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 認真的活著（終章）
恩恩怨怨這種事情，其實最是說不清楚了。
我原本是個奇醜無比的男人。
感謝鞠放先的出現，讓我過上了非常離奇的生活。
道理上，我確實應該感謝鞠放先，雖然經歷了無數歲月的折磨，但總算是撥開雲霧青天見了。
然而，事實上，我恨他。
就像許多不識好歹的人一樣，我恨他把我的人生攪得一團糟，恨他我永遠也不會有正常人的青春歲月了。
因為即便我現在依然青春年少，但我的心，早就老了。
背下那張紙上的功法，我跟快遞公司的工作人員，借了一把美工刀，然後直接劃破了脖頸。
血汩汩的躥出來，我看到了驚慌失措的一群人，也看到了湛藍天空。
我要死了。
我要活了。
我要真正的活著了。
什麼才叫活著？當你一不小心，就會失去一切，那才叫活著。死了可以從頭再來的，那叫遊戲。
……
我叫洛然。
我的左臉上，有塊黑色的胎記。
我告訴老爸，「我想做個女孩子。」
老爸臉上帶著笑，摸著的我頭髮，視線落在我臉上的胎記上，說，「傻孩子，我們家洛然原本就是漂亮的女孩子啊。」
我看到老媽在一旁偷偷的抹眼淚。
老爸送了我一件禮物：一條很可愛的連衣裙。
我看向老爸。
老爸也看著我，臉上帶著溺愛的笑容。
老爸，你曾經打開了我留給你的那個錦囊了嗎？
他蹲下來，看著我，說，「你終於重生了嗎？」
我的眼淚落了下來。
「呵，你剛一出生，我就對別人說了，說我們洛家，添了個漂亮丫頭。」
……
老爸送我去四高報道。
我丟下老爸，一直來到了沈周陽的書攤前。
看著沈周陽，我笑著說，「老闆，有沒有《認真的活著》這本書？」
沈周陽愣了一下，搖頭道，「沒有。」
「幫忙找找唄。」
「可以。」沈周陽道。
我應了一聲，回到老爸身邊，跟著他一起去報道。
老爸看看我，又看看沈周陽，笑著說，「未來女婿是擺地攤兒的啊？」
「是啊。」
老爸笑笑，又說，「認真的活著，聽名字就是好書啊，講的什麼內容？」
「不知道。」
「等找到了，借老爸看看。」
「呃……根本沒有這本書的。」我說。
老爸一愣，哈哈大笑。
……
幾乎每天，我都會去沈周陽的書攤前，問他有沒有幫我找到那本書。起初的時候，沈周陽還會很認真的跟我說在幫我找，後來，直接說找不到，再後來，就有些哭笑不得了。
「美女，跟你說了找不到，你不用每天都來找我吧？」沈周陽說。
「我想看啊。」我說。
「呃……真的找不到。」
「那你自己寫一本好了嘛。」我說。
沈周陽一愣，大笑。
我也跟著笑。
我說，「擺地攤也不是長久營生吧？」
「怎麼？美女有什麼發財的門路想指點一下我嗎？」
「是啊。」我說。「最簡單有效的辦法，就是傍個富婆。」
「哈哈哈，好主意。」沈周陽說，「不過，那樣太累了。人啊，為了錢，早就會拋棄太多東西。如果連愛情也拋棄了，那就沒什麼意思了。」
「嗯嗯，說的很有道理，我竟然相信了。」
沈周陽笑笑，從書攤里撈起一本書，丟給我，「《認真的活著》沒有，《活著》倒是有一本，你看看吧。」
「免費送我的嗎？」我說，「我很窮，貴了買不起。」
沈周陽一愣，看著我笑，「好，送你了。」
「謝謝。」
後來……
後來我們成了戀人。
不過，很長時間，我們只是停留在表面的親熱之上。
沈周陽不像曾經那個重生者一樣很有克制力，卻更像當初的王耀一樣，容易衝動，容易急躁。
好在對付這樣血氣方剛的男人，我經驗豐富。
每一次，在沈周陽快要急的瘋掉了的時候，都會成功的安撫他。
許諾對此極為不滿，她說，「妹子，你說你這樣有意思嗎？老公老婆喊的膩歪，就是不陪人睡，太不地道了。」
看著許諾，我笑著說，「比不了你的厚道。」
「滾！」許諾苦笑，「我真是奇怪，怎麼跟你這樣保守的女生成了朋友呢！」
咳，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作為這個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想跟你做朋友，太簡單了。
說著話，手機響了，是沈靖打來的。
大概來來回回有幾千年了吧，我們一直都沒有換過手機號。
「我說，這一次真稀罕！你竟然沒來強暴我？」沈靖在電話里說，「天吶！你終於良心發現了嗎？」
「嘿嘿，怎麼感謝我？」
「啊呸！什麼道理？你不佔我便宜，我還要感謝你？」
「難道我應該占你便宜才好嗎？」
「滾啦！」沈靖道，「真無聊，這輩子我打算去南極看看，一起去吧。」
「不了，死了可就慘了。」
「嘁，你還怕死……等等，你的意思是……」
「對，以後，我們都無法再重生了。」我說，「沈靖，好好活著吧。」
沈靖怪叫了一聲，之後怒罵，「你混蛋！不早說！」
「咋了？」
「我剛答應了一個島國的導演，簽了合同，要拍片兒找點兒刺激……天吶！洛然！你去死吧！」
怪我咯！
掛了電話，我又想到了鞠放先。
猶豫了一下，還是給他打了過去。
「我還以為你把我忘了。」鞠放先笑著說。
「怎麼會，就算是我化成灰，也不敢忘了你啊。」
「哈哈哈，別這麼怨氣深重的。」鞠放先說，「你上輩子說我可能會恨你，我還納悶兒呢，原來你這傢伙又重生了一回。其實還好，影響不大。冼微這輩子，只比我大了五歲。雖然不如上輩子那樣比我小五歲，但是……也挺好了。呵，洛然，我發現，人生啊，不論重生多少次，很難盡如人意啊。比如這一回，我千算萬算，到底還是沒能算到這輩子冼微竟然不喜歡我。直到今天，我才成功把她追到手。雖然她是離異，還帶著孩子，但我還是很知足了。」
「呃，恭喜你咯，你們要結婚了嗎？」
「是啊。」鞠放先道，「來參加我們的婚禮吧。」
「可以啊。不過我可沒錢隨禮。」
「哈哈，不用。」
掛了電話，又跟許諾聊了一會兒，拒絕了她要跟我促膝長談的好意，回了房間睡覺。
我是帶著沈周陽一起去參加鞠放先和冼微的婚禮的。
看到鞠放先，我差點兒沒驚掉下巴。
時空依然是錯亂的，這傢伙，竟然很年輕，比我大不了十來歲。
鞠放先看著我笑，說，「怎麼樣？哥年輕的時候，還是很帥的。」
我撇撇嘴。
一個三四歲的男孩兒跑到鞠放先身邊，拉著他的手喊爸爸。
我看著這男孩兒，琢磨著難道是鞠未寅？
鞠放先對那孩子笑著說，「志恆，叫阿姨。」
男孩兒抬起頭，看著我，甜甜的叫了一聲，「阿姨好。」
我抽著嘴角，看向鞠放先。
鞠放先嘿嘿一笑，拍拍男孩兒的腦袋，對不遠處的一個六七歲的女孩兒說，「蘭榮，照顧好弟弟。死丫頭，就知道玩！」
那女孩兒跑過來，拉住了男孩兒，跑到一邊兒玩去了。
我有些無語，訕笑一聲，掏出紅包，遞給鞠放先，道，「恭喜。」
鞠放先愣了一下，也不客氣，接過來，道，「好了，你跟妹夫找個地方坐坐，我先去忙。」
看著鞠放先的背影，再看看那個叫蘭榮的女孩兒，我對沈周陽道，「這個叫蘭榮的女孩兒，真可憐，這輩子可能沒什麼好日子過了。」
「怎麼這麼說。」沈周陽道。
「哈哈，猜的。」
一場婚宴在熱熱鬧鬧中結束。
我坐在沈周陽的三輪車上離開。
三輪車實在是有些破了，輪胎的花紋都磨平了，走到半路，竟然漏氣了。
好在沈周陽帶了工具，費了好大的工夫，才把車胎補好。
看著滿頭大汗的沈周陽，我微微一笑。
沈周陽道，「等有錢了，咱也弄了四個輪兒的。」
「嘿，不用。」我說，「這樣也挺好，四個輪的漏氣了，你肯定沒本事自己補胎。」
沈周陽一愣，呵呵的笑了起來。
喜歡這樣簡單的生活。
發不了財，也餓不死。不用擔心沒錢花，也不用擔心錢多不安分。
高三的時候，我去辦理了身份證。
派出所的工作人員給我拍了照片，翻看我帶去的戶口本，抱怨著鄉里工作人員腦子裡有屎，性別都能寫錯了。
從派出所出來，接到了沈周陽的電話。
「傻乖，又開始嚴查了，估計以後地攤兒擺不成了。」
「呵呵，沒關係，擺不成就干點兒別的。」我說，「今天沒出攤？」
「是啊。」
「正好，來我家唄。」
「呃，這都幾點了，你家那麼遠，到地方天都黑了。」
「天黑了就不走了唄。」
「呃……你爹不會把我打出來吧？」
「嘁，我都不怕，你怕甚？」
「不怕甚，怕虛。」
「哈哈哈，我對你有信心。」
沈周陽輕聲一笑，片刻，說，「傻乖，你是學霸，將來可能會考上很好的大學，你會嫌棄我嗎？」
「不是可能，是一定。我將來會考上復旦大學，到時候，你就跟我一起去上海。」我說，「我大學畢業那年，我們就結婚。」
沈周陽又沉默了很久，說，「謝謝。」
我笑了，說，「謝謝你，讓我在迷茫的時候，依然心存希望，最終能夠認真的活著。」
（全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