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7） 姬與堯的故事

  姬與堯是異卵雙胞胎，出生在一個特殊的家庭。她們的父親，雙下來就沒有雙臂，而代替雙臂的是兩條可怕的劇毒蟒蛇。妹妹——堯與自己的雙胞胎姐姐不一樣——生下來就是正常人類，而姐姐跟父親的情況一樣，雙臂是兩條金光閃閃的毒蛇。因為姐姐沒有雙手沒辦法結印的緣故，妹妹成為了繼承一族的唯一人選。


  很小的時候，她們就開始在道場隨著父母親和其他親戚訓練，被一族寄予希望成為強大的忍者。


  每一次訓練之後，姐妹兩人都會照常提前一步回到家裡，睡個午覺。這是她們很小的時候一直遵守的習慣。而他們的父母，往往會趁著她們午睡出去一段時間——不是逛逛商場就喝點飲料，總之就是在一起做點什麼，過大約兩個小時再回來。


  在姬和堯剛滿5歲的那一年，卻發生了意外。


  當姐妹兩人照常回到家中，妹妹——堯沒有立刻去睡午覺，而是來到書房裡。以前，父母都不讓進來的地方，這一次居然沒有上鎖。終於有了可以滿足妹妹好奇心的機會，她當然不會放棄。她趁著姬不注意，自己悄悄地溜到書房裡。幼小的女孩總是會對從來沒有進入過的房間充滿幻想。站在那扇沒有上鎖的喬木門面前，就好像已經預測到了裡面的樣子。


  她不禁開始幻想。難道，這個爸爸媽媽一直不讓進去的房間里是封印著傳說中的怪獸？還是沉睡了100年的公主？又或者，裡面是下一次給自己跟姐姐的生日禮物，為了不提前讓她們知道所以藏在書房裡？還有一種可能，既然是書房，會不會有魔法書？她自己咯咯地笑了。


  她又回頭看了看周圍，沒有動靜。她踮起腳尖，用手握住門把手，然後打開門走進去，並快速地轉身把門關上。


  棕褐色的地板，面前是一個巨大的書桌，桌上除了一盞檯燈還有一摞白紙，桌子下面塞著一把同樣顏色的椅子。周圍繞著牆是一圈喬木邊框、中間透明可以看到裡面珍藏書籍的書櫃，裡面是封皮各色、厚薄不一的書，大大小小沒有規律地排列著，遠看就像一排一排的書牆。她微微踮著腳尖，注視著這新奇的一切。這個房間沒有窗戶，到處都瀰漫著一股濃厚的木頭氣味，混雜著書印刷后的特有香味，書房裡一片靜謐，甚至聽不到外面狂風呼嘯的聲音。


  她不明白，這個書房裡似乎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東西，為什麼一直得不到進入的允許。


  堯開始邁著小步子在房間里轉悠，一會兒摸摸椅子，一會兒打開書櫃看看裡面有什麼書。除了小說和心理學的書，就是一些記錄忍界事件的書了。很多書已經破破爛爛的，封皮都壞得差不多了，書頁也已經泛黃。她甚至在一本本書中間看到蟑螂。


  當她斷定了這個書房裡沒有什麼特別的東西后，準備離開。而這個時候，一個黑亮的東西引起了她的注意。那個東西露出一半的身子在外面，是放在書桌上的。個子還很矮小的堯用力搬開椅子，然後敏捷地跳上去，趴在桌子上。一個黑色的長方體物體，很小，上面是金色的，還有一個外面一圈有點發黑的小洞。


  這時候，姬來了。


  她站在門口，朝裡面探探頭，輕輕用腳敲著門框，示意堯。堯嚇了一跳，還以為是爸爸媽媽回來了。她回過頭時，看到是姬后，鬆了口氣。雖然還想研究一下眼前的這個從未見過的新奇玩意，但是姐姐來了就代表不行了。她跳下椅子，然後跟著姬走了出去。


  她們躺在床上。


  睡在雙層床上層的姬不久就睡著了，被子角也從床沿露出來。堯卻翻來覆去地睡不著。她一邊用手給自己扇著風，一邊思索著自己找到的東西。最後，經不住好奇的堯終於爬了起來，確認姐姐已經睡著以後，躡手躡腳地離開房間。


  她走進書房后快速關上門，然後再一次伸手去拿那個黑亮的小玩意。


  那個金色的按鈕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幾乎可以說是毫不猶豫地按下了按鈕，而使她猝不及防的是——一種燙馬上刺痛了她的手。她嚇了一跳，手一抖，把東西扔了出去，她也因為身體晃動而摔在了地上。它順著堯扔出去的方向在空中畫了個弧線，直接飛到堯身後摞在地上一大推破爛是書上，火星閃動著。


  堯吹著被燙傷的手指，完全沒有看到打火機飛出去以後的火星濺到書上的樣子。


  火星迸出來，在房間的廢紙上四散跳動，馬上就吞噬了整團廢紙，並散漫處滾滾濃煙，在房間脹開來。堯咳嗽起來，她抬起頭，才意識到黑霧蔓延的速度之快。年僅5歲的堯顯然是嚇壞了，馬上「嚶嚶」地低聲哭起來，並抓著自己燙傷的手指。


  火星慢慢演變成了火焰，大片大片地升騰起來，在空中搖擺著身體，彷彿一隻猖狂的猛獸。火紅色和黃色結合在一起，在把紙團銷毀成了黑色碎屑之後，馬上爬上了木製的門和牆壁，並灼燒著橫樑。橫樑因為火焰的灼熱而斷裂，掉下來在地上，上面爬滿了火，發出可怕的巨響，火星濺到了堯的臉上。她嚇得大叫，並哭喊著：「姐姐！姐姐……救命啊！」


  這時候的姬，首先聽見的就是妹妹痛苦中的嘶喊。


  她馬上爬起來，瞥眼看了看從隔壁溢出來的黑煙，她直接跳下床，朝書房跑去。


  火舌不斷地吞噬整個房子，毫不留情地熾烤著這個原本溫馨的家。時間不斷流逝，而火勢也蔓延開來，速度不僅沒有減慢，反而越發地快速，頭頂的木頭已經被燒得發黑。木頭不斷地墜落下來，掉落在堯的身邊。她才開始明白如果一直這麼下去不是問題。她抹了抹眼淚，站起身來，到處尋找能夠逃離的地方。門是關著的，而且已經被掉落下仍然燃燒著的橫樑堵死了，書房裡也沒有窗戶……怎麼辦？

  這時候，就是姐姐出現在了門口。


  「堯……你在裡面嗎？」她用沙啞的聲音問道，身體顫抖著，恐懼地望著可怕的火勢。


  「姐姐！」


  沒有時間了……


  但是，姬猶豫了。她爬到窗口，試圖從人群中尋找父母親——但是，他們並不在。


  只能靠自己來就出妹妹了。


  她看了看門口——那邊還沒有火，雖然火勢靠的很近，但是如果運氣好，還是可以逃離的。於是，她返回書房，甩開袖子，露出兩條鱗片閃爍著金光的蟒蛇。蟒蛇直接沖向門——一下，兩下，三下——隨著碎裂聲，門被撞碎了，木屑亂飛，姬從門後面看到了堯。她低下身子，快速鑽過門框，從橫樑下方過去，來到堯的旁邊。堯高興地看著姐姐，彷彿覺得自己已經被解救了。


  然而，這時候，一塊燃燒著的巨大木片墜落下來。


  姬馬上反應過來，用手臂摟住自己的妹妹，轉過身去。木片刮過姬的臉，一陣灼傷的痛楚頓時漫布全身。


  火舌爬上堯的褲管，堯尖叫起來。


  姬忍著痛，把堯抱起來，讓她抓住自己的衣服，然後朝外面跑去。橫樑又斷裂了，隨著塌陷，火星猛地散出來，彷彿黑夜中的螢火蟲，在空中亂舞。姬停頓了一下——愣住了。橫樑的斷裂使前面的路上出現了一個三角形，徹底擋住了去路。如果蹭著火過去，堯也有受傷的可能。怎麼辦……


  只要蹭過去了。


  她抽出一隻手的蛇，把毒液長條狀地擠出來。毒液如水一般灑在橫樑下面，那裡的火瞬間消逝了，木頭也被毒液腐蝕了，爛了下去——為姬和堯找了一個逃生點。姬趁著火還沒有再度蔓過去，直接用身體擋住堯沖了過去。火竄上姬的衣服，但是她來不及去顧及了。姬不顧一切地朝著已經圍上一圈火的大門衝去。


  當堯醒來時，映入眼帘的是白色的天花板。她眨了眨言，用手遮住刺眼的陽光，喘著氣。她很奇怪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於是，開始回憶自己昏迷之前的事情。書房……打火機……火焰……呼救，然後是——姐姐的趕到相救……沒錯，姐姐……姬……她開始迷迷糊糊地想起所有事情。


  彷彿是一下子全部記起來，她猛然坐起來。她沒有受傷，身上也沒有任何痛感。身上被蓋上了一層白色的被子，周圍都是陌生的氣味，一切都顯得陌生，除了——就坐在自己身邊莫名其妙地看著自己的姐姐——姬。


  還是原來的樣子，靜靜地坐在那裡，灰藍色的短髮。她有些奇怪，因為覺得自己姐姐看起來跟平時不太一樣。


  「姐姐？」


  姬沒有回答，只是看著她，眼裡流露出一絲悲痛和惋惜，彷彿是對自己讓妹妹昏迷了很長一段時間的慚愧。


  確實不一樣。


  這時候，她注意到，姬用頭髮遮住了右半邊的臉。連眼睛都看不到。她感到很奇怪。這時候，父母親進來了。他們關心地問她感覺怎麼樣，然後描述著姬從茫茫火海中救下自己的樣子——當然，那些也都是聽說的。堯奇怪地問起姬頭髮的事情時，三人都一陣子沒出聲。


  而姬自己撩起了頭髮。


  這是堯看到的最令自己痛心疾首的東西——姬的右半邊臉，已經被火焰灼傷得不成樣子，留下了一個無比可怕的深色傷疤。皮膚有些褶皺，帶著一種深紅色。


  這場火災，在姬的臉上留下來永遠不能逝去的傷痕，也在堯的心裡，留下來永遠不能逝去的傷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