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一章 假面劇場（1）
伴隨著夜幕的降臨，普通人在結束一天的忙碌過後，選擇回家與親人度過這深沉的夜晚。而對於一些人來說，夜晚才是他們活動的天堂，白天不過是打瞌睡無聊時間。
但與這些人一同本喚醒的，還有一隻名為陰謀的毒蛇。
假面劇場前依舊門庭若市，彷彿絲毫沒有收到內城區兇殺案的影響，隨處可見衣冠楚楚的人們。或男或女，每人都穿著足夠讓平頭老百姓生活一年以上價值的禮服，且舉止優雅，不管對任何人都顯得十分禮貌。
當然，不要在意細節的話。
也請不要深究他們的本來面目是誰，這些人從街頭，巷角，沒有任何徽記的馬車上下來，彷彿一道這個時間就從某個可怖冥界前來的幽靈。
至於臉上的面具更加不是什麼問題，這些人早就已經習慣了帶著面具生活，只不過這次是將『面具』實體化了而已。
到底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估計沒人能說的清，恐怕假面劇場自從建立之初就是為此而設立的吧。
「請出示您的門票。」
安一指從懷裡摸出硬紙卡，遞給侍者。後者看了看，恭敬道：
「請跟我來。」
由侍者帶領，安一指走進金碧輝煌的正廳。
這是個可以算是三層的建築，下方的大堂中人數最多，二層則有一些類似於陽台的雅座，而三層則是平常人禁止入內的包廂。
此時大堂內已經滿是衣冠楚楚的人群，或三或五聚在一起，輕聲談笑，彷彿期待著演出的開始。
哪怕他們並不知道跟自己說話的到底是誰。
儘管這些人十分有教養，交談的聲音被控制在對方能聽到，又不會太大聲的範圍內，但這麼多人聚集在一起說話，還是會造成一股如同蜂群聚集的嗡嗡聲。
安一指掃了一眼這些傢伙，心裡升起一個蠻缺德的念頭。
老子一發爆裂魔法下去，估計會炸飛洛普文七成以上的高層決策人員……
不過這麼做並不符合利益，安一指也就僅僅只是想想。
——他要做的可比現在想的更缺德。
由侍者帶領，從大堂邊上的梯子到達二樓，有一個寫著『預定』牌子的小號方桌，那就是安一指的位置。
坎索城的情報人員沒辦法滲透到更高的層次，畢竟假面劇場有官方背景的，他們最多也就是幫安一指在二樓找了個位置。
不過這裡也算不錯了，只要稍稍往下一撇，大堂90%都會進入眼底，只是無法看到三層的情況。
「先生，您的酒。」
另一名侍者將放在冰桶里的葡萄酒以及酒杯放下，併入行雲流水般將其注滿。
「給我一支雪茄。」
「好的。」
他的托盤裡還放了個扁扁的方型鐵盒，從中取出雪茄剪掉前段遞給安一指，並從兜里摸出個打火機，幫他點燃。
「先生您的東西掉了。」
之前領著安一指來到座位的侍者去而復返，他手裡同樣拿著一個雪茄盒子。
「謝謝，我還以為忘記帶了。」
「不客氣，為您效勞是我的榮幸。」
說著，兩名侍者緩緩離去。他們對答體面，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懷疑，誰也不會想到這兩個在普通不過的侍者居然是坎索城的密探。
安一指打開那個盒子，裡面並非是什麼雪茄，而是一個大大的紅色按鈕。
他看了一眼，收起放入懷中。
「呋……」
吐出個煙圈，讓雪茄的香味兒在自己身邊慢慢飄散。
這事不能讓林靈琳知道，會挨揍的……
那個盒子不僅僅是一個魔法道具，同時也是約定好的『準備完畢』這一信號。
這樣一來，布陣就齊全了，剩下的……
安一指嘬食著雪茄，心中暗道。
剩下的就看『演員』們配不配和，以及他這位『導演』的安排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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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假面劇場的第三層包廂——
和往常一樣，喜歡來假面劇場看舞台劇的朱利安洛普文就在這個專門為他準備的包廂中，
今天有點心神不寧，總覺得像是有不好的事情發生一樣。
這感覺來的奇怪，又如同貓爪子撓心似的非常難受。
他仔仔細細的搜尋了一邊腦內所有可能暴露的部分，依舊沒有找到什麼可疑之處。
最後他只能把這種預感歸結為太累了。
他最近確實很累。
以前裝成紈絝子弟、人形造糞機的時候那叫一個輕鬆愉快，而當他抓到機會，想要一步步實現自己的野心時，這才發現到底有多不容易。每日睡眠時間不足三小時，甚至有時候需要連軸轉。
而且這段時間，他已經秘密見過、談過，數不清的人，而自己還必須把這些人的情報牢牢記在腦子裡，包括他們有什麼政治訴求，利益糾葛，以及有多大的利用價值，等等。
饒是他聰明無比，此時也感到十分心累。
這就是想得美做得累了，他早就知道收回權力之路將會漫漫無期艱難無比，同時伴隨著刺殺和風險，但他還是小看的難度。
揉了揉太陽穴，朱利安塞嘴裡一塊巧克力，眯著眼睛如同假寐。這是今天在他開始談正事之前唯一的一點放鬆時間。
此時舞台上正在表演著一處戲劇，名字叫做『潘迪達爾與巨魔』。
該舞台劇改變自一個洛普文人耳熟能詳的故事，講述一位名叫潘迪達爾的冒險者途經受到雙頭巨魔襲擾的村莊時，英勇的擊敗了巨魔，保衛了村莊安寧的老套故事。也是朱利安洛普文最為喜歡的舞台劇之一。
「老闆，那種全是吹牛的故事有什麼好看的？」
他的野蠻人保鏢托姆抱著酒桶，嗡里嗡氣的說：
「如果您想要雙頭巨魔的腦袋，托姆馬上出發去拿，保證一個月…..不！一周就能帶回來。」
普通的巨魔挑戰等級只有十幾級，而雙頭巨魔是他們之中最為特殊的品種，挑戰等級在30~40之間。
托姆說的輕鬆，可見其實力如何。
「哦不，托姆，比起雙頭巨魔，我更喜歡的是這個故事本身。」
朱利安嘴上說著，眼睛盯著下面。
此時舞台上飾演『潘迪達爾』的演員正舉著道具雙手劍，高聲用優美富有影響力的聲音像『村民』保證自己將帶來巨魔的頭。
「這個故事的核心並不是最終殺死了巨魔，而是其中蘊含的虛偽。」
「虛偽？」
托姆撓撓頭，表示有點不明白，所以乾脆繼續喝酒。
朱利安輕笑一聲，也沒有對托姆多解釋，他知道以野蠻人的腦子很難理解其中的彎彎道道。
戲劇都是經過藝術加工的，改編過的，這點毋庸置疑。
但很少有人知道，真實的故事中的潘迪達爾。
他其實是一個流浪與各個城市間的傭兵，無利不起早。並且在得知村落被巨魔困擾時，假意攬下並要求高額報酬，然後跑到外面殺了兩隻普通巨魔，將他們的頭顱縫合在一起，以此向村民索要報酬。
當他被識破的時候，便起了惡念，當晚偷偷潛入村落，殺害村長在內總共十八人，其中甚至還有嗷嗷待哺的嬰兒。
最終他攜款潛逃，至今不知所蹤。
看，一個罪大惡極的故事居然會被改成光偉正的英雄故事，這就是『藝術』。
朱利安最喜歡這部戲劇的原因也就在這裡，因為它充滿了虛偽。
台詞是假的，劇情是假的，演員自然也是假的。
沒錯，就如同他那紈絝子弟的身份一樣，都是假的……
『潘迪達爾與雙頭巨魔』在演員用劍割下雙頭巨魔的頭顱后謝幕，厚重的帷幕拉起，觀眾席間響起稀稀拉拉的禮貌性掌聲。
演員的表演很精彩，編劇的台詞也足夠富有感染力，但這齣劇目在假面劇場幾乎天天都有表演，大家早就已經看膩歪了。
等到舞台打完帷幕重新拉開，所有的布景都被撤下去，只留下一個具有擴音效果的話筒，以及一名有別於其他凡人種族的女人。
她的皮膚彷彿淡淡的藍色，在暖色的燈光下閃爍著令人沉醉的光芒。
身穿一件輕薄的晚禮服，將她那姣好的身材完美的展現出來，只是也顯現出了一點別的。
比如她手臂上類似魚鰭的東西。
這是一隻塞壬，美麗的海洋種族。
和美人魚相當類似，但不同的是，塞壬不喜歡像美人魚一樣組成自己的部落甚至是城市，更喜歡如同吉普賽人一樣到處流浪，他們最為嚮往自由，畢竟他們來自大海。
上天賜予他們完美的歌喉，每一個塞壬都是吟遊詩人中的佼佼者，利用這份天賦，他們的足跡遍布整個多元宇宙。
當然，也別認為他們是好欺負的傢伙，吟遊詩人的戰鬥力可一點都不遜於其他戰鬥職業，比如破除魔法的『破咒曲』，迷惑敵人的『迷魂曲』，激昂的『行軍曲』，甚至還有駭人奪命的『滅亡歌』。
除此之外，吟遊詩人們都懂得一些魔法手段，同時也是優秀的劍客。
所以千萬不要小看某個在酒館里賣唱混飯吃的傢伙，沒準他所說如同吹牛逼的冒險故事其實就是自己的親身經歷。
朱利安拿起手邊的劇目表，上面寫著『白銀歌者』。
「可惜，我沒有時間好好傾聽塞壬的天籟之音了。」
他的聲音充滿了遺憾，可眼神卻堅定無比。