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回 復仇
馬蹄聲在夜下的林道中格外響亮,也顯得讓人恐懼。深深的黑夜裡什麼聲響都會讓害怕的人驚懼,哪怕他在睡夢中都會猛然驚醒蜷縮著身子閉著雙眼,嘴中默默的在祈禱。
可是醒了的自己閉上眼又是另外一副更加驚懼的帶著憤怒的駭人心情。
他蜷縮著身子微微的抽泣起來,在這夜空裡面聲音如此細微的抽泣漸漸蓋過了馬蹄聲,他的耳朵裡面沒有馬蹄聲的迴響。他死死的咬住嘴唇,將身子壓得緊緊的,想要將自己壓在土裡,壓在地獄里。
「你怎麼了?」
很輕柔的一聲問候,在他耳邊就如同巨雷炸響。
他驚恐的往後爬,宛如說話的人就是一個吃人的惡魔,讓他不得不往後爬去躲避。
「你是?劉公子?劉青簡公子?」
只是聽到別人叫他名字的時候,他才肯抬起頭來,看向被自己是視作惡魔的人。
在這夜裡原本誰也看不清誰,在這夜裡除了搖曳的如同鬼怪的觸角的樹枝就再也沒有任何東西能看清的了。
可是此刻,他卻能看清對方的面貌。
「是你,蔣少俠。」
聲音帶著鬆了一口氣的憤怒和怨恨。
蔣起戈站在劉青簡的正對面,他可以清楚的看見劉青簡現如今的狀況,他可以想象的出來。
此刻的蔣起戈心中滿是愧疚與憤怒,他扶起劉青簡,鄭重的對劉青簡行了一個大禮對他說道:「對不起,劉公子,春湖庄的事我已經聽劉青朝公子說了。這件事盡數錯在我身,我日後定然會給你,給春湖庄一個交代的。」
劉青簡原本一個溫文爾雅的佳公子,現如今蓬頭垢面、面如枯槁,哪裡來的半分雅氣?春湖庄唯獨剩下了他自己一個人,早在劉青朝轉臉向鳳翔閣討好的時候,自己的弟弟就已經死了。
他記得那一副嘴臉,讓自己噁心死的嘴臉。
劉青簡頹然嘆氣說道:「這件事哪能由蔣公子承錯?當初你也是一腔熱血偉主持正義被劉青朝利用罷了。那劉青朝平日里看去滿臉正氣,不為威武所屈,我們都是被他給蒙蔽了。我劉青簡也是白白長了這雙眼睛。」
蔣起戈聞言,心中驀然惶恐起來,他對著劉青簡說道:「我不想因為我而導致你們兩兄弟產生嫌隙。」
劉青簡哈哈大笑起來,笑聲中帶著酸楚和凄涼,他指著蔣起戈的鼻頭說道:「蔣起戈,莫非你到現在還是如此迂腐?你是個江湖人不是個破書生。他劉青朝是什麼人我比你清楚了,在他自己舉起刀砍下自己父親的頭顱的時候他就已經不再是我的弟弟了,他也不再是人了。你當真以為春湖庄現如今的狀況是拜你所賜?都是我們自己的錯,我父親生錯了一個兒子,我相信錯了一個弟弟!」
「可憐我母親死前都會在念著那個逆子的乳名啊!他不是人啊!劉青朝不是人啊!」劉青簡露出自己的牙齒,就如同獠牙一樣咬入劉青朝的脖子一口一口的吮吸著他的鮮血,咽下他的肉。
蔣起戈不知該如何勸慰,只能在一旁看著劉青簡癲狂的模樣。遠處的龍戒看著劉青簡獠牙噬咬的模樣,點了點頭。
「那你現如今該怎麼辦?」蔣起戈問出了一個最大的難題。
劉青簡低沉一笑,扶住樹榦說:「流浪在山中,躲避鳳翔閣的追殺,活下去,最起碼要比劉青朝活得久。」
「要不,你在這附近山林安居下來,我傳你幾套功法,只要你日夜習練定然會出成績,到時候我來找你,我們一起去鳳翔閣尋個公理!」
蔣起戈尋個最好的辦法想讓劉青簡能夠有一個棲身之所。
劉青簡搖頭慘笑道:「我如今中了劉青朝給我下的毒活不了多久了,你能在短短几天之內將我教成一個絕世高手?報仇,我何嘗不想報仇,而現如今我只能去了地獄化身厲鬼再去報仇。」
「我認識一個風華谷的高手,與他約在一地相見,你前去等他,說是我讓你去的。我給你手書一封求他救你一命。風華谷擅長醫藥一途,素有奪了生死簿,惱了閻王的說法。這樣你絕對還有生機可言。」蔣起戈聽劉青簡說自己被劉青朝下了毒,心中轉念一想,想起那日與他的約定,便託詞與劉青簡。
劉青簡搖頭不語,身子連連往後退,直到龍戒走上前來,一聲鎧甲在這夜裡鏗鏗鏘鏘,將劉青簡的目光盡數吸引了過去。
「想要復仇嘛?想要一刀割下對方的頭顱嘛?想要站在敵方的面前肆意喝酒大笑嘛?想要復仇嘛?」
龍戒的目光盯著劉青簡,目光中有神光流動。他的神色、他的氣勢早就在軍中磨鍊的帶有蠱惑之力。
這一蠱惑,讓劉青簡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
龍戒又說道:「看看我身上的鎧甲,這是蒼雲玄甲!是讓被敵人鮮血染紅的了鎧甲,是要復仇的鎧甲。你想要復仇嘛?想要復仇就要如同我這身鎧甲一樣,飲盡了敵方的鮮血,要讓他們膽碎!要讓他們把我們當做魔鬼!」
「治好傷之後來西北,我教你!」
龍戒說完最後一句話,他沒有再去蠱惑劉青簡,沒有更多的華麗的勸說,他只能看著劉青簡的目光,剩下的全是劉青簡自己的選擇,玄甲軍士皆是頂天立地的漢子,哪裡需要別人蠱惑做出選擇?
劉青簡低頭一笑,對著蔣起戈說道:「我去找他。你傳我秘籍。那個大個子的話並不動聽,也沒有什麼渲染力,更沒有蠱惑到我。我從他眼裡面看到了深深的活下去的願望,那就是復仇,我看見他眼中的仇恨是如何的劇烈,我想他才是一個真正為了復仇的人。我差遠了,或許我也應該和他一樣成為一個復仇的人。」
蔣起戈回頭看了龍戒的身影一眼,不知該如何接劉青簡的話,他最後只是點了點頭,用收魂大法將兩套秘籍傳給了他。劉青簡連聲謝都沒有,邁著自己跛了的腿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