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佐竹的骷髏
晚上我們是在外面吃得晚飯。我多在外面坐了一會兒,等他們都已經回到自己的房間以後,我才準備進到住宅里去。今天的天空上有一輪完美無瑕的圓月,在周圍的黑暗中散漫處淡淡的銀光,並灑下一抹月光在地面。深夜的住宅樓,是沉默的,沒有半點聲響,幽幽地矗立在月光下。星星不怎麼多,但是每一個都是閃亮的,與月亮相互襯托。
我走到門前,正好看到一個破舊的信箱。上面有一些狸貓的貼紙,不規則地排列在上面。鐵信箱已經生鏽了,帶著斑斑銹跡,體現出歲月的滄桑。這種東西都是一段時間以前的了,現在幾乎都是在用網路的。大概是想留下這古老的痕迹,所以才沒有拆掉。現在這個時候,誰還會寫信?我隨手撫摸了一下信箱,它響了一聲,好像要掉下來。這時候,信箱的拉門的縫隙出伸出一個淡藍色的角。我愣了一下,把那個角扯了出來——那居然是一封信。我懷疑這是給蒼小路家的信,所以沒有打算拆開,正準備放回去,翻過來的時候卻注意到了信封後面的一個圖樣——簡易的骷髏圖案。用黑色的簽字筆畫出來的骷髏頭。雖然看上去並不驚悚,卻給人不寒而慄的感覺。
我認識這個特殊的符號。
我趕忙把信收了起來,然後快步走回自己的房間,鎖上門,並且關好窗戶拉上窗帘,就打開一個檯燈。確認周圍沒有人了以後,我打開這封信。
致風之國砂隱忍者村的忍者
我很高興這次終於來了幾個有點實力的忍者。前幾天的試煉請不要放在心上。我會去接手你們的珍寶的。明天見。
殘咲
居然有署名,而且這個名字讓我有些耳熟,只是想不起來在哪裡聽到過。突然,我想起來了,那個從先一直在我們家裡的,和我哥關係非常好的……
窗戶突然發出被狂風吹的巨響。我把信藏到衣服口袋裡回過身去。窗戶猛地打開了,窗帘順著狂風被推開,一個身著白色服裝,身後還帶著一個黑色披肩的人站在窗台上,微笑著看著我。他紅色的捲髮在風中顫動著,血紅的眼睛在黑夜中閃爍著瑪瑙般的光芒。
「殘咲……」我驚訝地後退了一步,抬頭望著他。
他健步上前,披風猛地一甩,霎時間來到我面前。他抽出手臂,我知道他的手上有刀,在這種情況下我意識到的只有在他攻擊我之前先出擊。我伸出右手架住他的手臂,再用猛地打他的手。我沒有看到他的手,因為被披風覆蓋著。一把匕首從他的手中滑落,滑倒一邊的地上,他甚至沒有回頭去看一眼。他又朝我伸出另一隻手,我直接上前抓住了他的手腕。披風滑落,我看到他手裡抓著兩個東西——兩個紅色的球狀物。
我才意識到那是煙霧彈,但是當我意識到時,已經晚了。
他直接扔掉了手中的煙霧彈,我試圖阻止它們摔落到地上,可是失敗了。「嘣」的一聲,煙霧四起,白霧從地面快速散開來,瀰漫在空氣當中,伴隨著一種香煙的嗆人的味道。我最厭惡的,就是這種味道。他的身影在煙霧中消失了,我咳嗽著,四下尋找他的蹤跡。
他穿著白色的衣服,在霧中很不顯眼。我單憑普通的肉眼只能看見一團濃霧在我周圍竄,跟看不清楚他的行蹤。
當他來到我的面前時我根本沒有發現,轉回頭來時只看到他把一瓶透明液體灑向我。我急忙後退,液體並沒有碰到我的臉,也險些濺到我的手臂上。可是,我感到腳腕處開始疼痛,低下頭,我發現它們濺到了我的腳腕上。我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但是能感受到腳腕處疼痛不斷可怕地蔓延。這不是什麼腐蝕性液體,也不是能夠進入皮膚的毒藥或是什麼,通過氣味來判斷——這只是普通的再常見不過的一種液體,而且我已經知道了。
我開始感覺頭暈,雙腳也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
閉上眼的時刻,我看到的只有殘咲的壞笑。
隱約中,我感覺一個人抓住我的手臂,把我輕輕抱起來,然後我感到了寒冷的強風。
「看來還是個軟弱的小鬼,」黑暗中,我聽到他的聲音,「居然對酒精過敏……」
我的意識開始漸漸清晰的時候,應該還沒有過多久。酒精使我昏迷了一頓時間,但是時間一向不會很長。睜開眼,因為光線的亮度有些不習慣,但還是吃力地睜眼,並讓自己坐起來。我喘著氣,眯著眼觀察四周。我在一個封閉的房間里。房間很普通,白色牆壁和木質地板,而我正坐在一張床上。又是這種感覺,我彷彿回到了百代一族的公寓。我想起來之前遇到了殘咲的事情。我開始懷疑那不是殘咲本人,因為早就聽說,他應該已經死了……不對,並不是這樣。他後來有出現在電視里過。
我把我對殘咲這個人的記憶連接在一起。
我記得,我很小的時候,殘咲常常到日向一族的府邸來找修一,他是跟修一關係很要好的朋友,比修一小一歲,這麼算起來應該是比我大5歲。他很有特點的地方,就是漂亮的火紅頭髮和血紅的雙瞳,雖然可以說在人群中這樣的發色和瞳色很奇怪,但是仍然有很多人喜歡。他長得很好看,雖然比修一小卻比他高一個頭。而且被同齡人稱為「霸道咲」,很有人氣。長大一點后我還聽說有很多女生向他表白的事情。我記得他記得非常清楚,我們的第一次見面就是他幫我撿起掉在地面上的苦無,那個時候我才剛剛開始修練體術。那時候,他不僅總是說我是「軟弱的小鬼」,還常常挑逗我,說什麼我長大必須比他身邊的女生好看。我當時問他他是不是只看中外表。他說:「誰知道呢……」總之,我不喜歡他,卻不得不承認他確實很優秀,而且長得好看。
可是後來,他離開了木葉忍者村,似乎是因為家庭緣故,他成為一個神偷。他很有錢,還常常受別人的委託辦事。對他而言,沒有什麼東西是偷不到手的。而且他作案的方法很明智,往往是不殺一個人,卻滿載而歸,還讓各國的忍者被蒙得團團轉。
所以說,我現在是在什麼地方……
我揉著眼睛,爬到床邊,想下地站起來。就在我雙腳觸地,用手臂把自己從床沿推起來的時候,我感到左腳腕上面一點的地方一陣可怕的疼痛。我哆嗦了一下,跌倒在地上。我重新坐起來,半跪著在冰涼地上,轉頭看向左腳處。那邊的褲腿被捲起來,而不是我自己弄的。我確信當時碰到酒精的是右腳腕而不是左腳腕,而且疼痛的感受不一樣,這種疼痛更像是皮肉內的疼。
那一刻,我驚駭了——我的左腳腕左側腳髁上面一點,呈現出一個黑色的,與信封後面完全一樣的乒乓球那麼大的一個骷髏的頭顱。那個骷髏的臉上已經完全沒有了肉,沒有血絲,只剩下白森森骨架,卻依然從已沒有牙齒的嘴角呈現出猙獰可怖的笑容。
腳腕處還有血漬,淡淡的紅色仍然映在皮膚上,疼痛刻骨傳來。
那一刻,我確確實實地被嚇到了。
看到那個可怕印記的一瞬間,我感到疼痛加劇,彷彿從骨髓深處傳來,痛苦地直逼我的全身。
我叫起來,雙手靜靜抓住腳腕處,想緩解疼痛。那張臉讓我感到恐怖,我甚至不敢再看一眼。我喘著氣,聲嘶力竭地哭喊著,儘管我知道這一切都是沒有用的……我明白這個骷髏的意思——我,現在就是殘咲的獵物……
又是風在窗帘鼓動的聲音,我聽到腳步聲,似乎是踩在窗台上。我猛然回頭,驚恐地發現殘咲再一次出現在窗檯,穿著和之前一模一樣的衣服,背後的黑色披風在黑夜中的狂風中亂舞。我停止了喊叫,喘著氣回頭看著他,手仍然緊握著腳腕。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表情看似溫和卻隱隱帶著一種莫名的殺意,一頭耀眼的紅髮在風中飄動,嘴角微微上揚,就像幾年前的感覺……他低下頭,俯下身子,右手臂從披風中探出來。他把右腳放在左腳前,右手臂橫放在胸口微微鞠了一躬,然後抬起眼來,眼瞳里閃著金紅色的光,用淡淡的清晰聲音說道:「早上好……月夜修小姐……」
半個小時過後,他端著一盆水走進房間,用身子把門推上,然後走到我面前把盆放下。我坐在床沿,低頭看著腳下,腳腕處的血源源不斷地滲出來,低落在之前的一個盆里,盆里的水已被染得鮮紅。殘咲換上了一件白色的制服,加上英俊的外表和有磁性的聲音,不禁讓我回想起以前的殘咲。
「把腳給我看。」他說。
我又拉了拉褲子,把左腳的左側轉過來給他看。他用右手抓住我的腳,微皺著眉頭看著那個紋身。
「怎……怎麼了嗎?」我不安的問。
「哼,」他輕笑了一聲,低頭閉了一下眼,然後從盆里拿出一個白色的毛巾,裹住我的腳腕,抬頭看著我,「不,沒什麼。」
「所以,這個骷髏是……」
「那是佐竹的標誌。」
「佐竹?」
「這個是佐竹一族的標誌,每個孩子在滿10周歲的時候會在左腳腕的左側紋上這個標誌,以來象徵自己,同時——」他看著我,眼神很嚴峻,「起到一個保護作用,跟毒花的道理是一樣的,用鮮艷的顏色威脅對手。」
我漠然看著他,他站起身來,也捲起左邊的褲腿——一個骷髏的標誌,跟信封上看到的和我腿上的一模一樣。
「為什麼要這麼做?」我問他。
「你指什麼?」他轉過身去,從口袋裡拿出一副白手套戴了起來。
「給我留下這個標誌……」
「一種象徵。」
「什麼意思?」
他回過頭,嘴角帶著微微笑意:「就是獵物的意思。」
果然如此,這就是我剛開始猜到的。
「你的目的是什麼?還有,這是哪裡?」我問他。
「這裡是離你原來所在的地方不遠的旅館。」他又轉回頭,用左手拉了一下右手的手套,彷彿是在檢查是否已經戴好,「至於目的……」突然回頭,輕蔑地看著我,「猜不出來嗎?」
我低頭不語,看著腳腕上的白色毛巾漸漸被染紅。
「蒼小路的族長是為了錢財不管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的人,」他說,「我是怕他會先下手害你。」
「好像不止是這樣吧?」
「怎麼,不相信我嗎?日向家的大小姐?」他問。
「不要那樣叫我……」我威脅他,突然失落起來,因為想起了以前。我低下頭,低聲說:「我對那裡,早就不抱期望了……」然後,我又看著他,「而且,我知道你現在的身份,不能完全相信你。」
「這就對了,」他轉過身看著我,「把你的信給我。」
我愣了一下,然後身後到衣服後面的口袋裡去找——居然沒有。
「你沒有拿去嗎?」我疑惑地問他,一邊在衣服的所有口袋裡搜查著。
他臉上自信的表情消失了。他走到我旁邊來,突然抓住了我的右手臂。我下意識地想要掙脫,但是沒有成功。他把我的手臂舉過頭頂,看著我的手臂下面。我也看向那裡——有一段古文字寫在我的手臂下方。我怔住了。我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身上突然出現了這種東西。殘咲伸出手,小心地捏著文字的一端,輕輕地像揭下黏在皮膚上的紙片一樣把那段文字揭了下來,我卻沒有任何感覺。它們宛如一片透明的貼紙,在空中微微搖晃著,一端仍然在殘咲的兩根手指中。他鬆開我的手臂,直接把它們送到手心,握緊拳頭。當他鬆開手時,一團黑色的碎屑散落下來,掉在了地面上。
他很輕地「切」了一聲,拉了拉衣領,臉上重新揚起自信的笑,對我說:「很抱歉把你也卷進這種事情里來,但是這麼看來,你必須幫我一忙了。」
「什麼意思?」
「我不想就這樣看著好朋友的妹妹就這麼去死,畢竟離開之時他也託付我保證你的安全。」他說,「聽著,之前的死人是砂隱忍者村牧師的兒子,因為心愛的女人被父親害死而投河自殺,我用禁術把他召喚出來是為了做實驗。現在一個組織明顯是盯上了這個術,」他頓了一下,微微低下頭,眼睛卻仍然看著我,「他們在到處尋找我。」
「你要我做什麼?」
他微微一笑。
「就是……在這美妙的,月圓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