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瑣碎(上)
「你還真是活的啊!」
詩安發出了一聲感嘆,眼眸里幽光重重,仔細打量著腳下自己影子里那張扭動的裂縫,那張如同嘴巴的神秘物。
他至今還是弄不明白它的成因,甚至名字,估且叫它裂嘴吧。
這時,他手握著魚腸,鋒利的匕首挑動著這一張一合的裂嘴,反覆幾次,期待、等候,可惜沒有什麼發生,就像插在影子里介於虛幻與現實之間,毫無反應。
「去吃吧……」
望著裂嘴依舊不停的張合,迅速收起魚腸,詩安無奈的說道,
很快,他的影子被拉得細長,裂嘴來到兩具屍體旁,是威瑪和迪辛里的屍首,裡面還留有殘餘的魔力。彷彿找到了食物,影子間的裂縫開始拉長,嘴巴越張越大,一口就把迪辛裡頭連著身吞了。
裂嘴吞噬的速度總是超過想象,一眨眼的工夫,威瑪和迪辛里的屍首吞了進去,一滴血也沒剩下。吞噬完畢,好似已經滿足,裂縫開始重合,裂嘴也消失在幽深的影子里。
這驚悚的一幕如果被人看到的話,恐怕會驚恐的瞪大了雙眼,大叫一聲魔鬼,然後昏死過去,可惜詩安對此沒有什麼興趣,裂嘴的進食他早已司空見慣。
詩安曾對裂嘴做過大量的實驗,驚奇的發現只有具含魔力的生命能引起它的興趣,無論死活,它彷彿總是吞噬不止。不過,現在他又有了一個發現,比起恐狼魔獸等屍體,它更對人類法師的屍體情有獨鍾。
暗金教禁忌、赤紅的世界、黑色的枯骨,詩安的腦海里時常回蕩著這神奇的一幕幕情景,他向裂嘴詢問答案,然而裂嘴只會張開又聚合,彷彿聽不見他的話音。
真相總是會在最關鍵的時刻浮現你的眼前!
多想無義后,詩安搖了搖頭,拿出了法杖和長劍,他望的出神,眼眸深邃,眉頭微微皺起。
詩安是一個善於總結的人。
很難想象,半年之前還在恐狼的手裡死裡逃生,幾個月前還只能與同級打個平手,現在卻能輕鬆擊殺老牌赤鐵級法師。
這恐怖的成長速度,真令人咂舌。
殺死威瑪看似輕鬆自如,但他的背後卻是詩安付出無數血與汗。謀划和學習組成他的世界,他樂此不疲,他的時間總是安排充盈,榨乾著一分一秒。他喜歡在別人放鬆時拚命,他喜歡在別人拚命時更加的拚命。
為了夢想不擇手段,這是詩安的執念,也是詩安活下去的意義。
「還是無杖施法更好……」
詩安哀嘆了一聲,眼神黯淡,不經意間放下了法杖,對比起只能遠程攻擊,他更樂於近戰的交手,臨近的血液更能刺激他勇猛無畏的心。
附魔武器超強攻擊力配合三種魔咒組合的迅捷速度,簡直無往不利。可惜,釋放魔法需要法杖,單手拿劍不如雙手劍,這是一個弊端,看似一個小小缺陷,但無不是關乎生死的大問題。
還好一般的赤鐵級都是遠程的法師,給了他可趁之機。無杖施法都是等級更高,實力更強的法師才能掌握,如手中釋放雷霆,這一度讓詩安羨慕不已。
對於無杖施法這超難度的魔法技巧,詩安曾對迪沙倫老教授提出了疑問。當聽到詩安想學習時,這老教授驚呆了半響,最後笑了笑,不僅無微不至講解無杖施法的任何方面,還笑著大力鼓舞他。
當然練習了三天後,詩安選擇放棄了對無杖施法的學習,不是他的意志不堅定,而是無杖施法真的是太變態了,需要對自身魔力的超精度掌控,即便覺醒了赤烈悲鳴也不能勝任。
這還不是讓他選擇放棄的最主要的理由,在他不堪回首的記憶里,練習無杖施法最沉痛的代價是一旦稍微不慎就要付出生命。魔法釋放的一刻,魔力是最狂暴的、最不可控的,往往需要介質傳輸,而法杖卻是最合適無比的。然而在沒有超精度掌控的情況下,法師一旦以自身為某介,輕則重傷,重則生亡。
所以,當詩安只釋放了一個輕身咒時,就整整在校醫方丹大夫的醫療室里呆了三天,期間還好有貝卡麗帶書解悶、關心備至,也有不好的就是凱薩琳時時笑眯眯的冷嘲熱諷。
由此,詩安發了一個誓言,以後再也不躺在醫療室了。
再次哀嘆了一聲,詩安俯首審視手中的長劍,放棄了這誘人的願望。或許當他成長為青銅級時,可以嘗試、嘗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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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在魔法藥劑辦公室里,費羅姆興奮的坐立不安,蠟黃的臉上是高興的通紅。他終於抓到了某個可惡學徒的失誤,在一次魔葯實驗課上抓住了他配置錯誤的藥劑,當面嚴厲的責罵了一頓后,重重責罰他打掃一天實驗室。
腦海里閃過那學徒在自己面前渾身打顫,小小的眼眸里是惶恐不安。費羅姆嘴角微微翹起,心裡莫名的開心。
這一刻,他想端起一杯酒慶祝,與酒為伴分享自己的喜悅之情,可惜辦公室里是沒有酒的,也禁止喝酒,眼神里閃過一絲失望。
但很快,費羅姆就把酒的事拋之腦後,沒有什麼比懲罰他不喜歡的學徒更值得開心的,尤其是偷走了洛利斯女士芳心的學徒。
他還在打掃那間骯髒潮濕的實驗是吧?
想到這,費羅姆迫不及待想動身出發,大大的鷹鉤鼻噴出粗氣,去看看他那可憐模樣,用最嚴厲的話語責備他一頓。
他急匆匆拿起了法杖,走出了房門,在城堡里穿梭。沿途的學徒向他問好,他咧著嘴笑著回應道,嚇得學徒們誠惶誠恐,他哈哈大笑,擦身而過。
費羅姆喜歡這樣,喜歡這樣的殊榮,作為一名青銅級法師,洛尼亞魔法學院教授,就連校長坎布里亞也要對他客客氣氣的。
但是,高興之餘往往伴隨著悲傷。
想到凱薩琳,想到那絕美的容顏,費羅姆突然若有所失起來。洛尼亞魔法學院是他唯一熟悉的地方,他已經在這裡很久了,成天的教學讓他枯燥無味。直到洛利斯女士的到來,驚艷的一刻,讓他深深的為之著迷。
他還記得第一次受到凱薩琳邀請時,自己紅著臉久久才回過神來,那是他最尷尬的一次,也是他打扮的最精心的一次,就連眼光帶有挑剔意味的梅里亞太太都不得不稱讚自己『真是瞧不出,日日躲在魔葯實驗室里的懶漢,居然還有這麼體面的一天』。
茶會舉辦了很多、很多次了,他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最喜歡坐在凱薩琳的茶會上,品著自己不喜歡的茶,恭敬的奉承,痴痴的看著她笑容。
費羅姆駕輕就熟的穿過名人雕像,來到了實驗室,魔葯混合的惡臭刺激著他的鼻子,他早已習以為常。
詩安這個名字,他不知道聽過多少回了,上一年都是所有師生談論的焦點,就因為據說他成功的向凱薩琳告白了,這怎麼不叫他聽得乍起,怎麼不叫他深惡痛絕。
雖然凱薩琳從來都沒有承認過這事,但是他倆關係變得更加曖昧了。
費羅姆暗暗的想到,為了這事,他不止一次陰沉著喝著悶酒。任誰都無法咽下這口氣,但他又有什麼辦法,難道要以青銅級身份教訓一個小小的學徒嗎?那他在凱薩琳的眼中又是什麼樣呢?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著,終於詩安落入了他的手裡。
他欣喜若狂,當他的手扶住門柄,快要打開實驗室的大門時,不料卻聽到裡面說話的聲音。
他不是一個人打掃的嗎?
與此同時,費羅姆的手鬆開了,他很憤怒,但理智制止了他的動作,眼眸里陰晴不定,因為實驗室里傳出一女子的聲音。
一絲好奇讓他選擇了側耳傾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