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上中下三路（三）
計劃正在繼續……
「既然已經這麼晚了……」
望著周圍的樹林，繁盛的灌木叢，黑夜逐漸的籠罩天際，蓋斯不禁催促了一聲，他的目光停留在遙遠的地方，那裡好像潛伏著一頭巨獸，等待著自己。
「咱們在這裡停下吧。」
「哎呦，這點黑暗就把我們的膽小鬼嚇倒了嗎？」
羅伊帶著一抹輕淺的笑意問道，在他的身後所有的同伴哈哈的大笑不止。
嘲笑著這膽小如鼠的老傢伙！
可惜，蓋斯沒有生氣，抖了抖鬍子，年過五十的他已經算是走私隊伍里的老人了，這輩子看過太多太多的年青人來來去去。
「前面有危險。」
他肯定的說，眼神充滿了膽怯，深深的不安。
「我們何必過去尋死呢。」
「你真的確定前面有危險嗎？」
羅伊的眼珠子轉了轉，飄忽不定，輕聲的問道。
「有證據嗎？」
「直覺！」
望著前方，晚風吹過，蓋斯眨了眨眼，身子不停的顫顫巍巍。
「直覺告訴我前方是死亡的巢穴，當我們踏進去時，就像待宰的羔羊，等著死亡吧！」
他的話音如同死亡的預言，襯托著黑夜的吞噬，冷風瑟瑟，所有的人不禁打了個寒磣，但很快，羅伊發出哈哈的大笑，沖淡了氣氛。
「蓋斯看來你越來越回去了，這條走私路線我們走了百遍不止，哪有什麼危險，你這是游名詩人的鬼話聽多了吧，疑神疑鬼，聳人聽聞。」
他撇了撇嘴，一臉的不屑。
「更何況威瑪和迪辛里兩位法師大人在背後的馬車裡坐鎮呢……」
羅伊的話一掃隊伍的恐懼陰霾，所有的人都躁動起來，紛紛指責著膽小如鼠的蓋斯。
「我就說嗎，前面怎麼會有危險呢？」
「蓋斯這老傢伙就是太老了，心都老了！」
「呵呵，有威瑪大人和迪辛里大人我們還怕什麼！」
……
蓋斯聽著眾人肆無忌憚的談話，他緊抿著嘴唇，不發一聲，他厚重的大衣下強自遏制著怒火，他當了三十多年的走私販可不是隨便讓人尋開心的。
但這一刻，蓋斯不僅僅是怒火，在他受傷的自尊底下，他直覺隱約察覺到某種潛藏的不安。他的目光眺望前進的道路，死亡的氣息越來越濃，活了這麼久，他早已無所畏懼，然而今晚是個例外。
「好了，出發吧！我們的速度太慢了，哈頓城裡的姑娘該等急了，哈哈！」
羅伊不滿的大喊了一聲，他是這伙走私隊伍的小頭目，負責前端的安全。
所有的人聽後點燃了激情，喘著粗氣，滿腦子幻想著姑娘們雪白的肌體，步伐加快了，馬蹄聲陣陣，長長的走私隊伍從普法王國歸來，穿梭在山林的小道，滿載而歸。
蓋斯默默的跟隨前進，身形隱藏在人群里，小心翼翼，四方的夜幕里有種莫名的驚悚，即便他緊張無比，他也要跟隨著隊伍踏進死亡的巢穴，因為逃跑的走私販是得不到一分錢的。
時間或許太快，又或許太慢，走私的隊伍在奮力的前行，這是每一個人不同的感受。明月徐徐的上升，光輝灑在道路上，這條路有些難走，到處都是泥濘沼澤，所有的人都汗流浹背，就連後方乘坐在馬車裡的威瑪大人和迪辛里大人都傳來了一聲不滿。
「羅伊老大，我去方便一下，速速就回。」
「卡扎，你這小子……」
羅伊咒罵了一聲，望著他匆匆地跑進一旁的灌木叢里，身影漸漸的消失。
「真是該死的道路！」
他斬釘截鐵的說，忽然他目光向後掃過，驚奇的發現蓋斯這小老頭就在他的身後，腦袋縮在厚重的大衣里，端著火槍緩慢的前行，額上滿是冷汗，像一隻老鼠對一切警惕異常。
「不至於吧，蓋斯。」
羅伊噓噓不已。
「看你害怕成這樣。」
蓋斯全身發抖，牙齒打顫，目光注視著周圍漆黑黑的地帶，他向羅伊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羅伊你聽周圍沒有任何蟲鳴的叫聲，連鳥鳴也沒有，我的直覺告訴我死亡的腳步快了。」
他的臉色慘白，神色透露出驚懼不安。
羅伊想嘲諷他一句，但快要說出口時，腦海里閃過蓋斯的提醒，他豎耳傾聽，集中注意力，確認周圍真的沒有任何的蟲鳴鳥叫。
這一刻，他將手中的槍緊握無比，冷汗冒出，局促不安，死死盯著樹林，彷彿裡面有著深邃的恐懼，多年的經驗告訴他，他們確實走到了一處死地。
「他們來了！」
蓋斯驚恐地大叫了一聲，遠處的灌木叢里傳來死亡的叫喊。
這是卡扎的聲音！
羅伊心頭一跳，轉過身去，這一瞬間整個隊伍炸了。
「啊！」
「誰？！」
槍聲四起，黑夜裡光芒閃現，漆黑的森林裡湧出一群怪物，它們肆意的嚎叫，像滾滾浪潮怒襲著走私隊伍，前部、中部、後部，到處都是人的嘶吼，到處都是血肉橫飛，死亡的陰影籠罩著一切。
「是恐狼！是兇猛的恐狼！是一大群兇猛的恐狼！」
槍頭在冒煙，子彈打在地上，打在石頭裡，打在樹梢落下幾片新葉。恐狼的速度太快了，嗜血、兇殘，修長的利爪和鋒利的牙齒是它們最好的武器，黑長的毛髮是死神的陰影，兇狠的狼眸殘忍的盯著每一個獵物，無情的收割著這一對人馬。
它們的數量太多了，一頭頭從樹林里奔出，源源不斷，彷彿沒有盡頭。
此時的羅伊已經絕望了，眼神是無助的慘白，血濺在臉上還散發著餘溫，手中的槍四面之間瘋狂的掃射。恐狼的襲擊重創著隊伍，像秋風掃落葉，絞肉機般大口、大口吞噬著任何的生命。
一股後悔的感覺油然而生，這是死亡的巢穴！
突然他感到腳下有什麼東西滾來，碰了他一下。他望了一眼，僅一眼，眼眸瞪得碩大，他的喉嚨彷彿被死神扼住，窒息喘不過氣來。
一顆頭顱，一顆老人的頭顱，血紅滿面，眼睛瞪得大大的，死不瞑目，絕望的盯著羅伊。
蓋斯，這個老頭，死了。
羅伊的子彈打完了，手指瘋狂的按著，槍口一直冒煙，他想逃卻摔倒在地，泥土沾染在他的身體，他在打滾，眼裡是陰霾一片，心中乞求著奇迹的降臨，生命的渴望勝過一切。
「不，不要！」
恐狼們撲了上來，重重的壓下，猙獰的大口，鋒利的獠牙，狠狠咬在羅伊每一寸肌膚，開始咀嚼、撕碎，享受美味的一刻。
痛苦、死亡、黑暗，瞬間血腥琳琳、肢體橫飛。
「迪辛里！沒用了，走！」
威瑪大聲的勸告道，他的同伴迪辛里眼通紅的可怕，一道風刃咒狠狠打在一頭恐狼身上，鋒利的如刀光一閃，切下了狼頭。
「可惡！」
「落石咒。」
威瑪的法杖上魔力波動閃現，幾塊巨石憑空而現，撞擊在幾頭襲來的恐狼身上，深深的重創了它們的進攻。
「迪辛里，快走吧，恐狼的數量太多了。一旦被包圍了，我們的命只能留在這裡了。」
迪辛里望了一眼貨物，又朝遠方的樹林看去，恐狼密密麻麻，數不勝數，像一股黑色潮流吞沒著一切阻礙。他倒抽了一口冷氣，產生一股深深的無力。又是幾道風刃被他揮出，憤怒之威，殺死了幾頭恐狼。
「我們走！」
威瑪和迪辛里施展了輕身咒和疾風咒，夾雜著恨與怒拚命逃離恐狼的攻擊和追捕。
「這裡怎麼會有恐狼群啊？」
飛奔中，迪辛里向威瑪詢問道，語氣里透露出剛剛的驚怒不安。
「不知道，但絕不尋常。」
威瑪搖了搖頭，他的臉色陰沉，暗暗的尋思。在他內心裡有種感覺，今夜的恐狼群襲擊絕不簡單，這條走私路線走線已經走了上百次了，是最安全和最受益巨大的路線，往常不是沒有其餘勢力打這條線的主意，但無不是被他和迪辛里痛打或殲滅。可今天他們彷彿受到了厄運女神的詛咒，為什麼會受到恐狼群襲擊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
威瑪和迪辛里又施法了一道臨空咒，跳上了巨大的樹木上，方便躲避恐狼的追擊。
「可惡！」
迪辛里大叫了一聲，發泄自己的怒火，他的速度加快，向前奔走跳躍，一轉眼與威瑪拉開了距離。
看來這次對迪辛里影響很大。
威瑪在心中默默想道，確實這一次損失太嚴重了，無本的買賣，血虧。不僅迪辛里受不了，他自己的內心中也在痛的滴血。
損失太大了，聽說有一條『黃金線路』被開發了，或許……
想到這，他內心不由的翻滾起來，權衡著利弊，眼珠子直轉，暗暗打著另一條走私路線的主意，彌補著這次慘痛的損失。
然而這一剎那，威瑪感到他眼皮子狂跳，一股不祥湧上心頭，他抬眸一抹黑影浮動。
神情急迫，面容繃緊，他注視著前方，對著前方狂奔的迪辛里大喊了一聲。
「迪辛里！」
迪辛里詫異的回過頭來。
「不！」
「啊！」
一道黑影由下直上，長劍，在月色的黑夜裡發出赤烈紅芒，瘋狂、死亡、絕望，像一道紅光打破了漆黑的森林，像一道雷霆震徹了所有人心。兇狠的利刃襲上了迪辛里的膝蓋，一瞬之間，一霎之下，切斷了，月色紅映、骨肉分離、血花飛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