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夭夭
「公子,這茶一點都不好,入口太澀,回味短暫,水色雖清卻不透,憑什麼稱為陽泉第一?」竹影撅起嘴巴,手裡晃著白瓷杯里的茶水,有些忿忿的。
「哦?估計因為你用的水不好吧。」蕭顏斜靠著雅間的軟榻上,漫不經心的把玩著手中新淘的摺扇,湘妃竹做的骨架,蘇絲做的扇面,扇面正面綉了一枝粉艷艷的桃花,背面題著「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十六字,整體雖不名貴,卻勝在雕工精細,淡雅不俗。
「我用的可是陽關泉的水啊!」
「那就是因為你病了,嘴裡太苦的緣故。」手拂過扇面,發現扇尾刻了小小的兩個篆體「玉簪」,自言自語道:「難道是定情之物?」
「阿順,你帶我回買扇子的那家。」蕭顏說著就站起身來,吩咐阿順套車趕往之前駐足的松柏軒。
到了松柏軒后,掌柜卻表示並不清楚扇子的來歷,只道曾是一個女客看中了軒中的一款廷珪墨,但銀子沒帶夠,就拿扇子做了抵押,說好隔日來取,后一直未見蹤影。
蕭顏倒是覺得不管如何,既然未明確說不來取,但看起來如此私人的物件,終歸不應該拿出來賣給別人。
離家已經一月有餘,蕭顏有些黯然,回去后,父親兄長就要為她的終身大事做準備了,之後就是嫁人,生子,主持中饋,伺候婆母,了此一生。
這一路走來,說起來也不過是在江南一帶打轉,那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也許就此存於自己的夢中了。
「公子雜書看的太多了,所以想的就多了。想的多了,心就亂了,老爺一直不讓公子看那些遊記啊詩詞啊什麼的,果然是有道理的。」竹影一臉的理所當然。
蕭顏玉看著竹影一臉的理所當然一本正經,倒是被逗笑了,拿著扇子點了點竹影的額頭,有些嗔怪她不站在自己這一邊。
「繞道過長洛后,我們就回去吧。」蕭顏打開摺扇,看著扇面的桃花,有些褪色。陽光有些閃人的眼睛,碧色的天空廣闊無垠,天上間或一隻鳥兒飛過,不時有柳絮撲過臉頰,撩的人痒痒的,初夏已經來了。
竹影有些疑惑,「長洛?那不是京城么?公子去那兒做什麼?」
多日的「公子」兩個字叫下來,竹影已經喊得很順溜了。
「想去看一看,」一陣風過,蕭顏突然有些怔然,「想去看一看,想去試一試。」
而後靠在馬車的軟榻上,微闔了眼。
竹影從馬車裡鑽出來,給阿順送水喝,看著阿順氣定神閑的趕著馬車,有些鬱悶的問道:「公子怎麼突然想起來要去京城了?這樣咱們還來得及回家么?」
阿順笑笑,看看天上的太陽,道:「京城啊,再過幾日,這次的恩考就要開始了吧?」
「恩考?」竹影重複了一下,拍了拍腦袋,想了起來,「就是今上特地開的那個不限地區不限年齡不限戶籍都可以參加,只要參加被取中就可以入朝做官的那個恩考嗎?」
阿順看了看她,點點頭,竹影道:「哦。」
正要鑽進馬車的時候,竹影突然叫道:「啊!恩考!京城!可是我聽說那個遙安王要回來啊!」
又意識到自己聲音似乎太大了,竹影連忙捂住嘴,心虛的看了眼車簾,車簾后靜靜的,裡面的人兒似乎已經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