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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甚是有理

  起身就往回返。宇清平抱起紅衣隨後緊跟。合歡在收拾客人剩下的碗碟,獨孤幽在一幫調新買的琴弦。玄荊低頭在櫃檯后算賬。子虛一陣風似的跑進來,幾人皆是一陣意外。子虛很少這樣著急過。


  子虛顧不上和誰解釋,幾步就上了樓梯。


  玄荊把算盤一推,就跟了上去。合歡看了看獨孤幽,兩人也先後跟了上去。


  子虛上了樓,推開錢美娘的房門就闖了進去。只見茵茵愣怔在當地,獃獃的看著上方。那裡的橫樑上垂下一根絲絛。錢美娘的脖子就掛在絲絛下方。


  而她的魂魄早不知了去向。


  「這……」合歡有些不知所措。他是幾人中閱歷最淺薄的,錢美娘的自殺,對他來說實在太意外了。


  最後跟來的宇清平,一見這情景,急忙捂住紅衣的眼睛,抱著她往別的房間去了。


  「啊……」茵茵忽然大叫一聲,『哇……』的大哭出來:「娘啊,娘……」向錢美娘的屍身撲去,抱著錢美娘的雙腿:「我錯了,我錯了。娘,你不要嚇唬我。你快醒醒,快看看茵茵……」


  玄荊向子虛望去,錢美娘為什麼自殺,除了錢沒娘自己,估計只有茵茵和子虛清楚了。


  子虛緩緩轉身,下樓。心裡說不出的難過。


  玄荊看了合歡一眼,兩人相繼跟著子虛下樓去了。獨孤幽看見了,又看了一眼哭得肝腸寸斷的茵茵,也跟著下樓去了。所有人都跟著風一樣跑進來的子虛衝上樓,然後又相繼離開。期間誰都沒有開口。


  子虛坐到自己以前常坐的位置,獃獃的看著門外。合歡陪她坐在一側,玄荊坐在另一側。


  獨孤幽看了看三人,回自己的角落繼續調琴,卻無論如何不能靜心。錢美娘自殺的太突然了。


  許久,宇清平從樓上下來,走到子虛身後。他也不坐,就在那裡站著。問道:「怎麼回事?」


  子虛雙手扶額,搖了搖頭。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想說。向合歡道:「給我倒碗寂滅之水來。」


  合歡不解:「為什麼呢?」


  「給我。」子虛的聲音陡然提高。


  合歡搖頭:「我不會給你的。」


  宇清平一下子揪住合歡:「給她。」


  合歡固執的搖頭:「不給。」


  子虛忽然趴在桌子上,放聲大哭。


  玄荊有些手忙腳亂,望向眼看就要動起手的二人:「你們這是幹什麼,不見阿虛心情不好。」又勸合歡:「那寂滅之水,本來就是阿虛的,讓你給一碗怎麼了?」


  合歡道:「寂滅之歲並不是什麼好東西,任由阿虛一直喝下去,早晚有一天,她會歸於這虛空之中,煙消雲散。」


  三人面面相覷,宇清平道:「散就散了,總好過這樣難過。」


  合歡只是不給。


  「錚……」的一聲響,猶如摧金斷玉。緊跟著又是『錚錚』幾聲。三人順著發音的方向望去。只見獨孤幽雙手放在琴弦上,忽然往起一抬,手指撥動琴弦。一曲流瀉而出。


  子虛在著琴聲中,漸漸止住了哭泣。死人靜靜的聽獨孤幽彈琴。不,應該是六人。


  還有大榕樹下的風四季,和客棧門口乞討的鬼姥。


  獨孤幽一曲彈罷,眾人久久不能回神。


  「唉……」鬼姥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這琴的意境是有了,可技法還是生疏了些。不過,年輕人,能彈成這樣已經不錯了。」


  風四季聞言:「說的好像你會彈琴似得?」


  鬼姥落寞道:「會不會有什麼關係呢,知音難覓啊!」


  子虛聽見二人的談話,走出去站在鬼姥面前:「鬼姥,你這樣執著,總會等到你想等的那個人的吧?」


  鬼姥笑了笑,骯髒的臉上竟然有幾分姿容:「誰知道呢?總是個念想罷了。」


  子虛問道:「鬼姥,你會難過嗎?」


  鬼姥點頭:「曾經會,後來也就漸漸的淡了。」


  子虛忽然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錢美娘死了。」


  鬼姥一怔,隨即點頭:「是了。我看見她往輪迴處去了,心裡還奇怪。原來如此。」


  子虛道:「錢美娘是心先死的,而後人在死的吧?」


  鬼姥搖頭:「上神啊,你都不知道,我怎麼知道呢?只是,往常有魂魄經過輪迴路口,總是會有業火燒起來。今日錢美娘經過,卻沒有一點兒動靜呢。」


  子虛道:「她丈夫一而再的傷她,負她。唯一的女兒,為了修行突飛猛進,走上了邪路。你說她還有什麼可牽挂,可執著的呢?一個人未死,心就先死透了的人。還有什麼是放不下的呢?」


  「不,你錯了。」


  子虛回頭,不知何時,茵茵抱著錢美娘出現在身後。


  「她不是心死了才自殺。她是因為愛她的女兒,用生命勸誡她的女兒回歸正途。」


  子虛吃驚的看著茵茵。她那一頭烏黑的秀髮,此時早已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和小和尚一樣光溜溜的腦門兒。


  茵茵向前走了幾步,輕輕的把錢美娘的屍身放到了不歸路上。仔細的幫她把衣角撫平。忍不住眼圈又紅了。可她並沒有讓眼淚落下來。而是站起身,頭也不回的走了。一直走到不歸路的盡頭,身影消失在中間那條路的滾滾紅塵之中。


  子虛走到錢美娘的屍身邊。錢美娘雖然是投繯而死,可死後面容並不猙獰。輕闔雙眼,就跟睡著了一般。子虛蹲下身,伸出手去,想要撫摸一下她花白的頭髮。但是,指尖剛剛觸及錢美娘的髮絲。錢美娘就跟所有放在不歸路上的軀殼一樣,化成流沙,簌簌滑落。到最後,和不歸路上的黃沙混為一體,再也分不清彼此。


  子虛抱著膝蓋,將自己縮成一團。看著路面上的黃沙發獃。


  錢美娘是和所有人都不一樣的。她住在客房,卻更像一個家人,或者說,更像一個母親。她照顧紅衣,同時也關愛子虛。那種母親般的感覺,子虛並沒有察覺。卻在她死後難過的不能自拔。然而,她不是茵茵。茵茵可以名正言順的因為這份愛去做任何自己認為對的事。她不能。


  其實,仔細想想。從出生到現在。千萬年也好,萬萬年也好。她只是遵從天道,從沒有做過真正的自己。


  日月如梭,用在須彌之虛再合適不過。就在子虛還沒有從錢美娘的死的難過中解脫出來。紅衣已經在不知覺見長大成人。青春靚麗,明媚照人。風四季取笑子虛:「如果你有紅衣一半的美貌,也不至於許多年嫁不出去。」


  紅衣聽見了,反駁:「姐姐沒嫁人,是沒有遇到那個可以配得上姐姐的人。」


  風四季嗤笑:「我這樣貌美如花的都不行,也不知你姐姐要嫁個什麼人?」


  紅衣笑道:「你那不叫貌美如花,那叫不男不女。別說我姐姐了,就是我都看不上你。」


  風四季咬牙:「你這小丫頭,找打是不是?」


  卻聽一人鼓掌:「這姑娘倒是難得的會說話,甚得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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