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冷暖風
我們都對這對孔雀姐弟的身世感到驚奇,雖然好奇,但是也不方便去細問。但是,我們從村民的口中得知,這個年代已經遠遠超越了我們的年代。他們擁有著先進的科學技術,據說已經創造出了人類與動物結合而成的生物。
「是克隆,」女孩說,「我聽到那群穿著白色褂子的人說的,說是克隆。」
澤人摸了摸下巴,喃喃道:「通過克隆技術使兩個不相干的個體融合嗎?」他發出「切」的一聲,「拿大活人做實驗?這簡直是怪物的手段。」
「就是這樣!就是這樣的!」那個之前「襲擊」我們的女孩氣憤地叫著,「他們的實驗室里還有很多人類,都是用來做實驗的。他們都很小,比我還小。我弟弟也是在那個時候做實驗的。」接著,她開始斷斷續續地咒罵那些穿白大褂的人。
澤人嘆了口氣,臉上浮現出一絲奇妙的笑容:「日向,你知道輝夜一族被滅族了嗎?」
「我知道的。」我猜測,「你是輝夜一族倖存的最後一個族人?」
他看向我,又笑了。「這麼說,我的父母親也是輝夜一族倖存的2個人,我的祖父母也是倖存的4個人。按照你的邏輯,輝夜一族根本就沒有滅亡過,因為所有的族人都是倖存者。」
我問:「你的父母中不能夠有一個不是輝夜一族的人嗎?」
「你說普通人或者其他族的人嗎?」
「嗯。」
「沒聽說過。輝夜一族一向與國家關係很差,因為我們這一族是喜歡殺戮,以殺人為嗜好的可怕族群。」他輕描淡寫地說。
我們都沉默了。
「那你是哪來的?」那個女孩很沒有禮貌地問。
澤人看起來有一絲不屑,但是沒有不耐煩,而是回答:「你不會想知道的。」
女孩「切」了一聲。
我看向女孩,她的眼睛隱藏著一種猛勁。
「這個時代,有忍者嗎?」我問她。
這裡只有我們3個人,澤人,女孩,和我。
「有啊!當然有了,但是很少很少。」女孩不假思索地回答,眼裡充滿了崇拜,「我聽外婆說,忍者就是暗中為國家辦事的人。他們擁有著很強的能力,」她揚起臉,一臉的天真無邪,「他們也保護人類的家園。據說,他們可以憑空製造出水和火,還能拔起山河,而且有很強的功夫!」
我們笑了。
「我們就是忍者,」澤人說,「當然,是舊時代的忍者。」
「看起來不像啊!」她說。
「你認為忍者是什麼樣的?」
「雖然我沒有見過真正的忍者,但是我看過海報,他們都穿的是黑色的緊身衣,有的戴著面具,有的用黑色的面罩或面紗蓋住臉部。而且,他們背上背著長刀,褲子上有很多口袋,裡面可以裝毒藥。」她繪聲繪色地講述著,「他們能飛檐走壁,他們還有很聰明的動物……」
她說的大概就是忍犬了,專門針對忍者的偵查型犬類,危險的動物。
澤人又笑了,「沒想到幾十年後的忍者都是這個樣子的。這代表他們總是做一些見不得人的事情,所以都用布蒙著臉……」澤人用諷刺地口吻說。
「我夢想成為一個忍者!」女孩勵志,同時,她終於在這個時候說出了她的名字,「鳥山伊繪子要成為忍者。」語氣里充斥著童真。
「你幾歲了?」我問她。
「12。」她說。
我和澤人都很驚訝,看著對方。
「看來我們是到了另一個世界了,」澤人湊到我耳邊悄聲說,「她整整比我還大1歲……」
「我知道,」我也感覺很不可思議,「我無法想象一個12歲的人還是這麼稚氣的。」
我也才10歲而以,比大多數同齡人要小一些。
她完全沒有聽到我們說話。
「所以,你們是誰?」伊繪子問我們,神情很莊重,「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我們被一個人帶到這裡,」澤人解釋,「我們是忍者,我們在暗殺一個人。」
女孩來了興趣,「你們真的是忍者?」
澤人點頭。
「你們會什麼?」她高興地顫抖了,完全不理會我們之前所說的話。
「我們不會噴火,也不會弄出水和土,但是我們會其他的。」澤人狡猾地一笑。
「不會這些,還能被稱為忍者嗎?」女孩鄙夷地問。
「忍者分很多種,你說的忍者是使用忍術的忍者。而我和日向,是體術忍者,我們在腿腳功夫上比較……擅長。」他用比較通俗易懂的話告訴那個女孩。
「她的身手是很不錯,」女孩看著我,點點頭,「你會什麼?」
澤人撇了撇嘴,「等以後你成為忍者了,跟我交手的時候,就知道我的本事了……」
看起來,這個回答使女孩非常高興。她請我們在這裡多住幾天,然後給我們拿了被子和毯子,自己冒著黑回去了。
我們望著她的背影,澤人微微一笑:「她想留我們,不過是想讓我們教她罷了……」
「你打算怎麼辦?」我問。
「我不打算就這樣住下去,我要離開這裡。」他的語氣里浸透著清冷,「我已經察覺到異象了。可以說,這個未來世界的國家科技很發達,而我們的入侵已經被發覺了。」
我有一絲驚訝:「你怎麼知道的?」
「通過他們所說的話和所做的事……」他笑了,「他們不是說,潘佑郎是國家派過來找某個人的嗎?而且他們並沒有趕我們走,而是讓我感覺安心,想把我們留下,這不是很蹊蹺嗎?」
我也開始回想事情的經過。確實是這樣,他們看起來彷彿是見過我們,沒有因為我們奇特的舊式服裝和身上的武器等等地方感到特別驚訝或是奇怪,這裡的人確實有問題。我回想起那個面色蒼白的男孩,他是伊繪子的弟弟,但是我不知道他的名字。我只記得,那個女孩之前告訴我們,我們可以直接叫她「藍孔雀」,叫她的弟弟「白孔雀」。當時,她的臉上有一種無奈的笑容,說那是他們的外號,很多人都這麼叫他們。
他們的瘦,簡直是被魔鬼虐待。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瘦的人。哪怕,我的母親在病房裡,從來不能吃東西,只能喝清水,通過打吊針來維持生命。她也從未這麼瘦過。
「日向。」澤人突然打斷了我的思考。
「嗯。」我回應。
「今天晚最好是不要出門,風會很大的。」
我點點頭。
那個太陽在幾個小時前突然黑掉了,就好像是突然蓋上了一層黑布。它與我所想象的一樣,幾乎沒有不同之處。
夜裡,我睡在鋪了墊子的地板上,靠著離門比較遠的牆壁,而澤人睡在靠門比較近的地方。我躺下來后,拉起被子蓋住了全身,這使我感到了一絲溫暖。外面的狂風嘶吼著,掠過帶有著瘡洞的窗子,窗子「嘎啦嘎啦」地亂響,而風在外面尖叫。不知道,修一和龍太現在怎麼樣。過了這麼久了,應該有人發現我們失蹤了才對。但是,我不知道,因為我們身處異世界,準確的說,未來世界。
我們對這個世界幾乎是一無所知,包括,這裡的人,這裡的環境,這裡的現象……我們一無所知。
村子里的人不知是心好,還是警惕性不強,或者,又是被某人所託,特地留意我們。總之,我們都是不知道的。好在,這裡沒有正當的忍者,對我們的生命不會造成威脅,希望如此……還是這句話。
我一直沒有睡著,而是思索著,通過我的經驗,試圖解開這個謎。而且,我還在想:潘佑郎到哪裡去了?潘佑郎應該不是澤人能夠輕鬆擊敗的對象,加上當時我還是很虛弱的。他不但沒有出手,反而逃走了,隱藏了自己的蹤跡。
太奇怪了……
是有人指示他在這麼做,這一點我是清楚的。
如果還能回到村子,該怎麼做?告潘佑郎,這是肯定的。但是,我怎麼向修一解釋呢?他一定對我很失望的,但是我最不希望的就是讓他對我失望。
風漸漸小起來,聲音輕了許多。
我還是感覺睡不著。我翻過身,看向澤人。他直直地躺著,看起來是睡著了。我爬起來,看向窗外。一時間,我看到一個綠色的東西,在風中不停地晃動著,過了一會兒,它開始發光。我探出一點身子,注視著它。窗戶蓋住了我一半的視野,使我眼前的景象很模糊,一團一團的。
我拉開窗戶,看到有一個人,站在那裡,頭髮在空中亂舞著,他用手抓著頭髮。瘦小的身子直立在風中,身後有很多白色的東西。我鎮住了,那個人居然是伊繪子的弟弟——白孔雀。他的身邊有一道綠光,向陽光下的水面一樣流動著,反射出光芒。
茫茫黑夜中,顯得無比刺眼。
這時,他突然看向我,眼裡不在是之前所看到的憂愁與弱小,而是一種無法言喻的自信。他伸出一隻手,在空中揮舞了一下,沒有說話。
我低下身,想叫醒澤人。
「澤人,澤人……」我用力搖晃了一下他,「醒醒,澤人。」
他微微睜開眼,然後坐起來,揉著眼睛。「嗯?日向,怎麼了——」說著,他打了個哈欠,緊接著又伸了個懶腰。
「我看到白孔雀了。」我說。
他顫顫巍巍地站起身,向著我所指的方向看去。他定睛看了好一會兒,霎那間睡意全消,說:「他在叫我們……」
「是嗎?」
「我聽到了。」說著,他開門走了出去,並示意我跟上。
寒風猶如冰刀,劃過我們的皮膚。我拉了拉身上的衣服,跟上澤人。白孔雀就站在遠處,他的尾巴想卡屏的孔雀一樣撐開,形成了一個美麗的雪白色半圓形,難怪叫「白孔雀」。他沒有表情,看著我們,一時沒有說話。
最後,他終於開口了,聲音在風的呼嘯中顯得有些沙啞:「你們,可以走了……」他幾乎是一字一頓地說,仍然蒼白的臉,眼神又變得與之前一樣了,眼睛下面黑黑的。
澤人和我沒有說話。
「我找到……了你們世界的開口,現在,回去,還來得及……」他說,一邊喘著氣。
「你怎麼知道這些事?」我問。
「我看到你們的時候,就知道……有人,告訴我們的……會有,陌生人來這裡……」他說。
「沒有說別——的嗎?」澤人看起來也很冷。
「有的……就是,說,你們是那個人……所要用的人選,就這樣。」他看起來是不想說下去,而不是沒有聽到別的。
澤人瞟了我一眼,跟我一樣,在懷疑能不能信任他。
「請你們,快點離開……你們回去前,那裡的時間是停駐的,趁現在回去還是來得及的……」他有些不耐煩了,大聲勸說我們,「真的……」
我點點頭,對他說:「謝謝你了。」
他沒有笑,說:「那麼請記住『白孔雀』吧……」
澤人微微笑了,然後跳進了那一縷綠光中。光突然變得很刺眼,然後又淡下來了。我最後一次看著這裡,「你是怎麼找到這個的?」
「我弄出來的……」他說。
我看著他,說:「再見了,白孔雀……」
然後踏進了光里。一剎那間,我感覺到一陣頭暈目眩,然後又是一陣反胃,要吐的感覺,綠色的光影在我眼前晃蕩著。隱約,我還聽見他單調的聲音:「我們還會見面吧,月夜修……」
他知道我的名字……
我突然感覺周圍開始變熱,暖風拂過我的皮膚,接著,我在差一點掉到地面時用手撐住地面,然後在沙子中站起來。我好奇地來回張望著,以為又來到了另一個世界,或者是,另一個時代。可是,我抬頭一看,瞅見的居然是砂隱忍者村高高的黃色建築物,上面寫了一個「風」字。
天空是黑的,還有星星。
我眨巴著眼睛,抬頭看著那個再熟悉不過了的建築物。
「我們,算是回來了嗎?」我自言自語。
我本來以為澤人會回答我,或是說點什麼。結果,我沒有聽到任何聲音。我轉過頭——什麼也沒有。我來回走動,四下尋找掉落的痕迹。既然我是從天上掉下來的,澤人應該也是,結果不知道是天空太黑,看不清,還是真的沒有,我什麼沒有發現。
「澤人。」我叫了一聲。
沒有回應。
「輝夜——澤人。」我又喊道。
仍然沒有聲音,除了沙子被微風捲動的,愜意的聲音。
澤人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