝗蟲都活活餓死,墳地那邊老鼠肥大,你就不明白事理?」
「噢,先生說的是,老鼠他們找到吃的了,讓我們按著老鼠的蹤跡去找吃的嘛?」小節子恍然大悟的說道。
「這年頭還有什麼吃的,那邊的老鼠能吃的,能吃的也就只有屍體。」先生哼了一聲說道。
「老鼠吃的是人肉?」小節子驚駭的說道。
「先生,那這老鼠也不能吃啊,前往不能吃啊,他也吃人肉的。」小節子看著篝火裡面的老鼠急喊道。
「非也,這老鼠是老鼠精,早早成精了,食人間香火,不是吃人肉的。」先生朗聲說道,他已經聞到肉香了,急不可耐的從篝火中將老鼠拿了出來,撕下一塊肉放進嘴裡面。
「那,那先生,吃了吃了屍體的老鼠,是不是就是吃了人肉呢?」小節子愣在那邊半天才說出一句話來。
先生吃了幾塊肉,然後用手捋了捋糾成一團的鬍鬚,搖頭晃腦的說道「非也,非也,大魚吃蝦米,然後你吃了大魚,那你吃的那還是魚肉,不是蝦米,所以吃了屍體的老鼠被人吃了,不能說他吃了人,懂了嗎?」
「受教了先生,那弟子先走了。」,小節子從狗洞鑽出了私塾就往衙門那裡走去,都月上中天了,該睡覺了。
先生吃完了老鼠肉,就往私塾後面一處房子走出,裡面昏暗看不清裡面到底有什麼,只聽見吱吱的老鼠聲。
先生嘿嘿一聲笑,爛黃的牙,惡臭的口氣,「吃了吃了人肉的老鼠,吃的還是老鼠肉。吃人?哼,不符倫理,吃人,哼,非人所為。」
先生是方圓百里之內,除了自己學問最高的人,說的話自然沒有錯,我吃的是老鼠肉不是人肉,嚇死了,誰吃人肉啊!
小節子走在路上,不見一絲亮光,鎮上面到了晚上就只有月光,這月光很皎潔,自己好久沒有好好的賞月了,賞月可是雅事,自己是方圓百里之內學問最高的人,就應當好好賞月。
剛好前面有一塊空地,站在那裡抬起頭來,咦,月亮呢?怎麼看不見了?
剛才自己抬頭還可以看見月亮的,現在怎麼就不見了?
啊哈,又看見了月亮,又不見了,原來月亮和自己捉迷藏。
小節子一下子跑到街道上,一下子跑到空地上,高興的說道「哈哈,我果然是學問最高的人,先生說他們賞月的時候月亮可不動,現在月亮和自己捉迷藏了。」
小節子玩的樂此不疲,跑跑跳跳就跑到了衙門門口。
「好了,月亮我賞完你了,我要去睡覺了。」小節子對著月亮一擺手,自顧自的走進了衙門裡面。
剛一走進去,衙門就透出來了火光。
這個時候除了老乞丐會來這裡找自己就再也沒有人來這裡了。
剛一走進去,小節子就看見老乞丐在用鍋煮著東西,現在已經熟了。小節子伸頭一看,白花花一片,隨著鍋裡面的水在膨動。
老乞丐用破碗舀了一碗給小節子,小節子吹吹氣就稀里嘩啦的喝了下去。
老乞丐看著小節子瘦弱的身子說道「你這麼瘦就應該多吃點肉,俗話說吃什麼補什麼,也要補補腦子。」
小節子放下碗,這吃的東西好像是豆腐腦,小節子不在意的說「我是方圓百里學問最高的人,不用補腦子。」
老乞丐嘿嘿一笑,黑黃黑黃的牙齒在火光中隱隱發光,他聞著鍋裡面的香氣說道「補補腦子就成為天下第一學問人了。」
小節子咧開嘴,自己用碗又給自己舀了一碗。
「這豆腐腦真好吃。」
「這是最新鮮的,今天才出的。」老乞丐看著小節子吃的開心,就躺在一旁開始睡覺了。
這老乞丐性子好像有些古怪,該高興的時候不高興,不該高興的時候就高興,小鎮上面的人都不喜歡他,他們更加喜歡另外一個老乞丐,那個老乞丐每天討飯的時候手裡面拿著幾塊木板,就站在街頭巷尾啪啪的在那裡打,不管是什麼人都笑嘻嘻的,彎著腰。
哦,好久沒有看見那個老乞丐了,以前自己最喜歡站在他旁邊聽他在那裡啪啪的打木板。那個老乞丐好像還有妻子來著,只不過自己從來么有看見過,而他每天討得飯自己就只吃半碗,剩下半碗自己想要搶來吃,他都不肯,太小氣了。
噢,吃了熱乎乎的豆腐腦,該睡覺了,明天吃肉去。
溫飽思**,這句話不錯,但是小節子也就只有十四五歲而已。
他吃飽了就只會躺在案桌上呼呼大睡,整個死寂的小鎮也就只有小節子的呼嚕聲在回蕩,至於老乞丐,現在又不知道到哪裡去了。
小節子從來就沒有看見過老乞丐出現在自己面前一整天過,神神秘秘的,小節子是這樣覺得,以前聽鎮上的說書先生說那些江湖大俠都是神龍見尾不見首,行蹤隱秘,他便偷偷的問老乞丐,還跟蹤老乞丐,但是每次不知怎麽回事就跟丟了,等的老乞丐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時候,手裡面總會帶著吃的,而且大部分都是肉。
老乞丐還很好心的掏出十兩銀子,讓自己和先生學東西,老乞丐真是眼光高,自己一學就成為了方圓百里學問最高的人,要不是現在乾旱沒吃的,自己早就開一家私塾了,不用跟著老乞丐在小鎮上面討飯吃。
討飯倒是不丟人,自己是這樣覺得的,不管什麼人都得給自己飯吃,而且不要錢,阿三他們有一次到飯館吃飯沒給錢,被老闆喊著他的衙役小舅子狠狠的打了一頓,阿三那一個月都是鼻青臉腫的,可是自己去吃飯,總是會給自己一份飯菜吃,說了不要錢,自己把自己的一文錢給他,他還不要。
這一文錢還是經過小鎮的一個姑娘丟給自己的,看吧,阿三他們想和姑娘要過路費,反而被姑娘打的滿地找牙,可是自己就蹲在路邊,她還得給自己錢。她身上很香,只是一陣子而已,那個姑娘和一個人一起走了,騎著一匹高頭大馬。
好可惜啊,自己沒有告訴她自己是方圓百里學問最高的人,若是以後她有什麼問題還可以來問自己。
唉,總是吃不飽,他摸著肚子從夢裡面醒了過來,陰沉沉的天,還有冷冽的風帶著濁黃的黃沙飄進來,黃蒙蒙一片,看不大清楚。
老乞丐又不見了,自己絲毫不覺得奇怪,不過今天自己應該去干點不一般的事情,沒人告訴自己該去做什麼,可是自己覺得自己應該做點什麼,恩,應該做點什麼,先生說過「什麼兼濟天下,什麼窮什麼自身的。」,先生說話,總是這樣,讓人半懂半不懂,也許他自己不懂,才和我們這樣說。
不過自己是方圓百里最有學問的人,應該知道說的那句話的意思,也許就是自己應該去做的事。
哎呀,忘記問了。
昨天到私塾裡面見先生,忘記問先生阿凱怎麼樣了,阿凱和自己一起讀私塾,是先生收的一個小僕役,自己和他經常在一起被老師叫出去單獨受訓,自己是方圓百里內學問最高的人,唯一能和自己相媲美的就只有阿凱了,這些日子自己顧著在外面找吃的都沒注意他,一會兒要去看看,不能失了禮數,他可是唯一能和自己媲美的人,要不然為什麼先生就只讓自己和他一起出去單獨受訓?
小節子走出衙門,抬頭看天,低頭看地,除了黃蒙蒙一片就沒有其他顏色了,不知道今天是怎麼了,平日里的哀嚎聲也沒了。
自己最喜歡做的事就是睡懶覺,反正沒事做,每日只要走在街頭巷尾,手裡面拿著破碗就總會有吃的,自己從來就不急。
所以都是日上三竿就會起床,可是今天黃蒙蒙一片,讓自己看不清是不是日上三竿了,哈欠連連,莫非是自己起得太早了?
尋摸著先生私塾的方向,找到了阿凱,就帶他去吃肉,這些日子只怕他是滴水未進,先生說過要對人施恩,要以德服人,自己帶他去吃肉,他應該會服自己的,到時候不要他喜歡街頭的小翠了,自己喜歡,他偏偏也喜歡。
明明小翠喜歡的是自己,每次自己拿著碗走到他家門口的時候,他總會從一個小破碗裡面拿點吃的給自己,就算是她爹娘呵斥她,可是每天她都笑著把碗裡面的東西給自己。而且裡面會時不時的有肉絲,怪不得她爹娘要呵斥她,原來她把好吃的給了自己。
不過小翠家裡面有一條很討厭的黑狗,每天齜牙咧嘴的看著自己,低聲咆哮的看著自己手裡面的破碗,要不是小翠拉住了黑狗,自己早就被他給咬了。果然是狗眼看人低,那天阿凱也去小翠家,吃飯的時候,阿凱手裡面也捧著一個碗吃飯,自己看過那裡面沒有肉絲,只是幾塊青菜豆腐,那條狗吃著自己碗裡面的東西,一看見自己就追了出來。
阿凱還說小翠喜歡他,小翠家是賣豆腐的,一天掙不了幾個錢,可是給自己的飯裡面有肉吃,肯定是花了很大錢買的,阿凱就只能吃青菜豆腐。
不過那條大黑狗可真是大,足足有半人高,不知道是怎麼喂的。不過小翠去年就和爹娘搬走了,自己還在這裡,她應該,不,肯定會回來的。狗,狗肉好久沒吃了。
打著哈欠往前走,前面似乎有一個人影跑了過來,跌跌撞撞的。
後面似乎還跟著一個人。
不知道什麼人還有力氣跑,莫非他們找到吃的了?
等的跑進了,小節子看清楚了,來人是先生,自己趕緊跑上去,扶住跌倒在地的先生,問道「先生怎麼了?」
先生酸臭的青衣上面染著斑駁血跡,還是新鮮的,莫非先生自己去抓老鼠吃了?哎呀,當真該死,自己喜歡睡懶覺,那是自己有肉吃,昨天先生只吃了一隻老鼠,還得分給阿凱,估計早就餓得不行了。
小節子把先生扶起來,後面緊跟著的那道人影也走了出來,手裡面拿著一根木棍,上面染著血跡。
「阿三,你想要幹什麼?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居然毆打先生?」小節子見得是阿三,嚇了一大跳啊,躲在先生後面,挺胸喝罵道。
阿三的面上有一道長長的抓痕,從眼角一直到下巴處,還淌著血,面色猙獰的阿三,此刻看上去就像是魔鬼。
阿三的面容讓的先生和小節子連連後退,小節子死死的拽住了先生的衣裳,躲在先生的身後,而先生則是一直抓住小節子的手,想把他拉在身前擋住自己,可是先生那裡有這幾天吃飽了的小節子的力氣大?
阿三瞪著小節子說道「小子你給我滾開,你還叫他先生?他就是個畜生!吃人肉,啊哈,我讓你吃人肉!」
說話間,阿三一棍打了下來,掄在了先生的腿上,先生痛嚎一聲,倒在了地上,他按著自己的腿,張大嘴,在那裡乾嚎。
小節子也跌倒在地上,雙手拉著先生的肩膀,讓他擋在自己身前,訓斥阿三道「先生是道德先生,做道德文章,怎麼會做不符倫理之事?你休得血口噴人,昨日先生餓的都在我面前吃老鼠肉,你平日里欺負我,現在又欺負先生,當真是該死。」
「哎呦!」阿三又是輪下來一棒,打在先生的頭上,頓時鮮血直流,小節子看著先生額頭上流下來的鮮血,咽了一口口水,伸了伸舌頭,可是看見阿三猙獰的面容,驚嚇的又躲在了先生的身後。
自己今天當真是不知道怎麼回事了,看見先生的鮮血竟然覺得口渴?莫非是自己這些天沒有喝水了?不對啊,昨天老乞丐煮豆腐腦吃的時候,自己喝了一大鍋水啊,咦,早就沒有水了,老乞丐到哪裡找到水來煮豆腐腦?不過昨天豆腐腦有一股腥味。
「你知道什麼,老鼠?我告訴你,他怎麼吃老鼠的,阿凱死了,他身邊所有的書童都死了,被他用來喂老鼠了,然後他在抓喂好的老鼠吃,這簡直就是畜生,我當年送阿凱給他當書童,想不到居然葬送了阿凱的性命!我今天就殺了他,替阿凱報仇!」
「大魚吃蝦米,人吃魚,可是人吃魚吃的還是魚肉,我吃老鼠肉,怎麼會吃人肉?你又有什麼證據說我用他們喂老鼠!」先生捂著傷口,用舌頭舔了舔嘴角的血,然後啜了幾口,咽了下去,面對暴怒的阿三,振振有辭的說道。
小節子閃到一旁,看了看阿三又看了看先生,似乎他們說的都對。
阿三再也不客氣,揮動棍棒打了下來,要活活打死先生。
葉小釵說到這裡就停了下來,蔣起戈卻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一封調查結果怎麼會是一封自白書的情形出現?
蔣起戈將心中以後道出,葉小釵也只是搖頭,說自己不知道。
「剛才葉兄所說,卿黃山前輩兩位身死,一位半身不遂。莫非當初他們三人與食人惡子相識,或者有過接觸?」蔣起戈說完之後,葉小釵搖頭說道:「這件事我也曾經問過那位師叔,不過他緘口不談,這一點我也很難得出什麼結果。所以你可以去請教一下莫道涼。」
蔣起戈點頭示意,兩人停在沙丘後面短暫休息一下。蔣起戈依舊盤腿練息,而葉小釵則是期待此去碰到莫道涼時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