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0 我帶你回家
良久,小山坡上躺著的兩人都已經停止了呼吸,鮮血、碎肉濺的到處都是,兩人身下的泥土都滲透了鮮血,呈現出一種詭異的暗紅色,空氣中的血腥味道久久不能消散。
身材高大如同小山般的岩,雙手捂著喉嚨上那個不規則的猙獰傷口,頸動脈噴出來的鮮血落滿全身,死狀凄慘無比,他不遠處躺著的就是周四海,周四海的肢體都已經殘缺了許多,腰部以上胸部以下的位置幾乎變成了一堆碎肉。
他臉上也滿是血跡,不仔細看的話根本看不出來面容,但他咧開的嘴角卻掛著一抹大大的微笑,死得這麼慘,卻笑得如此開心,這樣詭異的情況讓人費解。
夜幕已經逐漸褪去,天邊的第一縷晨曦狠狠將夜空撕裂,溫暖的陽光緩緩灑向大地,起初只是照在了周四海的腿部,然後便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慢慢向上移動,很快的,周四海全身就沐浴在了陽光當中。
當天色大亮的時候,唐易終於趕來了這裡,在另一個方向,唐小戈和孫小輝也迅速奔了過來。
雙方對視一眼,露出了會心的微笑,唐小戈走上前去狠狠跟唐易來了個擁抱。
「就剩四海了吧?看定位他是在這裡的。」唐小戈微笑著從懷中取出了一個類似於電子錶的手環,手環上面是一面小小的液晶屏幕,屏幕上有七顆光點,分別代表了他們七個人。
這玩意兒是從血刀部隊那裡搞來的,每個人手上都帶著一個,用來短距離對講以及定位同伴的位置。
時液晶屏幕上,三個光點聚集在南方,另外三個光點也聚集在了一起,在聚集第二組光點很近的位置,最後一顆光點靜靜地躺在那裡。
第一組光點無疑就是許侯傑、丁大栓和王二狗三人了,第二組則是唐小戈等人,最後一個便是周四海,看來周四海的確是在附近。
「走吧,去跟四海匯合。」唐小戈微笑著招了招手,帶著兩人向周四海的位置行去,但在穿過一片不算茂密的叢林之後,唐小戈忽然停下了腳步,使勁吸了吸鼻子,與此同時,他身後的兩人也皺起了眉頭。
空氣當中有一股淡淡的異味在飄蕩,唐小戈仔細聞了聞,心中猛地一突,這種味道,正是血腥味!
孫小輝和唐易很顯然也聞了出來,兩人對視一眼,神色都有些緊張。
唐小戈陰沉著臉穿過了這片林子之後,便看到了面前的一座小山坡,而隨著幾人的潛行,空氣里的血腥味也越來越濃郁。
「這裡是四海跟那個傢伙的戰場。」唐小戈迅速掃了一眼滿地的子彈殼,冷聲說了一句,旋即目光一凜,三兩步便躍上了那座小土坡。
當唐小戈爬上土坡,看清楚眼前情形的剎那,他渾身一顫,如遭雷擊,直接愣在了原地。
「隊長,你怎……」身後的唐易和孫小輝也跟著爬了上來,孫小輝還出聲詢問,但話沒說完,他的聲音就戛然而止。
三個人瞪大眼睛,渾身顫抖地看著眼前宛如屠宰場一般的空地,臉上滿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他們看到了岩的凄慘死狀,也看到了渾身染血,下半身幾乎成為碎肉的周四海,到處都是凝固的血跡,到處都是發黑的碎肉,散發著令人作嘔的味道,他們根本想象不到,也根本不敢去想,周四海究竟經歷了怎樣可怕的事情?
愣了片刻之後,唐小戈驀然發出了一聲如同受傷孤狼般的長嗥,眼眶通紅,狀若瘋狂地沖了上去,抱起了地上的周四海。
他迅速從作戰背包里取出了針灸盒,用顫抖的手捏起了幾根銀針,直接刺進了周四海頭顱上的穴位當中,又手忙腳亂地掐著後者的人中,甚至連按壓胸腔,人工呼吸都用上了。
但無一例外,所有緊急醫療手法都沒有用,因為現在的周四海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孫小輝早已經淚流滿面,唐易也是眼圈通紅,兩人看著狀若瘋狂的唐小戈,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兄弟,你別嚇我啊,醒一醒!」
「我的針灸術這麼厲害,你小子肯定醒了,別開玩笑了……」
「四海,周四海……」
唐小戈幾乎將自己掌握的所有醫療手段都在周四海身上用了出來,但他十遍渾身解數,周四海都沒有動彈一下。
忽然間,唐小戈仰頭一聲長嘶,淚水已經模糊了他的雙眼,他雙眸通紅布滿血絲,發出了受傷的長嘯。
他終於意識到,周四海死了,跟許三斤一樣死了,再也不會睜開眼睛,憨憨的笑著叫自己「隊長」了。
他後悔,他自責,當時為什麼非要選擇讓眾人分頭跑?如果不分開跑的話,也許這一夜的戰鬥就都不會發生了,也許周四海就不用死了,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由他一個人造成的!
唐小戈嘶吼一聲,竟然猛地開始打自己耳光!他可是化勁中期的高手,雖然身體強悍,但幾巴掌下去,臉龐頓時腫了起來。
臉疼,心更疼!
「隊長,你幹什麼?!」孫小輝慌了,撲過來向拉住唐小戈,但憑他的力量根本撼動不了前者。
「唐小戈!」
唐易臉色通紅,飛起一腳,直接踹在了唐小戈的後背上,這一腳力道很重,唐小戈只感覺後背如同被大鎚砸中一般生疼,直接撲了出去。
「唐小戈你冷靜一點!」唐易大步而來,揪住了唐小戈的衣領,狠狠在他臉上打了一拳,唐小戈只感覺腦袋嗡嗡作響,心痛的感覺讓他根本感受不到臉上火辣辣的灼痛。
他自嘲一笑,看著唐易道:「唐易,你告訴我,我怎麼冷靜?」
「讓四海進隊伍的人是我,帶著他來這裡的人也是我,下令分頭跑的人還是我!害死四海的人,是他媽的我啊!」唐小戈瘋狂地笑著,嘴角溢出了絲絲鮮血,這一刻的他,就如同一頭喪失了幼子的孤狼,那麼瘋狂而又無助,凄慘無比。
「當初你組隊是為了什麼?」唐易深吸一口氣看著唐小戈道,他的話讓唐小戈一愣。
「是為了你家裡的蘇雨菲,是為了你那被狂神的人害死的兄弟許三斤!雖然我沒見過他,但我知道,許三斤是你的兄弟,同時也是周四海他們的兄弟!他們也是想為許三斤報仇,才自願跟你一起來的,你何錯之有?」
「之前在那樣的情況下如果不分頭跑,受傷的王二狗和許侯傑也會遇到危險,你只不過做了一個最明智的選擇,你何錯之有?」
唐易連珠炮般說了一大堆,最後,他惡狠狠地瞪著唐小戈道:「你告訴我,隊伍中死兩三個人和死一個人換來其他人的安全,你選擇哪個?」
唐小戈徹底愣住了。他剛才只是在想周四海的死亡,卻沒有想到,如果不分頭逃走的話會有什麼後果,聽完唐易的話再想一想,唐小戈直接出了一身冷汗!
「唐小戈,四海雖然死了,但你沒看到么,他的臉上還掛著笑?他為什麼笑?他用自己的生命,幹掉了他的敵人,或多或少,也為許三斤報了點仇!他臨死的時候是開心的!」唐易又一指地上周四海的遺體。
唐小戈機械般的扭頭看向周四海,果然周四海的臉上掛著笑容,仍然是那麼憨厚,那是發自內心的笑容。
「你,你是這支隊伍的核心,如果僅僅因為一個人的死,就把你給逼瘋了,接下來要怎麼辦?沒有了你,我們這群人只能在這裡等死而已,而且最後的死狀,說不定會更加凄慘!」唐易又指著唐小戈的鼻子,一字一句地說道。
「周四海是想讓你活著的,讓你好好的活著,只要你活著,我們就還能繼續戰鬥下去,還能繼續去干他娘的狂神恐怖組織,你懂不懂?你,就是這支隊伍的希望啊!」唐易也有些激動了,說完之後,他直接把唐小戈丟在了地上,扔下了一句話:「這其中的利弊,你自己好好想想,我就說這麼多。」
說完之後,便大步走到了一旁的樹下,靠著大樹坐了下來,開始閉目養神。
孫小輝盯著唐小戈看了許久之後,還是沒有上前,而是從自己背包里取出了一把工兵鏟,開始默默地在一旁挖坑。
唐小戈躺倒在地上,躺在周四海的身邊,張大眼睛看著天空,表情獃滯,他在思索唐易的話……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太陽從東邊升到了當空,又緩緩地向西邊而去,當太陽的光芒都變成了餘暉的金色之時,唐小戈終於從地上站了起來。
察覺到了這裡的動靜,正躺在樹下的唐易和孫小輝都睜開了眼睛看向唐小戈。
唐小戈默默地從地上爬起,走到周四海身邊輕輕撫摸了他的臉頰片刻之後,便彎腰抱起了周四海的遺體,緩緩向著孫小輝早已經挖好的深坑一步步走去,最後,輕輕把周四海放在了坑中。
「兄弟,對不起,先在這裡睡一會兒吧,等解決了狂神組織之後……我帶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