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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二 【謝婧篇】 每一個人都可以變得狠歷

  在獄中已經待了幾個月,裡面的日子枯燥無味,暗無天日,我可以清晰的感覺到時間在我的指尖流淌,這讓我一度失措發狂。


  林修來探監在我的意料之中。


  但我沒想到,他真的是單純意義上的探監。


  我害死了那個女人的弟弟,他竟然還來看我。


  提起那個女人的弟弟,我心口就止不住的疼。


  我害死了一個疼愛姐姐的弟弟,這是我這輩子造的最大的孽。


  在我很小的時候,就有很多的人誇我長得像母親,好看。


  我一直都將這話當成讚美,並在心中洋洋自得。


  可是那一年,母親跟著自己的初戀情人走了,父親帶回來的那個女人指著我的眉心,眼神冰冷:「一副狐媚相,以後肯定也是勾三搭四水性楊花的狐狸精。」


  從那個時候開始,我開始討厭自己的臉,很多次看著鏡子里和母親如出一轍的臉,我便恨不得拿刀子將那張臉划花。可是我終究做不到,因為我想要用這張臉刺激那個陰狠的女人,也需要用這張臉幫助自己,記住另一個狠心的女人。


  天不遂人願,越長大我越像母親,越像後母口中的狐狸精。


  初三那年,我收到了我們班最優秀的男生的告白信。


  我喜不自禁,可是卻又不知該怎麼辦。


  我將那封信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後小心翼翼的將信放在書包的夾層里。


  再後來,那個女人拿著那封信甩到我臉上,像個潑婦一般,罵我,罵我的母親。


  那個女人聲音洪亮,硬生生罵了我兩個鐘頭。


  不明真相的鄰居對著我竊竊私語,議論紛紛。自那以後,我走在路上,總有人在我背後指指點點。


  多年的隱忍讓我早就練就了一身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本事,我冷靜的聽著女人污言穢語,心裡卻早已有了報復的計劃。


  我在女人的水裡加了安眠藥,然後將她的心肝寶貝抱走。


  看著女人哭天搶地尋找那個孩子,我心裡說不出的痛快。


  只是,我沒有想到,那個孩子醒來的第一句話不是告狀,而是跟她的母親求情。


  六年來,因著後母的關係,我同那個孩子一直這樣相處——


  我藏在背後的是利刃,而她藏在背後的卻是鮮花。


  自此,我發誓寵她愛她疼她護她。只要她要,只要我有。


  我和蘇漫認識於我大三那年。


  那一天是新生開學的日子,校園裡人聲鼎沸,走廊上乒乒乓乓的聲音吵得我心煩。


  在宿舍里無心看書的我只好拿了書去自習室。


  從宿捨出來的時候,我看見了正在追我的男生。


  初三情書事件以後,我從未主動和一個男生說過話。


  上了大學以後,追我的人依然大有人在,但我從來都只是冷眼旁觀,視若無睹。


  我會記得程之立,只因為他是林修的室友。


  於我而言,林修是個特別的存在。他的身上,有我熟悉的淡漠和孤寂。


  那是一種長期處在孤獨中所形成的氣質,是一種無人能懂的悲哀。


  顧影自憐,孤芳自賞。


  而我和他,擁有同樣的孤寂,不一樣的孤獨。


  程之立的身旁站著一個滿頭大汗的女生,女孩子背著一個單肩包包,柔順的頭髮紮成一個馬尾,綁在腦後,一雙黑亮的眼睛燦若星辰。


  姣好的面孔和明媚的笑容灼痛了我的眼。


  只一眼,我淡淡的收回目光,往自習室走去。


  程之立很迅速的拋下那個女生,追了過來跟我解釋。


  我根本不在乎程之立和誰在一起,我只是不喜歡那個女生臉上的笑容。


  但我什麼都沒有說。


  當天晚上,林修跟那個女孩的告白轟動全校。


  在操場跑步的我遠遠的便聽見一浪蓋過一浪的「在一起」,循聲望了一眼,只看得見黑壓壓的人,人群中央有柔光散出。


  從操場跑步回來,表白已經結束,有兩個男生收拾地上的蠟燭。那兩個男生我認識,是林修的兩個室友。


  本以為是程之立又在追求某個女孩,一問之下,卻原來是林修。


  我當即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林修是什麼樣的人我應該算了解,內斂深沉,做事穩重。


  萬萬沒想到,他竟然會做出這樣的事。


  林修是全系公認的男神,自從進入大學以來,追求者就沒有停過。同樣的,我因為性格冷漠,從來不與異性搭話,被很多人說成是高冷女神。


  不知何時開始,很多人將系花系草的頭銜冠在我和林修身上,並在背地裡猜測我和林修其實是一對。


  對於這樣的傳言,林修卻從未理會。


  但當我在程之立口中得知,林修的女朋友就是那日我看到的女孩子時,我心裡特別的不舒服。


  我一直都很清楚,我和林修不可能。即使外界傳言我和他郎才女貌,一對璧人。


  可是一個人的眼睛最是騙不了人,我雖從未談過戀愛,但我卻看的懂林修眼中單純的欣賞。


  有句話是這麼說的:世界上最好的兩樣東西,得不到的,和已經失去了的。


  於我而言,林修便是這樣的存在。


  他單身的時候我得不到他,他戀愛了,便是我失去他的時候。


  另一件和蘇漫有關的事發生在大四開學那一年。


  那天我如往常一般在宿舍看書,意外的接到一個陌生號碼打過來的電話。


  對方約我在學校外面的奶茶店見面,說想和我做朋友。


  對於這種騷擾電話我一般都直接無視,可是莫名的,電話那頭的聲音低沉帶著磁性,一下一下撩撥我的心弦。


  我最終點了頭。


  我到那個奶茶店的時候,裡面空蕩蕩的只有一個人。


  對方背對門口坐著,看不見臉,但是挺直的背卻讓我莫名的生出幾分好感。


  在看到男生挑不出一絲瑕疵的臉時,我在慶幸自己沒有掛掉那個陌生電話的同時,第一次對自己的長相不自信。


  我揚了揚嘴角,走過去問他:「你是路垚?」


  男生皺了皺眉,聲音冰冷:「你就是謝婧?」


  我剛要坐下的動作一僵,有些不可思議:「不是你約我出來的嗎?」


  男生下意識的開口追問:「你也在學校便利店兼職?」


  心電流轉間,我福至心靈,懂了因果。


  見我默認,男生原本和煦的臉頓時如風暴刮過,漆黑的雙眼彷彿變成兩個漩渦,想要將一切都毀滅。


  男生從錢包里拿出一張一百元的大鈔,扔在桌上后徑直離開。


  我看著男生頎長的背影上了奶茶店門口的銀灰色小車,第一次那麼討厭一個人。


  小車揚塵而去,我追到奶茶店門口,正好看到銀灰色小車的車尾標誌。


  法拉利。


  我在便利店兼職那麼久,她不過給我代了半天班,就讓一個男生對她一見傾心。甚至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就上趕著來見她。


  真是好本事!

  再後來,便是畢業后。


  蘇漫的那個室友,同時也是給我介紹工作的范嬌嬌,告訴我林修的父母去找蘇漫談判了。


  確實是談判。


  林修的父母有意與范氏進行商業聯姻,可是林修本人卻軟硬不吃。


  范嬌嬌沒法子,只好找到了我。


  我蹲守在學校門口,攔下了失魂落魄的她。


  她確實與眾不同。


  一般女孩子被對方的父母為難時,絕大多數會因自卑而選擇分手。而剩下那少數女生,則在知道男生為了她付出多少多少時,忍不住慚愧而黯然離開。


  可是她沒有。


  她一口一口的往肚子里灌酒,一口一句「林修對我那麼好,我若是離開他我就是豬」。


  那是我第一次有些後悔答應范嬌嬌的「合作」。


  後來,我按照計劃找到了林修。


  兩年未見,再次見到林修,他成熟了很多,只是眉宇間的憂色更濃。


  前一刻因為蘇漫酒後的話而感到愧疚的我,見到那般頹廢的林修時,所有的愧疚蕩然無存。


  我撒了謊。


  我以為故事會以林修和蘇漫分手而大結局,但是那天在福滿樓門口看見站在一起有說有笑的路垚和蘇漫時,我第一次意識到我錯了。


  兜兜轉轉,他們終究走到了一起。


  謝柔生日的那天,我因為公司臨時有事去晚了一些。在天上人間遇到蘇漫和那個男生時,我有一瞬間的怔愣。


  看他們親密無間的樣子,分明是情侶。


  果然,謝柔告訴我,她喜歡的男生帶著女朋友來了,對方叫蘇漫。


  我當時就不明白了,她不是和路垚在一起么,好端端的,怎麼就和我妹妹喜歡的男生在一起了。


  然而這還不是最讓我崩潰的事。


  最讓我崩潰的,是公司的年終晚會上,蘇漫挽著那個人的胳臂,笑顏如花。


  蘇楠是我同事,平日里溫潤有禮謙謙君子的形象深入人心。


  全公司上下都知道,蘇楠在追求我。


  打算在年終晚會過後就答應蘇楠的我,那一刻彷彿一個小丑。


  蘇漫,為什麼哪裡都是她蘇漫。


  為什麼所有優秀的男人都要圍在她身邊轉?

  謝柔的死成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於是我發誓,要讓她付出代價。


  最後的結果讓我始料未及。


  我不知道最後死的人會是那個男生。


  原本他死了也就死了,辜負我妹妹去和蘇漫那種女人在一起的男人,死了也活該。


  可是為什麼,他會是蘇漫的弟弟。


  我害死了一個摯愛姐姐的弟弟。


  我萬死莫贖。


  在這陰冷的地方待了這許多日子,我除了懺悔還是懺悔。


  我從未後悔設計陷害蘇漫,我後悔的是,因為我的狠歷,害死了一個摯愛姐姐的弟弟。


  在一個夜深人靜的日子,我突然想起曾經在書上看到過的一句話——


  每一個人都可以變得狠歷,只要她曾經歷過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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